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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叱咤

四周一片黑暗,在坠落的过程中,杜江不知何时晕了过去,饥寒交迫,自己的体温开始渐渐流逝,死亡的前夕是那么安详。

不知道何时起,杜江感觉到了一股温暖,有种前所未有的安逸包裹着自己,那种幸福的感觉,好似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扫去苦寒。

有那么一瞬间,杜江希望这一刻变成永恒。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歌谣.....

‘万古春秋万万人,来来去去几个存。浮沉一梦几十载,梦醒方悟大自在。哈哈哈哈哈哈!好......’

这首歌谣好像似曾相识,但自己分明又从未听过,这颇具威严的声音,像是一双大手将自己拽进回了现实。

杜江睁眼的那一刻,首当其冲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而后是极其耀眼的阳光,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虚幻,但是虚幻之中又是那么真实。

接下来便是发自灵魂的三问:

我是谁?

我在那?

我怎么了?

恍惚之中,杜江的脑海一片空白。

撑起身子坐直起来,浑身上下全是一种酥软的感觉,巡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但却使不上劲,警惕地环顾四周。

入眼,四周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雾,这雾有些与众不同,格外的灵动。

入耳,依稀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不远处应该有条小溪,时不时雾的深处会传来愉悦的鸟鸣声。

入鼻,这雾吸进鼻翼之中有股温暖的感觉还带着阵阵的芳香,提神醒脑。

入手,松软的草皮,带着露珠的小草,以及温暖的阳光,一切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真实。

空中飞舞着漂亮的蝴蝶,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萦绕在心,杜江享受着这一切,忘却了先前的困境,忘却了一切苦难,双手抱头再一次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一股困意随之而至。

眼看杜江正欲来一场回笼觉。

忽然,‘叮——’!的一声。

一阵仿佛刺透灵魂的铜铃声惊醒了杜江,杜江猛地撑起身子,猛地朝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铃声从自己正前方很远的地方传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它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至它似乎停在了自己身前数十米外的大树后

就在此时,原本富有节奏的铃声却截然而止,杜江顿时汗毛扎起......

杜江死死盯着那颗大树,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萦绕在心头,不知不觉杜江已是满头大汗。

‘叮————’!

一声刺耳的铜铃声在耳根猛地敲响,杜江下意识连滚带爬,窜出几米远,回头一看!

自己的身边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老人家,细看之下此人仙风道骨,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老人与杜江四目相视,看着杜江盯着自己手中的铜铃。

老人面带慈祥的微笑,指尖一晃,‘叮——’。

这一响,如同敲山震虎,杜江思绪翻飞,一阵剧烈的头痛,一瞬间如同洪水般的记忆蜂拥入脑,妖兽、祭祀、深渊......

再看向眼前凭空出现的老神仙,这宛如仙境的地方,莫非自己已经死了?

莫非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对,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一刻杜江想起了六爷。

六爷说过,只有纯洁、大彻大悟、心地善良之人才有资格在死后进入极乐世界,像是自己这样偷奸耍滑的无耻小贼只能下地府......

莫非自己进了极乐世界?

细细打量着这老头,这老头越看越像是神仙,他给杜江最直观的感觉就是——白,一席白袍,一头白发,白里透红的肤色,干净整洁的白须,怎么看怎么都是神仙。

老人只是默默的看着的杜江,并未说话。

杜江正欲提出心中的疑惑,可忽然之间浑身上下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烈痛楚涌上心头!那疼痛似乎再持***,自己便会被活生生疼死!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是眨眼的功夫,老人家便瞬身来到杜江身前伸出食指点在杜江头上。

神仙的指尖有种冰冰凉的触感,杜江感觉道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正在流进自己的身体之中,一眨眼的功夫这股力量便流遍全身,不仅痛楚消失了,自己的呼吸也随之顺畅了起来。

此刻杜江觉得自己的身体机能似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若是再打一次木人必然能及格!

老人这一波操作,让杜江确定无疑,眼前的老人家就是个神仙!自己就是进入了仙境!

杜江跪在地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哽咽的说“谢谢神仙救命之恩,小的磨齿难忘!我......”

老人家面露慈祥的微笑,示意杜江跟上自己,转身背手,一步一摇铃。

反观杜江,东张西望的像只猴子,欢快地跟上了老人的步伐......

老人家步伐轻盈,速度适中,似乎有意在迎合杜江的速度,杜江坚定地跟上他的步伐,只见他边走边敲着手中的铜铃,此刻的铜铃声有一股莫名的祥和之意。

没走了没几步二人便来到了一颗参天大树面前,这棵树直径足有千米,高不见顶,仰视着它,阳光穿过绿叶,稀疏的白光在细密的树叶缝隙中一闪一闪得十分耀眼。

杜江看着这巨树除了深深的震撼外别无他想。

杜江全然没有想过,这么大的树为什么先前没看见?当然此地诡异的地方不止于此......

随着老人的步伐,二人似乎走了很久才来到了巨树的正下方,粗壮的树根都有数十米的直径,一条蜿蜒的小路精致的镶嵌在树根之上,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见的高处。

杜江跟上老神仙,顺着小路往上走,一路盘旋不知道走了多远,距离地面越来越远,但是杜江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老人手中的铃铛,只有听见那清脆的铃铛声自己才能舒心。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个长三米的树洞,树洞上垂下来一根根细密的藤条,像是珠帘一样,藤条是紫色的,有种说不出得典雅和神秘。

老人掀开藤条,微笑着等待着客人进入,杜江恭敬得提跨迈入了洞中。

进了树洞,入眼的又是另一片天地,这是一间别致的雅居,原以为这里会是黢黑一片,没成想阳光穿透树干,从头顶照进了这里,这里的装饰以青色为主,紫色点缀,那种高雅的木雕十分的别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神奇,哪怕杜江是个俗人也已经被其深深的震撼。

等到杜江刚回过神来,老人家早已经准备好了酒菜,笑着请杜江入座,面对老人的微笑,杜江惶恐的坐在了餐桌之上。

老人家客气得卷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餐桌上摆满了菜肴,浓郁的香味打开了杜江的味觉,酥软的馒头、红润的烤鸡、撒满孜然的兽腿、雕刻成大佛的人参、绝大多数的菜肴杜江连见都没见过,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下口。

看着客人的窘迫,老人礼貌的一笑,顺手端起一个精致的酒壶,一开盖,一股浓郁的酒香刹时间密布了整个房间。

老人为杜江斟酌一杯,递到了杜江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酒盏,杜江犯难了,自己不能喝酒。

遥想多年以前,杜江曾偷偷喝过六爷的酒,那酒下肚,过了半载便开始头疼欲裂,整个人仿佛是要死了一般,浑身绯红,心跳一下,头大一圈,过了半月自己的脑袋还仍旧隐隐作痛,至此之后杜江发誓滴酒不沾!

杜江放下手中的酒杯恭敬得说“白老前辈,后生我不胜酒力,这酒先放放,我先吃会再喝!”

老人笑着点点头,杜江先是夹了一块肉放进嘴中,那味道犹如触电一般,瞬间一股剧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杜江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他的一双眼睛逐渐变得通红,起初他手里还拿着筷子,而后他扔掉了筷子用手抓,最后他趴在桌子上拼命的啃食,完全没了个人样。

摆满一桌的珍馐,此刻已被杜江糟践的不成样子,吃了大半,还有一小半散落在地上,整间屋子被菜渍弄得毫无看相。

老人微笑得看着杜江,一手持壶,一手持盏,又为杜江斟上一杯美酒。

杜江刚想要勉为其难喝上一杯,忽然腹部一阵绞痛,没过一秒这痛楚便加剧万分,完了!这是憋不住了!

在老人的疑惑的注视下,杜江四下搜寻无果,跌跌撞撞来到出口,一看!外面......

先前的绿地白雾般的仙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河,毛发稀疏的乌鸦嘎嘎乱叫,红色的疝气,遍布整个峡谷,翻涌的蛆虫,以及令人窒息的恶臭,这究竟是怎么了?

杜江直挺挺的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回爬,老人家现在是杜江唯一的救命稻草,杜江看着老人,老人家也无可奈何的看着杜江。

杜江指着洞外颤抖得问“这..是?什么?”

老人的眼神渐渐变化,不说话只是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表情看着杜江,老人摇了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杜江他衣袖一挥。

别致的雅阁刹时间变成了一片腐地,桌子上的饭菜已然变成一些烂肉,滚着蛆虫,感觉到有些反胃的杜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湿润的感觉,原来并不是肚子不舒服,只是肚子已经破了,肠子坦露在空气之中!

杜江哆嗦的再次看着老头,此刻,老头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深紫的尸斑,空洞的眼睛,青色的皮肤,先前的仙风道骨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具尸体开头说话了“咂,何必呢?何必呢?为什么要回头呢?我本慈悲之人,陨落于此,只留一丝残魂,见你如此可怜,便想度你,改你六感,想让你死的安然,奈何啊,你为什么如此倔强呢?看见桌上那瓶佳瑶了吗?此酒唤作——别何难,饮下此酒生死之别亦有何难,奈何啊,奈何......”

难怪他先前不说话,这声音犹如一扇搁置百年的木门,嘎吱作响。

说着话,老头的尸体化作了尘埃散落一地。

杜江哆嗦着,一股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嘴角流出了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申吟。

看样子是他咬断了舌头,也是奇怪了。

痛归痛但是杜江就是不死,在地上翻滚着撞翻了先前的餐桌,没成想这餐桌和桌上的烂肉一碰即碎,和那老头一样化作了尘埃,唯独那个酒瓶跌落下来滚到了杜江的头旁,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看着酒瓶混乱的回忆老头的话,饮下此酒,生死之别亦有何难?杜江用最后的力气一把抄过酒壶打开盖一饮而尽。

这酒像是活的,刚下喉咙就在体内乱窜,杜江像是被截断七寸的蛇,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一会功夫便没了动静。

待到一切趋于平静,一个被杂乱头发遮住容颜男子出现在杜江‘尸体’旁,仔细一看他的一边衣袖是空的,他看着杜江滚圆的眼睛淡淡的说“终究,终究,终究还是死了……哇啊…啊……哈哈哈……”

他一会悲怆的哭泣,一会癫狂的发笑,刹那间这个青年男子变得诡异起来,紫色的烈火从他身上燃烧,在紫色的火焰之下他的皮肤变得格外苍白。

“以身做阵?好!杀不了本帝便玉石俱焚?好!纵使如此,没有了肉身又如何?老子短短千年时日便自创了修魂之法,这烂地方那个能动的不是我?”只见峡谷之中的活物,老鼠、乌鸦、昆虫,此刻它们的眼睛都冒出了一道紫光一闪而过,随即猝死。

“再过千年,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又如何呢?我不死之身终究还会出现在这浮尘界,届时……万物俱灭,届时……天地无色,这浮尘都会因为你的善,而激发我的恨!终有一日待本帝重出浮尘!我要夺你所爱!灭你所想!毁你所守,我要让你亲自体会这痛!我要……”

忽然男子感觉到了一丝异动,目光再次回到死透的杜江身上。

“咦?”

男子的嘴角渐渐杨起笑意,看着杜江他的笑容渐渐变态,瞳孔中紫色的幽光愈来愈强烈。

他慢慢的跪倒在杜江身旁,颤抖的抱住杜江的脑袋,颤抖的说“好!好!好!活了,活了?活了!好!好啊!……”

杜江身体漂浮起来立在男子身前,此刻的男子已经焕然一新,紫金色华贵的长袍,俊俏的脸庞,一双紫色的眼睛,眉心还竖有一颗紫色的印记,十足的美男子,肤质如玉,面色红润,一席长发,一股帝王之气带着猖狂。

随着男子眉心射出一道紫光没入杜江的额头,整个深渊都开始剧烈的颤抖,山体的崩塌,深渊之外的沙漠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大有万丈,完全由元气组成,没过多久由气结云,一时间天昏地暗风起云涌。

方圆千里之内的动物像是失了灵智,以此地为终点争先恐后的冲来,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现在天上的雷云色如墨,形已稠。

“轰—————”

一声巨响,划破天际,千里之内的生灵瞬间猝死。

“轰——————”

又是一道金雷,万木具枯。

“轰隆隆隆……”

五彩缤纷的天雷一道又一道,目标直指深渊,这世间仿佛重归混沌。

深渊之下,男子抬头看着上方的黑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厉声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须弥已死,这世间还有谁能困住我叱咤呢?”

另一道骤然响起“尘劫涛涛,难洗虐性,你我之劫,来世再断?”

“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不!你不可能还活着!你究竟是谁!给本帝现身!!!”

“万丈惊雷平地起,是我佛心证道时!”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滋生吞没了杜江,与之同时,数之不尽的五彩惊雷涌进了深渊,没有声音,没有碰撞,仿佛一切从未发生,沙海和森林消失不见了,化作为了一口巨大的天坑。

…………

妖族之首——炽翎天凤族。一颗参天巨梧桐树的树顶,五个人背手飘浮于树巅之上,他们衣着华服,面带薄纱,他们齐齐看向远方,那是圣地的方向。

一声凤啼,一只火红的凤凰坠落在五人身前,待它落地之时红花散去,一个女子单膝跪地俯身说道:“启禀五祖,圣地蒙损,玥苑领罪。”

“事已至此,错不在你……”

“乱世将至,始终有时……”

“震我族风,开元盛世……”

“孩子,传说中的开元盛世来了,生于此世,需我妖族团结一致,方能长盛不衰,切记切记!”

魔族一处浩瀚的宫殿之中,一个黑袍老人盘坐在一个巨大的阵法里,忽然呕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刹那间他的四面八方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立即搀扶着老人,老人颓废的摆摆手,长叹一声,这老人竟有妙龄少女的声音:“禀报哈赤满,乱世将起,机遇并存,老朽我要去游历浮尘,归期不定,好自为之吧!”说完此话人便不见了。

灵族皇室地域——无尘殿,以白色为主,金色为辅的大殿耸立在冰冷的北域,城中的花园里,有一个巨大的轮盘,在不停的转动,一个干净的小老头站在轮盘前,细细端详着轮盘,时而皱眉,时而忧虑。

“天地已变,新的时代要来了,没成想老夫有生之年还能遇见这开元盛世,好啊,坏啊……”

“爷爷,开元盛世是什么?”

从老人白色衣裙下钻出了一个小女孩,她的头上有一个小巧的像水晶一样的小角,看着她的小脸你都无法想象将来这将会是怎样一个仙子。

“嗯……就是开心的日子要来了!”

“那怎么又好又坏呢?”

“这世间,好与坏,善与恶,是与非,本就是一体,好坏只是人们心中的对错罢了,若要……”

小女孩皱起眉头,用玲琅般悦耳的声音,抱着小老头的衣摆撒娇的说“爷爷,依依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

“咦——这孩子,好好好,回去吃好的,爷爷亲自给依依下厨!”

老头手一挥,老头和丫头便失去了踪影。

大海之上一个奇怪的小岛上坐着一个男童,他衣着蓝色的薄纱显得格外柔弱,一双眼睛宛若星辰,洞悉一切,忽然他脸色一变,小手一拍地面,原本的小岛渐渐变大,这岛竟然是一条千丈的大鱼,大鱼跃起一头扎进海中没了踪影。

人族皇都,三代国师深夜求见。

当浮沉界数百亿生灵还在酣睡自在之时,这天地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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