门外的马蹄声渐远,突然一阵急雨落下,满眼都是垂髻美人般一地的花瓣。
攘攘店主此时走过来,问:“几位客人可还要再饮些酒?”
颛法曹忙上前道:“无需再饮了。”
攘攘店主道:“那几位早些歇着吧。”
众人应诺。
几人来到后院通塌,梁县令让大家熄了烛火,然后让许狸守在门边,然后从包袱中取出佩剑,在倾斜的墙面轻轻开凿,只见泥土扑簌簌的往下落,有些灰尘,颛法曹递上去一方巾帕,梁县令蒙住口鼻,不一时,墙面已经凿出一个小洞,里面果然是空的,无奈没有烛火,一个小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焦菟上前轻声说:“梁县令先歇歇吧,我来凿。”
梁县令应诺。
焦菟在已凿开的小洞处,继续用剑往里凿,过来不多时,只见有光透进来,原来竟将墙壁凿穿了,外面的月光洒进来。
颛法曹道:“往旁边凿。”
焦菟道:“好。”
梁县令走到许狸旁边道:“没有动静吧。”
许狸道:“没有。”然后用嘴往楼上一指。从扯下的布帘门旁边,可以直接看到前厅,柜台后面就是你店主歇息的房间,此刻烛火已熄,并无动静。
梁县令又过去与颛法曹耳语什么。
过了好一会,只见焦菟道:“好了。”
梁县令和颛法曹回头看,焦菟已经愕然的站在那里,拎着剑一动不动。二人忙走过去。只见墙壁已经凿开盆似得大洞,伴着雨后的明月光和吹进来的冷风,只见里面闪闪发光。
梁县令和颛法曹也愣住了,不过二人马上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梁县令用手从洞中捧起一大捧荧光闪闪的珍珠,颗粒不大,但颗颗晶莹。
颛法曹道:“这……”
梁县令放下珍珠,对颛法曹道:“法曹,借我火折一用。”
颛法曹递过去一枚火折,梁县令点燃火折往洞里一照,道:“是了。”
颛法曹和焦菟忙上前去看,只见两掌宽的墙壁夹层一侧堆了许多珍珠,而在靠近的通塌的一边另一侧的夹壁,里面堆了很多袍衫、包袱袋甚至一方手巾。
“恐怕这就是罪证了。”梁县令道。
“但这珍珠如何解释?”颛法曹摇摇头。
“除了珍珠,好像没有其他财物。”焦菟道。
突然一声小哨声,是许狸发出的讯号。梁县令赶紧将火折熄灭。三人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只见许狸指了指店主楼上,烛光亮起,但并未见店主下楼,不一时,烛火又被熄灭,一切恢复平静。
焦菟说:“我守着。你过去帮忙。”
许狸点头。
三人回到通塌客房,梁县令简单给许狸讲了有何发现。
许狸道:“不知道这些珍珠和衣物是旧有的,还是真是···,还是真是赃物。”说完小心地看了一眼颛法曹。
法曹皱眉并未答话。
梁县令看了眼法曹,对许狸说:“此刻尚无法判定。不过,既有如此多衣物。你看,这上面的几件还是簇新,绝非放置多年。”
许狸点头。
“不过,除了我们凿开的这个洞,墙壁似乎并未开关,她是如何放进去的呢?”梁县令捋捋胡须。
颛法曹也表示同样的疑惑,三人小心在墙壁细逢处仔细摩挲,包括四周的墙壁,没有发现机关。许狸已经跳在梁上仔细搜寻,而颛法曹和梁县令则细细检查通塌,突然,梁县令道:“看。”
颛法曹走过去,原来是一只银色小荷包,上面绣着一只鸢尾花。但荷包是空的。
颛法曹道:“珍珠?鸢尾?”
梁县令道:“方才来的途中,漫山遍野的飘零的鸢尾,和这鸢尾有什么关联呢?”
二人正在沉思。许狸从房梁跳下来,对二人摇摇头道:“上面也没有发现。”
梁县令道:“嗯,想必这屋内人来人往,没有定数,进来藏衣物并不方便。”
颛法曹道:“若如此,岂不是···”
三人不约而同道:“在外面。”
许狸又到洞口向外看了下,对二人道:“大人,我出去看一下。”随后从洞口一纵身跃出。刚一会,许狸就轻喊:“大人,在这里。”
颛法曹一个箭步也从洞中跃出,只见在凿开的洞下方不远处,接近地面,有一个圆形的铁环,如不仔细看,它就淹没在外面的房屋的茅草中,即便看了到了,也不会有人想要留意第二眼。
“她竟然没锁。”颛法曹道。
“是啊,只要用力拉一下铁环,里面的珍珠就滑出来了。”许狸啧啧称奇。
梁县令探出头来,对法曹和许狸道:“看看上面相反的位置是否有同样的铁环。
“上面?”许狸不解。
颛法曹向上一看,用剑探开上面的茅草,果然在不远处发现另一个铁环,只是被茅草深深掩盖,从外面看不出来。
颛法曹道:“想必右侧也有。”
许狸道:“是了,不然那些衣物怎么放进去。”说着到右侧仔细查看,可是在下面和上面并未发现。
颛法曹走过去,在中间位置搜索,一下就找到铁环的位置了。
许狸:“大人高见。”
颛法曹道:“衣物体积大,断不会在下面开一小洞。而上面你既搜索全无,必然在中间这个位置。”
许狸道:“不错,但大人为什么不搜索右侧中间的位置。”
颛法曹道:“只是依据常理推断。”
颛法曹见许狸仍是迷惑不解,接着道:“那攘攘店主并非惯用左手之人。在左侧,方便开合。”
许狸笑着道:“受教受教。”
许狸想要用力将那生锈的铁环来开,谁知并未用力轻轻一拉即开,许狸从里面拽出一些衣物。然后合上铁环,随颛法曹从洞口跃回屋里。
此刻梁县令已经从洞里取出一些衣物依次摆在通塌上,仔细观察。
梁县令道:“此女绝非等闲。”
许狸急道:“谁说不是呢,还非常胆大。下边锁珍珠的洞环,她居然不上锁,那岂不是人人可取。”
梁县令道:“此珍珠虽非上品,但是数量也不少,不锁,自是认为才智过人,无人能取。”
许狸道:“好傲慢的想法。”
梁县令看了二人一眼,道:“我取出十件,仔细观察了一下,大都是袍衫而且非绫罗绸缎,粗布、麻布居多,有些还浸着污渍,可见是直接投入空壁,并未经过处理,有些袍衫还刺有姓名,比如这件,说着梁县令拿起一件绿色袍衫,在领口内侧绣着“苏山”二字。”
许狸道:“看来她也并非真的聪明嘛。”、
梁县令道:“此话怎讲?”
许狸道:“哪有偷盗赃物后不销赃的贼呢?况且这都有名有姓,从官府档案一查报案记录或者未破之案,不是很快可以查到她嘛?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听许狸如此讲,梁县令反而陷入沉思。
而颛法曹却轻声喝道:“不可胡言猜测。”
许狸吐吐舌头。低声问梁县令道:“大人他怎么了?”
梁县令笑着捋捋胡须,并未回答。反而说:“你说的也不错,速将这些衣物取,看有没有近日失踪之人的衣服,比如僧衣。”
许狸应诺。
三人忙到三更天,困意袭袭。
梁县令道:“唤焦菟回来,都歇息吧。”
许狸出去唤焦菟。
梁县令对颛法曹道:“法曹勿惊,此事恐怕还有曲折。待休息几个时辰,白天来审,定然水落石出。”
颛法曹道:“也只好如此了。”
此刻从洞外飘进的掉落的鸢尾与雨水激起的花香,满是忧伤和挣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