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震韬带着梅朵玩了三个景点。梅朵的心情越来越轻松,笑声也越来越爽朗。这是秦震韬喜闻乐见的好事,不太好的事情是……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单纯的欣赏她、喜欢她了。梅朵拿起手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秦震韬眼观四方,居然看不见那两对便衣。
一大早,陶凌鹏被电话吵醒了:“什么事?说!”
“报告首长!我要求一步到位,直接带她自驾到迪庆,尽……尽早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然后马上归队!”
“那她的意思呢?也想一步到位?还是你小子怕自己爱上她,所以想当逃兵!?”
“什么话呀,我……我是怕她看上我!你说像我这样长年驻扎在边疆的人,万一再出现个方晓月,那我还活不活了?”
陶凌鹏恼了:“梅朵绝对不可能是第二个方晓月,你少拿那种俗人跟格桑花比!另外,你就不怕那些毒爪子已经在那里守株待兔啦?”
“不是,首长您听我说。这点我早想到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更应该尽早进入自己的地盘,这样方便我布控嘛!再说,这每个景点都坐大巴车,人多眼杂对吧?昨天我可仔细观察了,你们把那四个便衣全撤了,就我一个人,我可不敢保证不出什么状况!”
电话那头陶凌鹏沉思了几秒说:“好吧,只要梅朵同意一步到位,那我就给你派车!”
“谢……”没等他说完谢谢首长,陶凌鹏就已经挂了电话。秦震韬两手插腰满心的不服:“还说我想当逃兵呢,自己撤兵挺神速啊!”
刚走回客栈,只见梅朵长发扎成高马尾,马尾编成麻花辫。上穿白色紧身T恤,下穿一条深蓝色束腰背带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休闲鞋,正一边背着手工刺绣的黑色粗布双肩包,一边微笑着迎了上来。
她开心地问:“哎秦震韬,我们今天是不是去玉龙雪山啊?”
秦震韬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种小鹿撞怀的感觉很不好,像是要生某种病毒疾病的前兆。
“我……我刚打电话了解了一下,现在玉龙只能看雪山,没有盛开的格桑花。所以……我想要不干脆直接自驾到香格里拉,那里有成片成片的格桑花花海。你觉得呢?”
梅朵啊了一下:“你不是说一路下去,都在一条线上吗?那里就算没有格桑花,看一下神秘的雪山也不错哦!”
还能像前天一样顶牛装酷,对她说不吗?办不到就投降吧。秦震韬十指插进头发里,纠结了一下笑呵呵地说:“好吧,长工遵命!”
大巴车上,吵杂拥挤。前两排一位藏族妇女的孩子不知道用藏语在说着什么,要着什么。很明显,妈妈的回答让儿子很不高兴,开始捏紧了小拳头,捶打妈妈的肩膀。
梅朵问秦震韬:“那孩子要什么?”
秦震韬附耳低语:“他想吃奶!”
梅朵震惊了,睁大双眼低问:“他看上去应该有三四岁了呀?”
秦震韬的嘴唇贴紧了她的耳朵说:“嘘……风俗如此!”
梅朵看那孩子一直不死心,两只捶打的小拳头变成了拉扯妈妈衣服的小爪子。妈妈恼了,板着脸举起手,吓唬小男孩。小男孩估计深信爱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招,当场哇哇大哭了起来。车里的所有乘客都被哭烦了,就有人用藏语说了两句,然后那妈妈又回答了两句。
“什么情况?”梅朵问秦震韬:“她们在说什么?”
秦震韬回答:“一个说,实在不行就喂点吧。那位妈妈回答,自己病了,不能再喂。”
梅朵忽然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罐特仑苏,然后站起来让中间的一位乘客给那孩子递了过去。那孩子两手捧着特仑苏,立马眉开眼笑。那位妈妈帮孩子插进吸管后,孩子就欢天喜地地喝起了奶。孩子安分了,那位藏族妈妈扭过头来冲梅朵时候:“图及其!图及其!”
梅朵朝她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兴奋地对秦震韬说:“她一定是在说谢谢,对吗?”秦震韬盯她着反问:“一定要我夸你聪明吗?”
梅朵白了他一眼:“哼!夸我一句你会肚子痛啊?”
“我还能猜到,待会下车之后,她还会等着跟你说‘扎西得嘞’呢!”
“什么意思?”
“吉祥如意啊!”
“你精通藏语?好厉害哦!”
“半桶水而已,用不着夸我。”
到站了,那位藏族妈妈果然抱着孩子在下面等:“图及其!图及其!扎西得嘞!扎西得嘞!”
梅朵感到无比幸福,笑容里甜出了蜜:“谢谢你的祝福!真的不用客气!”那对母子走后,梅朵整个人开心得像飞翔的小鸟。她对秦震韬说:“哇塞!原来给予真的就是一种幸福!我好喜欢这种‘我的付出让你开心快乐’的感觉!”梅朵边走边说:“人和人,真的是太不一样了。刚才那个藏族小男孩,只是得到了一罐牛奶,就满足得欢天喜地,那位妈妈就开心得连声道谢。原来爸爸教育我的都是真理,给予就是一种幸福啊!”
秦震韬感觉自己正在逐步沦陷,她身上的那些光芒,已经刺得他无法睁开正常的双眼。她像极了一堆燃烧的火焰,而自己是那只奋不顾身想要扑过去的飞蛾。
“啊……”的一声尖叫,秦震韬因为魂不守舍,竟然没注意到极度不耐烦的司机,正气鼓鼓地拎着他们的两只行李箱朝梅朵走去。司机没好气地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掷,结果其中一只行李箱的转轮,正好砸在了梅朵的左脚背上。行李箱重心不稳,很自然地往前倒地,而梅朵因为行李箱的缘故,整个人就从后面往下倒。
眼看梅朵就快四脚朝天仰面倒下去的时候,秦震韬两个箭步扑了过来。那位司机反应过来转过身了,竟然还迟钝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这时候的秦震韬已经改变姿势,两腿跪地向前滑出了一米,然后伸出双臂,总算把惊恐不已的梅朵接在了怀里。
四目相对,彼此都听见了对方响如鼓点的心跳声,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里闪动的自己。心,还在狂跳,跳得那么的不安分。是谁拨动了心弦?是月下老人?还是丘比特?
忽然,梅朵满脸通红,羞涩地说了句:“放……放我下来!”
这一句,唤回了秦震韬的魂魄,也让那位愣在原地的司机心神不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有……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听受伤两个字,梅朵这才感觉左脚背疼得厉害。她拧紧着双眉说:“我的左脚好痛,不知道是不是伤着了?”梅朵说完,就想挣扎着从秦震韬的怀里起来。结果,秦震韬直接把她抱上了大巴车的座位上,然后帮她脱左边的鞋袜。
“呀……轻点啊你,真的很痛!”秦震韬动作尽量轻柔地脱下了她的鞋袜,脚背已经明显地肿了起来。这时候,司机也跟了上来,一看那情况,当即挂下了一副苦瓜脸:“完了完了!一个投诉,砸一季度的奖金!加上医药费…….唉!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么严重啊大叔?”梅朵忍不住问:“你的经济负担很重吗?”
司机回答:“我一个人要养活全家五口人,每月的工资、奖金,那都是掰着花的。唉……不说了,算我倒霉吧!”
秦震韬听了怒火中烧:“就算我们提取行李晚了点,你也不该态度那么差吧?她脚都伤成这样了,原本开开心的旅游,要变成养伤了,你居然说你倒霉?我们不倒霉?她不受罪啊?”
“是是是,是我不对!我……我不该那么说的!我只是……”
秦震韬还想说什么,却被梅朵拉住了:“哎呀,你别说啦!”
梅朵竟然在安慰那司机:“大叔你听我说,一,我不会投诉你;二,也不要你给我医药费。我只希望你现在帮我们一个忙,帮我们找一家设施好点、干净清爽,又能看玉龙雪山的客栈让我们安顿下来。你放心,住宿的费用我们自己出。可以吗?”
司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真……真的吗?真的什么费用……都不用我出?也……也不投诉我?”
梅朵笑了:“真的!我说到做到!不过你以后得吸取教训哦,别说一个投诉扣一季度的奖金,就算不扣奖金,你也该态度好点嘛!”
“是的是的,我一定吸取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司机大叔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你……你人长得好看,这心更好,好人啊!”
“呵呵……我都被你夸得不好意思啦大叔!你还是赶紧去帮我们找个客栈吧,没准热敷一下,明天就能走啦!”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联系,你们等一下啊!”
司机大叔一走,梅朵疼得双手捏紧了座椅上的靠背。
秦震韬心疼的不得了:“真那么疼吗?估计是伤到骨头了,我看还是赶紧送你去医院吧!”梅朵摇了摇头,说:“告诉你三个……三个我最大的弱点,一是不熬疼。别人觉得只有三四分的疼,我的感受却有七八分的痛。最大的弱点……在膝盖上,普通的方凳凳角一碰,人就会直接晕倒。够没用的吧?”
“那还有一个呢?”秦震韬坐到边上把她搂在怀里,问:“还有一个是什么?”“呵呵……还有一个更可笑,就是在手指肚上针刺抽血会晕倒。两年前我给他织毛衣,不小心,很细的毛线针用力地扎进了手指肚,竟然直接休克了。”
“那你的身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健康啊,没检查过吗?”
“每年都查,什么都正常。估计是……是我上辈子作过什么孽吧!”
梅朵的状态越来越不对,脸色铁青浑身虚脱,吓得秦震韬冲窗外大喊:“外面有人吗?有没有人?”
那位司机大叔拿着手机跑上车说:“客栈联系好了,现在就可以入住。她……她怎么了?”
“估计是要晕过去了,你赶紧上车,送我们去医院!”
“好好好,什么都没有这女娃娃的命重要!”
梅朵抓住秦震韬的手,有气无力地说:“不用……去医院,相……信我,晕了就让我……睡一……”梅朵觉字没说出口,头就往秦震韬的怀里一倒,晕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梅朵发现自己不知道躺在哪里,鼻子上却插着吸氧管。房间不大,木质家具,床的正对面是一面玻璃窗,窗外是西沉的暮色。梅朵扬起头,发现秦震韬正衣不解带地趴在床上,好像睡着了。她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她想喝水,又不忍心叫醒他,结果自己撑起来伸手一动,还是把他给吵醒了。
秦震韬一脸狂喜:“你醒啦?你终于醒了呀!你吓死我了知道吗?你足足昏迷了……”他看了一下手表说:“将近五个小时啊!”
“呵呵……别逗了,既然插着吸氧管,应该是不熬痛加轻微的缺氧,才造成了昏迷。估计吸氧管一插上,就从昏迷转变成酣睡啦!”
秦震韬不服都不行:“有人说我是活宝,我看你是块瑰宝!昏迷五小时,居然被你说得轻描淡写的。真服了你!”
“对了,你没把那位大叔给怎么样吧?”梅朵一脸的认真:“我相信他以后会吸取教训的,你可千万别投诉他啊!”
“放心吧,他特意为你请了假,跑前跑后的找医生、拿氧气袋,现在你醒了,我还能怎么着啊?饿不饿?”
梅朵噘着嘴,嗯了一声。秦震韬赶紧起身,给她端来了清淡的小米粥:“来,我喂你。”
“不要!扶我坐起来,我自己吃。”
秦震韬白了她一眼,板着脸威胁:“再不听话,我把你一个人丢这里啦?”梅朵忽然换了个哀伤的神情:“你……也要丢下我吗?”
秦震韬后悔了,梅朵那好不容易赶走的哀伤,竟被自己的一句玩笑,给当场钩了回来。秦震韬正想安慰解释呢,结果她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梅玉琴:“喂?是朵儿吗?喂……”
梅朵在这边拿着手机叫:“姑姑!喂?玉琴姑姑?”
“朵儿?你还好吗……朵儿?”手机的信号很差,断断续续的。
“我很好!姑姑……喂?”梅朵急得想哭:“什么破信号啊,连手机都欺负我!”秦震韬赶紧放下手里的粥碗,给她拿来了座机:“别着急,别着急!这里手机的信号不太好,你用座机给她打过去吧!”
梅朵如珠似宝地捧过手机,马上给梅玉琴打了过去。
“姑姑,我是朵儿,这边的手机信号不好……嗯,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嗯……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兴达最近有没有回来陪你呀?是吗?真的呀?”梅朵听得眉飞色舞:“这么说,姑姑你要准备当婆婆了哟……”刚才还是一脸的笑容,忽然又乌云密布了:“你没提,我已经给兴达准备了婚房吗?说了她还……这种儿媳妇娶回家,还不活活气死你啊?你告诉兴达,赶紧断,现在不断,以后哭都来不及!”
挂断电话,梅朵简直无法理解:“怎么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人的欲壑就越难填呢?”
“怎么了?”秦震韬问:“刚才那个,是你的亲姑姑?”
“非亲,胜似亲!”
“是吗?看你跟她撒娇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亲姑姑呢。”
梅朵问秦震韬:“我真弄不明白,玉琴姑姑也就小学文化,最平凡的一个农村妇女,因为我爸爸生前有恩与她,她就懂得给我温暖和关怀,像亲人一样地关心我,照顾我。为什么反倒一些所谓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是不知什么是满足呢!?”
秦震韬反问:“一定是她的儿子或是儿子的女朋友,想要你的什么东西吧?他们想要什么?”
“我的别墅!”梅朵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马上瞪大了眼睛,像个说错话的孩子似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秦震韬噗呲一笑,用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说:“知道你是女财主,可没想到你这么有钱,自己一个人住大别墅?”
梅朵幽幽地回答:“打算和玉琴姑姑在那别墅里相依为命的,给她儿子准备了一套一百五十八平的婚房,结果那女孩第一次进门,就说除非那幢别墅是婚房,要不然的话就……”
“好啦!除了那位玉琴姑姑,谁都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有必要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费心费神吗?再说你已经给了她儿子一套婚房,这样的女朋友如果不了断,那只能说明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秦震韬拿起粥碗看着她,用及其温柔的语气问:“我喂你好不好?”梅朵顿时脸飞红霞,抿紧了嘴。秦震韬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把粥碗放在了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