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飘着小雪,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沸腾的锅里被翻涌的气泡吞没,爷三坐在篝火旁,三爷闭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杜江死死盯着冒泡的锅发呆,大志时不时瞟瞟二人默默添柴加火。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不知道的他不问,知道的他不说,明白的他又在装糊涂。
三爷率先打破了僵局“大志…你跟那女娃娃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大志瞟了一眼杜江,杜江避开他的眼神低下了头。
大志头也没抬,沉默片刻后回答到“…一个月了。”
三爷肃穆反问道“一个月了为什么不跟爹说?”
“……修行之人,应当六根清净,男欢女爱的事,容易滋生我的惰性,我怕爹责怪我。”
三爷冷笑道“责怪你?”
三爷欲言又止,肉眼可见他青筋暴起,三爷忽然出手,大志被一道无形的气力击飞,发出一声闷响,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拖痕。
三爷怒喝道“这一击,打醒你的榆木脑袋,有什么事不能跟爹说?我就问问你个小畜生!你见过几个女人?你会说漂亮话吗?知道怎么调情吗?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义无反顾的给你生孩子吗?你知道吗?”
大志脸色发白,目光呆滞的看着怒目圆睁的三爷,不光是大志,杜江也是如此。
记得昨晚,老东西拷问自己,原想着编个瞎话,没料到老东西反手就识破了,愣是把自己打个半死,一句一句问,愣生生靠着自己细微的表情变化,把事情原委猜了个七七八八,看着老头子这激动的模样,自己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蒙圈的大志反应过来说“不…不知道!”
“不知道你问我啊!”
“那…爹…爹我该怎么做呢?”
爷三做成一团,三爷开始讲经了。
“你俩走到那一步了?跟爹说说!”
大志脸色通红,擦了擦鼻涕,不知何时这小子已经喜极而泣了。
“我…她……很漂亮”
大志嗯嗯唧唧抖了半天,蹦出这么一个屁!
三爷皱了皱眉头,杜江不知何时溜到了三爷身后为他按头揉肩。
三爷骂道“看看你这怂样!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玩意,问你走到那一步了!那一步!”
大志清醒了过来说“……昨晚刚抱一起了,不过…她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说到这大志看着熊熊的火光,显得有些落魄。
“蠢!”三爷忽然喝倒,吓得杜江大志一哆嗦而后接着说到“这年头,女人看的是实力!相貌什么的都是个屁!怕什么?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区区葛村,有几个年青人强过你?慌什么?就是天塌下来不还有爹给你顶着?说!那姑娘是谁女儿?”
大志沉默了片刻说“……她不是葛村人,是葛全家买来的丫鬟。”
三爷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问道“葛全?就是小儿子进了逍遥苑那个?”
大志点点头。
顿时,场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不说大志,就算是杜江也知道,逍遥苑三个字的分量有多足,多了这三个字,强抢是不可能了,就算是逍遥苑养的一条狗也比自己三人要金贵得多。
“慌什么?爹有的是办法!强抢不行,咱还能智取,只要你喜欢,爹一准把你这事办成咯!”
“……谢谢爹……其实,可能她见了我的样子,也就不会再理我了。”
“呸!谁说的?有爹在!别说是一个丫鬟,就算是灵族仙女也得乖乖钻你被窝里!爹给你想法你别管了,你现在就按爹说的来,这事妥了!”
看着义愤填膺的三爷,杜江头一次觉得这老头这么可靠!
三爷说吸引异性靠的是脑子跟长相无关,总而言之就是扬长避短,让她看见你的优点忽略你的缺点,故此三爷做了以下部署。
其一,进一步增加大志的神秘感,既然没见过脸那就别让她见,故此杜江连夜带上两坛子二十斤的好酒找到了葛村的酒店,换了十两银子,由三爷亲自设计打造,面具材料采用纯银,低调而又不失奢华,线条柔美大方,无死角贴合大志脸部。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扇面具贱卖了三爷所有的酒。
成品出世,不得不说,大志还是有底子的,戴上面具宛如换脸,白皙红润的皮肤加上标致的鼻子眼,面具完美遮住了大志嘴巴大块的黑痣。
看着大志杜江扭头问三爷“师傅,还有剩的银子吗?”
三爷皱眉问道“你要干嘛?”
杜江殷勤得说“能不能给我也打一副?就露两眼珠子那种?”
三爷说道“你去找一个,找到了老子也给你打!”
杜江翻了翻白眼闭上了嘴。
丑算是遮住了,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让杜江去买衣服。
三爷给了二两银子要三尺上等白布。
结果到了布店,这布一尺一两,还是中等的,上等的得要五两银子一尺,杜江当时就傻眼了,这回去指不定钱拿不着还得挨一顿打,死活赖在店子里跟发福的老板娘掰扯,最后谈拢了,三副貂皮,两只花鸡,这二两银子付做押金。
老板娘也是爽快人,当场割了布,问了大志的尺码,当即吩咐下面的人开始做,什么时候把貂皮和花鸡送来,什么时候交衣服。
杜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花鸡倒是好说,林子里多的是,但是这貂皮可就难弄了,正直冬寒,山里面雪厚,自己太沉了,落地人就埋雪里了,这貂本就跑的飞快,在雪上更是如履平地,没有老头给自己加持轻身咒,就算自己跑断了退也怕是抓不着!
道明原委,老头还算道义,为自己加持了轻身咒,断了酒的老头看上去有些憔悴,以往脸上的红晕不见了,仅剩下了沧桑。
但他笑得多了,这几日杜江四处奔波,而三爷就悉心教导大志,杜江偶尔听了两句,尽TM是浑话,怎么亲手往哪摸,就差现场教学了,看着三爷老不正经的模样,杜江摇摇头自觉规避了。
大志交代了所有,这冬儿是葛全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来的丫鬟,就是专门伺候他小儿子的贴身丫鬟,什么叫贴身丫鬟呢?不可名状,但就是时时刻刻和主子黏在一起,倾其所有。
不过幸运的是至今为止,葛全那小儿子还未回过葛村,冬儿和他连面儿都还没见上。
葛全的小儿子叫葛喜,说起葛喜这小子,那倒是和三爷颇有渊源,妙光那浑和尚口中的故事说的就是葛全这小子,但什么苦炎,什么天才,什么锣鼓升天都是扯淡。
那时候葛全还不是村长,葛喜那小子也是体弱多病,为了找药葛全钻了竹林,偶遇三爷,跟三爷聊了聊,三爷看出了病根,还给葛喜指了条明路,故此葛喜不仅病愈而且进了逍遥苑。
也因为这事,葛全水涨船高后命令村民不准靠近竹林,还给了三爷一片宁静。
为了大志,三爷腆着老脸书信一封,内容如下。
“葛全兄,鄙人山林野客,多年之前曾有浅缘,此番惊扰,实属唐突,还望海涵,事因如下,犬子与贵府丫鬟冬萍一见倾心,还望葛全兄成全。”
这信当天送出去,当天就回了,葛全一口答应下来,回复简单粗暴“全凭前辈安排”。
得到这回复,三爷想破了脑袋杜江跑断了退……
为了大志,三爷和杜江也算是拼尽全力了,所幸大志也算是争气,这也多亏了三爷的套路。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借着杜江一声狼嚎,三爷不禁想到了真招,让杜江去林子里抓来了一只浣狗,这浣狗是欺软怕硬的主,你越怕它越来劲,你越稳它越胆小。
杜江把浣狗搁在那丫头的必经之路上,那丫头一见,一边尖叫一边跑,按着剧情,等候多时的大志跳出来一脚踢飞了它,来了个英雄救美,只见这冬儿一边骂着大志一边朝他怀里拱,看得杜江那是直摇头。
当天晚上,杜江就和三爷吃上了这位功臣!至于大志,这两人一天到晚戚戚我我,不知道上哪快活去了。
晚上三爷一边吃一边讲,什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窝窝囊囊苟活至今,早就修得无欲无求的境界,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盼着个孙子,这下可好,老包家香火没断,可算是接上了。
喝酒最高的境界便是,有酒他醉,无酒他也醉,吃着吃着三爷老泪纵横,不知不觉讲到了天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杜江默默从屋里拿出炉子捡了几块木炭搁里面塞到了三爷怀里,搭了个小棚给他挡挡雪,拿着前几日好不容易打来的貂皮和两只花鸡上路了。
裁缝店老板娘手艺不错,信誉也可以,取回来的衣服倒也是工工整整,简朴大方。
拿回去配上大志标志性的银面具,颇有大侠风范!
一来二去,这日子红红火火过了两月了,而今大志基本不回来,以前他的活都轮到了杜江,此刻杜江才发现大志有多不容易,三爷有多难伺候。
晚上,正值寒冬腊月,难得雪停了,大地披上了一层白衣,一家三口坐在院里,穿着厚重的皮袄,围坐在火堆旁烤火。大志和三爷的表情略显严肃,今天,外出十来天的大志刚刚回来了。
三爷问道“钱够了吗?”
大志点点头说“爹,够了!”
杜江看了眼三爷和大志而后低下头没说话,杜江知道他们口中的钱就是冬儿的赎身钱,足足一千两银子,光靠卖自己打猎来的几张兽皮肯定是不够的,这其中肯定是参杂了三爷的棺材本。
三爷呢喃道“江儿!明个你跟着我们去葛家提亲”
杜江答应道“唉!”
三爷接着问“志儿?”
大志回应到“您说?”
“多的银子你拿着,去葛村请几个人,在温泉旁边盖个屋子,都整好的,可别亏待人家姑娘!”
“是!”
“另外的钱拿着置办些彩礼、首饰、衣物,该有的都必须要有,可不能让外人觉得我包家欺负小丫头片子!我包家的儿媳妇谁也不能看扁咯!钱不够爹这还有,这事得办的风风光光的!”
大志红着眼眶低着头说“谢谢爹!”
三爷睡后,久违的,杜江和大志又去泡澡了,在温泉里大志沉默了很久说“老江,你没多想吧?”
杜江皱眉反问道“多想什么?”
“嗯……”
“志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
“之前我像条死鱼似的趴在这,是你给我口粥喝,在我无家可归时是你和三爷给了我一个家,在我眼里你是我哥!我要有什么歪心思,我还是人吗?就从你这句话,你得欠我一顿乱炖肴,没有的话你得看住你媳妇,指不定……”
大志扬起一掌水拍在杜江面门上呵斥道“嘿,你小子说什么呢!”
杜江毫不示弱,起身回敬一掌水笑骂道“哼!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怎么着,还有脾气了?”
而后二人在温泉中扭打在一起,发出愉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