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顾及自己的颜面,赵士程此刻怕是早就骂了出来。只得深呼吸,勉强压下心中怒火。但回头看到一旁悠哉游哉的赵宥,心中的怒意更盛。但不好发作,只得拂袖而去。
赵宥看他出去,也连忙尾随其后。在后面低着头,口沫横飞,自顾自地说着:“主人,对我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是懂的。”
赵士程在前方蓦地站住,可怜后方喋喋不休的赵宥,一个踉跄,撞在赵士程身上。揉着额头,正抬头却又被赵士程转身拂袖的手砸到。
“主人,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不再提那女子就是,干嘛打人啊。”揉着额头,表情颇为痛楚道。
赵士程微皱眉头,忙将自己泛红的手背藏在身后道:“无意间碰到你,怎能说是动手。且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提那女子,而是有贵客到却不及时通禀。‘其行事,贵轻重,慎权衡。’这样的道理怎都不懂。往后再这般行事是要吃大亏的。”
“主人之言,吾今后必谨记。”赵宥躬身严肃道。
可下一秒却又颇不正经抬头道:“您的意思是以后可以在您面前提那女子?”
“我怎么能希求他有所改变,简直是痴人说梦。”无奈摇头,转身离去。
来在府门外,一身穿素色道袍老者正倚马豪饮,一派仙风。身旁的马儿则不时低头,蹭着老者手中酒壶,满眼关切,好似提醒他,勿要纵饮伤身。
老者则扬起手来,捋着这马的额前鬃毛,口中还咕哝着什么,似要说服这一旁倔强的马儿。这马也颇为顺从主动附耳上去,时不时的还肯定的点点头,似是听懂一般。待马儿重归平静,老者又手搭马背,畅饮起来。
“士程有失远迎,请王尚书见谅。”赵士程忙趋翔躬身作揖道。
老者看到赵士程颇为感慨,伸手忙将他搀起道:“私下里不必这般拘谨,且我现在已不是尚书了。”
“老师这就要去道州了吗?前路艰难,老师还应细作打算才是,为何如此慌忙。且朝中有人也在为老师抱屈,您就再等等吧。”
老者负手而立,笑着摇头答:“‘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这功名利禄什么的,我本就不在乎。且官家的决定已难再变,莫要为此事连累你们才是。”
“老师,请随我到宅中暂歇,也好让我替你准备这一路应用之物。”赵士程俯身恭请。
一旁马儿却用头轻抵了赵士程两下,口鼻中还发出重重的呼吸声。老者见状笑道:“哈哈...这马儿是一贯了解我的。它知我不愿麻烦他人,正帮我回绝你呢。”
老者将酒壶放在马背,深施一礼道:“此次前来,的确有事相求。”
这举动惊得赵士程僵在原地,几息后才缓过神来,忙上前搀扶道:“老师有事尽管交代,我一定尽我所能。”
“战和两派此次都力荐你出使金国,我也知道此次出使凶多吉少。但明日朝会官家询问你时,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
赵士程犹豫道:“朝中主战之人几近凋零,就连老师也因直言劝谏被贬,我也不知是否应做这乱世清醒人。”
老者将手搭在赵士程肩膀上笑道:“‘若是初心未改,多应此意相同。’乱世中更应坚守本心,不计一时之得失。且此次事关先帝梓宫还朝,我还是希望你能担此重任。”
随还是颇为犹豫,但毕竟老师提出,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答应。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继续赶路了。回去吧。”夕阳下,一人一马前后走着,唯有残影相伴,徒留一方寂寞。
赵士程看着一人一马离去,直至消失,感慨道:“‘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希望老师能够多保重才是。”
再次回到府中,来在母亲的院子中,看见一老一少正在院内石桌上弈棋,这孩子平时虽爱撒娇邀宠,可一旦上了棋桌,像变了一个人般,颇显稳重沉着。另一个则趴在一旁似是看着,不时拿手中竹竿来回敲打着。
赵士程在一旁认真看着,颇为震撼:”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竟有如此棋力,棋品也了得。”
这孩子所执黑棋虽落下风,但仍能坚持。又过了一刻钟,这小孩儿见大势已去方才投子认输。
直到此时那小孩才意识到身后有人,待扭转身来看清来人后,便猛地站起身来跳在赵士程怀中。
赵士程将两个小孩抱起,亲昵了好长一会儿,方才交给一旁侍女。
“天儿现在的棋力了得,多亏娘平日的教导。孩儿今日遇到难题,想要请教母亲。”赵士程与那老妇对坐,面带惆怅道。
“你看这天儿的黑棋能否起死回生?”老妇答非所问,盯着棋局道。
“倒还有一线生机,可惜天儿的对手是娘,即使他能看出这一丝生机,也难以回天。”
老妇这才站起,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回到寝室,赵士程则紧随其后。待老妇在榻上坐定,赵士程也不客气的坐在椅上。
“今日那两人来找你我已知晓,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也不难去猜。无论他们是忠是谗,都有自己的有私心,你不必理会他们所言,跟着你的本心走。”老妇抿着一旁几上的茶接着说道,“前路坎坷,同那棋局一般波谲云诡。改变不了对手,就让自己变得强些。其次,不要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