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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灵巢

“嘎——嘎——”

“呼——嘭……呼——嘭……”

伴随着阵阵涛声、海鸟的啼鸣声以及一股浓郁的腥味,这里的一切显得格外的宁静与孤寂。

海边的月亮,但凡天晴,总是显得格外的亮,格外的大,尤其是十五。

嶙峋的礁石上,有一线摇曳的火光,火焰在海风的拨弄中摇曳,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却又格外的坚韧,一道嘹亮的歌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啊~喂,啊~喂,老子今年二十三啊~老娘送我一把刀啊~拿着刀儿我开心的跳啊~砍了绅豪我无处逃啊~被逼无奈我把军参啊!没银没两我运气糟啊~一来二去到了这啊~鸟不拉屎啊没人瞧啊~”。

原本寂静孤寂的海湾因为他的存在,反倒有了一些生机。

借着火光,他的容貌在跳动的火花之中若隐若现,饱满的天庭,浓郁的粗眉毛,高隆的额骨,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刚毅。

看着远处的明月,翻涌的浪花白,沙丘的草地软,吹来的海风腥,他把火把插在沙子里看着远方的月,坐在沙丘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噼里啪啦响了一通,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忽然起身,拿起火把起身朝着海边的树林走去。

没走两步,他一个跌量,似乎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

“咦?什么玩意?”一身惊叹,他举起火把,看向自己的脚下。

竟然是个人!

他俯下身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此人衣着打扮不想是海边的渔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破碎的衣物,借着火光,他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奇怪的图文。

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正欲扶正他的身体,刚接触上,却立即缩回了手。

震惊的看着地上的家伙,此人体表的温度犹如烧红的木炭。

他蹲下身子,目光里带着深思,盯住地上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噗——”地上的死尸发出一声怪响,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粘稠物,恶臭的味道愈发浓郁。

看见此景他背过身子深吸一口气,再次端详一眼后他拿起火把,起身窜进了身后的密林。

这木炭便是杜江了。

此地距离万重山已有千里……

没过多时,两个人影便来到了杜江身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讨论。

“老二,你瞅瞅,就说没骗你吧?确实是个人!”

刚来的老二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听老刘说过,海族人脖子上有鳃,眼珠子跟滚圆滚圆的,晚上还会冒蓝光呢!这肯定不是,就这体温,没有个元核期的修为绝对扛不住!我瞅他多半是个修士!而且是火属性!”

老二伸手探了探杜江的额头,被烫的缩回了手,皱起了眉头,眼里净是忌惮。

“愣着干嘛,搬回去养着,总算他娘的有个正事干了!”

还未等老二想明白,前人已经开始搬运杜江了,容不得多想,二人熟练的用几块木板、几根树藤,捆好杜江拖进了树林。

此刻杜江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因为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单从肉身而言,坠落导致其骨头几乎断完了,五脏六腑不仅错位更是被骨头渣戳的千穿百孔,再加上叱咤强行激活了他最后的生命力,他此刻无疑已经是一具尸体。

但这叱咤不知是何方神圣,他的肉以及之后喝下的那瓶别何难,在体内化作了一紫一金两种血脉。

这两种血脉像是有思想,其中仿佛蕴含了无限的生命力,此刻它们正在挽回这具死尸。

虽然杜江对自己的肉体已经没有了知觉,但他的意识却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用专业的术语来说这叫灵巢,白话就是灵魂的巢穴。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脚下是无尽的深渊,眼前有一紫一金俩个巨人,散发着万丈光芒,他们剑拔弩张,抡拳起脚,噼里啪啦打的有来有回,此时身处灵巢的杜江宛如狂风中的蜡烛,其脆弱的灵魂摇曳不止。

杜江有一种感觉,若自己在这里交代了,那此刻的陨灭即是永恒。

一筹莫展,绝望之际杜江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双紫色的眸子,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杜江,一股威压袭来,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似乎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膜拜。

紫眼出现的一刹那,整个灵巢的时间静止下来,天空中两个巨人的拳头滞留在半空中,而后深渊之下陡然飞出数万条紫色的锁链,它们迅猛得缠绕住天空之中两个巨人,一发力将它们猛然拉进了深渊之下。

熟悉的声音在杜江的心中响起,那声音如图九幽之下的泉吟。

“杜江?”

这一刻杜江心中的惶恐不安,死亡带来的恐惧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

“杜江!”

杜江怔怔发呆之时,这道声音再次回荡在自己脑海之中。

“离兮眨眼,再遇殊途,小友健忘啊!不识,倒也是情理之中,但倘若我换般模样呢?”

话音未落,眼前的紫瞳几度扭曲,渐渐化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到这里杜江心底的恐惧再一次滋生。

定睛一看,这就是深渊里框自己的老怪物!

杜江惊魂未定,老人走到了杜江近前单手拍向了杜江的肩头。

杜江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不仅动弹不得而且无法说话。更诡异的是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融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记忆正在被它窥视。

老头猛地睁开一双紫色的眼睛,盯着杜江说道:“我看见了你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放心吧孩子,既然老夫来了,自然能保你周全!”

“时日尚早,老夫且多说几句,这人对生存的渴望越大,那么人便对死亡的恐惧越深,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衍生出了所谓的来世,所谓的信仰,为了信仰而不惧死亡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信仰是个好东西你却没有。”

老头收回手,他的皮肉开始萎缩直至化作一具枯骨,就像深渊那时一样,而后枯骨化作尘埃又重新凝聚在一起,此刻,一个绝美的年轻男子站在杜江面前,眼前的一切让杜江难以喘息。

他接着说“但是,我钟意你这样的人,没有信仰就意味着没有束缚,自由自在的活着多好呢?”

说罢,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打了个响指,一瞬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随之而来,再睁眼时,那两具巨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同的是它们现在被黑色的锁链束缚在地,动弹不得。

看着眼前的巨人,杜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脑袋里怎么会长了这么两个玩意?

男子看着它们说道“万物有灵,这血脉虽然来源于我,但是很显然它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若不是他们现在正在争夺这具肉体的掌控权,那么自它们诞生灵智的那一刻起,你的灵魂就会被它们泯灭了。”

“你确实与众不同,你之所以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你的弱小被这两种血脉直接无视了。”

那它们们怎么会出现在我体内呢?等等…难道……烂肉?那杯酒?……

“曾经早些时候也摆弄过那么些个有意思的,修为也还不错,可惜都命短了些,与之相比,你简直就是蝼蚁,反而却活了下来,看来是我方向错了……”

“你能活下来,纯粹是因为你没有元气,奇怪了?只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多多少少体内都会有点元气,但是你却一点没有,我都忘记我等了多久了,不过幸好我还是等到了。”

“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这样的你无异于一具行走的尸体,倘若你有慧根也罢,可惜,你没有,没有慧根、没有天赋、就连肉体也是如此筹弱,就算是一生康顺,也就只能苟活一甲子,因为无能,一切世间的美好都将与你无关。”

“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了,故此跟你多说了两句,现在回归正题,你想要活下去吗?想要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吗?告诉我你想吗?”

在他的注视下,杜江深藏心底的点点滴滴开始在脑海里浮现……

夕阳的余晖洒在布满浮沙的小路上,远处一个女人背对着夕阳,怀中抱着哭泣的孩子渐渐离去,那孩子手里拿着一把精制的木刀。

那手持木刀的孩子必然不是自己,不过他手中的那把木刀是自己辛苦了两月的结晶。

与之同时,另一个孩子衣不蔽体,红肿的脸庞,黝黑的肤色,他咬着牙,身后的影子拉的老长,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溢出……

这是自己,从那天起,杜江知道了没妈的孩子是根草……

脑海中的记忆开始疯狂的运作,一个个片段在脑海中闪过,那些片段,那些画面像是一颗颗钉子镶嵌在自己的心底,在这一刻忽然被撬出……

“你这个废物!打扰到老子营业了,还不快滚!”

“死乞丐滚远点!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小子叫老子声爹,以后这牢里就你还能活下去……”

“爹……”

“别费劲了,你没有元气,终其一生也就止步于次了……”

“杜江,到了后勤,哥几个的油水可得指望你小子了!”

“就他这样的也就养猪合适了,还想掌勺呢?”

“哈哈哈,他怕是连猪都降不住!”

“我也想去养猪……”

“哈哈哈……”

“……”

杜江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阴沉之中带着坚肯。

男子的一双紫眸注视着杜江的眼睛他缓缓说道“叱咤,吾名叱咤!在无尽的岁月里,我和你一样,我们皆是芸芸众生里最卑微的那一叶,我曾励志要改变这世间的一切,让真善美重播人间,奈何万物都有恶性,我最终也被歹人所迫害,夺我所好,毁我所梦,将我的一切冰封深渊,让我在苦海之中沉沦……”

冒着紫火的泪水从叱咤眼角滑落,在他光滑白皙的脸庞留下两道烧痕,一种前所未有的悲鸣感在杜江心中滋生……

“浮尘间,最痛苦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终其一生的努力,于朝夕之间毁为一旦,我的路到头了,但你没有,你愿意看见一个没有偏见,没有迫害,没有残酷,只有爱的世界吗?他们总说适应不了这个世界是你能力不行,但是我若给你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呢?想象一下这个世界将因你而变得更加美好!想象一下你将会成为浮尘界下一个缔造者!那么你愿意继承我的梦吗?”

杜江猛然吼道“我愿意!”

他的脚下忽然出现了紫色的涟漪,不过多时,涟漪之中飞出满天的紫色链条齐齐缠绕住两个巨人。

伴随着巨人狰狞的惨叫声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了杜江和叱咤,与之同时,叱咤的身子也渐渐变得淡薄起来。

叱咤悠悠说道“而今我只能强行压制住它们的灵魂,不过小友莫慌,只要我还在,保你相安无事……”

随着他渐渐沉寂的声音,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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