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泌见此情形,长舒一口气。只要血型验证无误,伤者的这条命该是被救下了。
张家主不知何时到了屋内,仆役仆妇都被赶了出去。除冉泌,伤者,李萼外,只剩下张家主和启玄子师徒。
阳冰脸色也有些苍白,此时正帮启玄子擦汗,显然二人刚才都耗费了大量体力。
李萼则是一脸平静,处之泰然.
冉泌好奇地问道:“李兄在失血,难道没有一点紧张?”
李萼沉声回答道:“习武之人,那个不流过血,受过伤。取点血出去不算什么大事。”
冉泌挑起大拇指,称赞一句:“好汉子。”
李萼虽不知冉泌动作的确切含义,但明白话语里的是夸奖,就咧开嘴憨厚的一笑。
渐渐地,伤者的脸有了一丝血色,呼吸愈趋平稳。
启玄子注意到伤者的变化,着阳冰去过去检查。
阳冰颇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冰本来苍白的脸色逐渐泛红,手也开始发抖,最后更是一脸的惊恐的看着启玄子,颤声道:“师傅,他....他....他竟然活了。”
启玄子身影一闪就到了伤者身旁,俯下身,颤抖着双手检查伤者的情况。他要亲自确认这医学史上第一例起死回生的案例真的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他眼前.
片刻后,启玄子终于确认,伤者活了下来,而且呼吸正在逐渐变得平稳,脸上血色渐浓。
启玄子呼吸反而变得急促起来,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的事实,红着眼睛再次检查伤者的身体,结果自然还是不出所料。
此时伤者呼吸悠长有力,全身回复血色。不需要再次检查,这已经是伤者存活的最好证明。
启玄子突然面目扭曲,眼中血色尽染,他转身抓着冉泌双肩不停摇晃,“快,快告诉老朽你是如何做到的?”
冉泌感觉自己的双肩像是被两只铁手钳住,骨头在剧烈的摇晃下正发出咯吱吱的呻吟。剧痛袭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家主的惊讶不亚于启玄子,他此时也站在伤者身旁。见到启玄子双目尽赤,状似癫狂,冉泌则痛苦呻吟,他赶忙上前抓住启玄子的手,大喊一声:“启老松手。”
启玄子的手在张家主的喊声中松了开来,但赤红的双眼还是一眨不眨看着冉泌:“冉公子,你为什么不早生几十年?”接着他转过身去,手扶椅背,似乎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启玄子像是梦呓一般颤声说道:“几百个大唐儿郎被送回来,他们全身苍白,奄奄一息,刀枪贯穿的伤口已经没有血可流。看着他们胡言乱语,看着他们痉挛,看着他们呕吐,看着他们逐渐的失去知觉,老朽却无能为力。最后,老朽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阳冰突然双膝跪地,哭着说道:“师傅......”
启玄子转过身来,老泪纵横地对阳冰说道:“放心,这次是喜事。”他给冉泌深施一礼道:“启玄子代万千大唐儿郎,谢过冉公子活命之恩!”
冉泌不敢受启玄子如此大礼,赶忙一闪躲开,说道:“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启玄子依旧是保持着施礼的姿势,沉声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冉泌被启玄子悲天悯人的情怀感动,说道:“启老请讲。”
启玄子起身,踌躇良久,似乎感觉有点难以启齿。最后才像下定决心般道:“冉公子可否把此救人之术传于老朽?”
“额......”,冉泌有点为难,他也很想传授,但是怎么能解释明白个中道理是个巨大的难题。
启玄子见冉泌有些犹豫,略感尴尬:“老朽知道要求传此仙术颇为过分,冉公子就当老朽没有说过吧。”
冉泌决定做一个尝试:“启老知不知道交叉验血法?”
启玄子茫然摇头。
“那启老知不知道人的血型?”
启玄子还是摇头.
“红细胞和血清?”
阳冰冷哼一声,愤愤不平的道:”冉公子不传仙术医术就罢了,何必说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戏弄人。”
启玄子摇摇头说道:“此事不怪冉公子,仙术如果一看便知一学便会,它就不是仙术了。”虽然他这么说,但是仍难掩心中失望。
冉泌虽被阳冰误会,但是只能无奈摇头,他此时不理屈,但却真的词穷。一千几百年的代沟,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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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者已经沉沉睡去。
冉泌拆掉了输血工具,包扎了二人的伤口。
下午,虚弱的李萼被安排休息,伤者情况稳定后被移到了冉泌的邻院。
启玄子和阳冰也没有离开,留下照看伤患。
晚饭后。
冉泌房间来了客人,启玄子,张家主,还有一个家将。
启玄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冉公子的输血之术从何而来?”
冉泌自然不能说是自己上辈子学过的,他只能无奈扯谎:“在下头部受过重创后,对此前很多事情记忆全无,头脑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嗯”,启玄子不置可否。
张家主说道:“启老,冉贤侄的救人之术算得上仙术吧?”
“不是仙术怎么起死回生?”,启玄子义正言辞的答道。
“在下猜测,家侄此前浑噩五年,该是魂魄本不在体内。”张家主又说道。
“嗯,是此次被重伤后魂魄才归体”,启玄子道。
张家主右手重重的一拍案几喝到:“好”。
“冉贤侄此前当是魂魄离体,随仙人学术,所以肉体浑浑噩噩。近日学成归来,方能以仙术救人。”
张家主像讲故事般说完这几句话,不待其他人反应,转身对家将说:“你可明白?”
“明白”,家将回答得斩钉截铁。
“去吧”,张家主挥手让家将离开,满脸凝重地对启玄子说:“谢启老”。
启玄子神色不动,依旧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冉泌被几个人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象谜语一样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输个血救个人吗?怎么还会与仙术扯上关系。
张家主对冉泌说道:“记得是仙术,无论任何人问起都像刚才一样的说法”,说罢转身出门。
冉泌这才恍然大悟,张家主和启玄子敢情是在和自己对口风,怕自己说错说漏。
不过他一想也好,仙术就仙术,总比医术好吧,自己至少不用就个中原理诸般解释。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两人显然没有明说的意思。
张家住离开后,启玄子展现出医者本色,抓紧时间检查冉泌的身体。
冉泌看着启玄子忙前忙后的检查自己的身体,内心万分的过意不去。
输血之术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仙术,他并不介意把这个方法告诉启玄子。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定可把这门医术发扬光大。
多救些人总是好的,而且自己两次被启玄子所救,救命之恩也是要还的。
但是从何说起呢?
启玄子检查完冉泌的身体,嘱咐他注意休息后转身向外走去。
冉泌施礼相送。
啪嚓一声,一个茶盅从他怀内滑出,掉落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冉泌这才想起,这是他在返回时顺手揣在怀内的李萼和伤者的配血结果。
看着茶盅内已经干透的血迹,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冉泌把本来感谢的话收回,对已经走到门口的启玄子说道:“启老稍等,在下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