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将军的书信我已交给了牛皋都指挥使,他看过信后表示愿意听从主人您和岳将军的安排。自张宗元到行营后护军后,我们安在营中的人已有七成被他拔除,若不是将此次带去的人重新安排在军中,怕是这这行营后护军就真的要垮了。”赵宬在一旁危坐着道。
“我只知岳将军亲信多已叛离,只是不知这营中普通兵将现在如何。”赵士程接着问。
赵宬面露难色,刚欲开口说话却又马上止住。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士程在心中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示意道:“不用有所顾忌,有什么就说什么。”
“军中普通兵将有些还是颇为担心岳将军等人的安危,但大都不甚关心,甚至有人还在窃喜。”赵宬颇为伤感道。
赵士程本还期待着他能有意料之外的答案,但话至此他的幻想终还是破灭了。
赵士程微微仰首,微睁双目看着远处天边的弯月道:“月似弯刀,穿君心,刺我心,怎不叫人悲痛。”
桌上其他两人忙劝:“我们知道主人为岳将军的事感到惋惜,但主人应保重身体,完成岳将军未竟之事。”
“愿将此心寄明月,心随清辉到君前。岳将军望你泉下安息。”赵士程举起酒杯,将酒撒于地下叹息道。
此时,厅上陷入一片静默之中,只剩下烛火伴风而舞的摇曳声。四周的人影随着烛火跳跃着,让此时沉重的气氛更添一丝诡异。
“主人,家主让我通知您记得明日参加朝会。”赵宬猛然间想起家主交代之事忙道。
看着赵士程满脸疑惑,知道自己讲的不清,忙补充“说是今天晌午才传的旨意,且这道旨意是由官家直接发出的,未经尚书门下。”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赵士程淡漠道。
两人刚欲退下,又被赵士程在后方喊住。两人本就行的极慢,听到声音后,两人相视一眼,无奈地摇着头,似是早就猜到有事要说。忙又驻足回身细听。
“听闻最近官家对韩将军颇为不满。赵宬,近几日先不要与我们的人联系。”
“喏,主人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与否。”赵宬先是应喏,但旋即吞吐道。
赵士程也不回,只是微微颔首。赵宬会意道:“自岳将军走后,官家任由行营后护军中的兵将解甲,但最近有一神秘力量正在吸收这些人,我们是否应该查清楚。”
“不必了,你们回去吧。”
见二人走后,赵士程呢喃道:“千里做事还是这般雷厉风行啊。”
赵士程躺在榻上,许是心中思索着如何应付早朝,整夜辗转难眠。待谯楼上打罢四更鼓响,顾不得再去想,心中的大石才稍稍放下。
四更的朝天道上,天虽暗,可脚下却被灯火照的通明。四周虽静,可道上早就被马蹄声,人喧声淹没。
因天冻路滑,年纪稍长的官员大都乘着轿子,但也有些不服老的仍乘马而行,遇到那些坐轿的熟人,腰板儿又挺直几分,睥睨着轿中人,嘲讽道:“年兄,你这身子似是受不住这寒风啊。”可当风刃扑面吹过后,一个个又都缩了回去,俯身贴马而行。
马前引灯,灯上写着各自官位,在宁和门外依次排开,俨然一条火龙,待秦桧到后一众人才熄灭灯火,随着秦桧进入待漏院,等待禁门开启。
进入院中,内侍们捧上酒肉,在旁侍候着。百官轻咄小酒在一旁相互议论着:“你听说没,官家今日要册封赵士程为郡王。”看到秦桧和赵士程接近后忙低首噤声。
“公子今日便要册封郡王,望今后能依位行事。”秦桧眯眼笑道。
“那是当然,有劳秦相公挂心了。”
梭巡一周,发现场上几无交心之人,在一旁寂静处座下,不由心中落寞:“真的还要坚持吗,只怕我今后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待卯正一刻,禁门中开,一众人熙熙攘攘来在垂拱殿内等候。随着内侍声音的起落,一众大臣忙噤声危站,低首等待皇帝落座。
只见一男子自左侧岳峙渊渟的缓步走上台阶,正襟坐下。这男子一派威严,头戴通天冠,上饰金博山,身着绛纱袍,袍上以红金条纱织就云龙,下穿绛纱裙,胸前佩戴白罗方心曲领。
见男子落座,一旁内侍声音再起。一众大臣忙屈膝雅拜,以笏扣额。
“今日并非朔望,之所以召集众位卿家,为的是两件事。”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大殿的加持下却显得格外嘹亮,眼神一撇看向秦桧:“秦相公。”
秦桧忙从行列中站出,向皇帝深施一礼道:“是,陛下。”转身看向百官:“经中书省取旨,门下省覆奏。现严拟,册封嗣濮王赵仲湜第七子赵士程为永嘉郡王,遣使金,待归来后再行册封之礼。命何铸为报谢使,曹勋为报谢副使与金人议和,辅助永嘉郡王迎回先帝梓宫。”
音落,三人皆出班叩恩:“谢陛下。”也无更多言语,回到行列之中皆低头静思着。直至早朝结束后还未醒神,若不是有人上前恭贺问候,怕是难以清醒。放朝后本欲去寻何、曹二人,可二人早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