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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幽冥鬼域

『槐先生,请赐字。』刘悠悠,再次来到槐先生的卦摊前。

槐先生听得她如是说,饶有兴致地拿起笔,写下一个『霜』字。

『我是否能等到我要等的人?』

『有雨方见水生木,无雨空待卜相人。先生等到想见的人,只差一场雨的机缘。』悠悠随手将槐先生的字扔到一边,自顾自写下『悠』字。

『这一劫,吉凶如何?』悠悠问道。

『「悠」者,远也。姑娘需要避一避。「攵」者,敲打也。姑娘若顺应这个「悠」字,将我的「敲打」放在「心」上,大劫之后,可保全「一人」。』

『是「保全」一人,还是「只余」一人?』

『天机莫测,』槐先生摇摇头,『你去吧。』

刘悠悠伸出左手,正是两粒『圆珠月华草』的种子,槐先生似乎明白她的用意,点头接过。

『有缘重逢,我再取回。无缘再会,还给月仙姐姐。』言毕,刘悠悠转身离去。

为节省时间,悠悠一路使用『千里遁行术』,饶是如此,半个月后才到达宇昆山。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上次父亲带她和姐姐来过一次,那是三年前了。那次,父亲刘江天大放异彩,御寰宇之五行罡气,使得当世唯一的『元丹』境修士玄风真人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那漫天符箓翻飞,天晕地暗的较量持续了两个时辰。父亲落地时,兀自吐呐自若,而玄风真人已然踉跄。虽然说是各认平手,但如果继续斗下去,胜负是没有悬念的。那一场切磋之后,再没有人找千英宗的麻烦。

她这番重访,宇昆门弟子皆毕恭毕敬,礼数甚周。玄风真人也不敢轻慢,于会客厅郑重招待。

『真人,侄女来此,主要是想一览宇昆山的美景。』悠悠朗声道。

『悠悠侄女,千英宗与宇昆门都是道宗兄弟,你能来此游玩,宇昆门上下不胜荣幸。』玄风真人笑逐颜开,一众宇昆门长老也都颔首悦色。对于悠悠这样乖巧伶俐的女孩子,大家都由衷喜欢。但宇昆门执法长老玄炎,始终面带不屑,似有不悦。

『玄炎长老,侄女只身远游,这一路都是夜宿荒郊破庙,您可知为何?』

『为何?』玄炎长老冷冷地回应道。

『因为客栈的店小二们,不接待小孩子,他们说「小娃子必须要有家人陪同」。』

众人听了禁不住发笑,玄风真人摸着悠悠的头道:『悠悠受苦了,咱们这里接待小娃子,不需要家人陪同。』

『玄炎长老鄙夷五行符箓之术,认为我派是末流,上次更称我们是「撒纸钱的送殡倌」,』悠悠看了看玄风真人,『等玄炎长老仙逝,这个活儿,侄女接了。』

玄炎长老再也听不下去,拂袖而去。玄风真人唤他不住,也只好由他去。悠悠看着他被气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真人,晚饭时,我想吃上次宴席上的「烤山雀」,我要吃两大盘。』

『侄女放心,咱们管饱。』玄风真人笑着回她。

从会客厅出来,悠悠央求玄风真人带她游览宇昆山主峰。宇昆山绵亘数百里,独宇昆峰最高,这数百里的连绵山脉,也因主峰而得名。二人游了半晌,行至一处僻静所在,悠悠忽然正色跪倒在玄风真人面前,饮泣不已:『真人救救我爹。』

玄风真人心下一惊,急忙扶起她。悠悠已是泪流满面,身子不住颤抖。

『去年中秋后,我爹爹身边总有一个虚化的魔物,如影随形。』悠悠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起初,我以为他是在修练什么道法,但我留心观察,发现爹爹并无五行道术之外的修行。』

『刘宗主也……』玄风真人说罢,低头思索。

『那魔物以为别人看不到他,但我却瞧得一清二楚。它虽已俱人形,但双耳如兔,鹰勾长鼻,面目狰狞可怖。』

『悠悠可曾告知你父亲?』玄风真人问道。

『不,我一个朋友告诉我,这是魔界的魂元夺舍功,施功之人,远在他方之境。夺舍一旦开始,宿主与寄主的魂元便因魔咒而相连,不杀掉施功之人,关连就不会终止。而一旦被对方察觉,强行收功,会被对方勾走神识,无从寻觅。强行夺体,则会双魂入体,如疯如魔。』

『有这事?』玄风真人面色一凛。

『当今之世,我爹爹的修为已属顶级。尚被此等魔物侵害。我唯有苦心修行,力图自强,上穷碧落下黄泉,誓要灭此祸端。』

『悠悠孝心可嘉,现在境况如何?』

『真人,那魔物的面容与仪态,已与我爹爹越来越像。去年九月时,魔物已然不见了。』

『怕不是?』玄风真人闻此一惊。

悠悠点点头,啜泣不已。

『悠悠,指点你的高人朋友,他是谁?』

『一个活了很久的人,我守约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我宇昆门应当做什么,才能帮到刘宗主?』玄风真人道,『凡所能及,义不容辞。』

『真人,请你打开幽冥鬼道,我要去幽冥鬼域向大祭司借一样东西。』

『不舍刀?』玄风真人颤声问道。

『正是「不舍刀」,只有它,才能祛灭魔元,而不累及我爹爹。』

『不,不,你错了,悠悠,「不舍刀」是幽冥鬼域的至宝,且不说大祭司会不会借给你,单说此物,它只是削魂断识之物,不可能只杀魔物,不伤令尊。』

『真人,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悠悠坚定地说,『我要亲手灭了它。』

『跟我来吧。』

玄风真人带悠悠登顶宇昆峰,来到峰顶的一间很雄伟的祠堂,令悠悠在此稍待,自己则挑开侧室的帘子,进得其中去了。隔着帘子,悠悠看到那里有位老者与玄风真人对坐,看他的道袍,像是一位长老。两人对视良久,却并无交谈传出。一柱香后,玄风真人掀帘出来。

『悠悠,不要相信大祭司。』玄风真人道。

悠悠有些疑惑,那个活了很久的朋友告诉他,大祭司是他的战友,伙伴。可玄风真人又不是打诳语之人。但她满脸狐疑地看着玄风真人:『真人,能给我个理由吗?』

『悠悠,你看这满案的神祖牌位,最后排,整整三十六位人族俊杰,皆是死在大祭司之手。他们不全是我宇昆门的先贤,虽然只有十五位宇昆门之人,但却是一位掌教,四位护法,十位长老。第七十六代宇昆门梁柱,全数毙于「不舍刀」之下。』玄风真人喃喃道。

『真人,大祭司既如此凶残,为何还同意为我开启「幽冥鬼道」?』

『悠悠,你那位「活了很久的朋友」,你愿意把爹爹的存亡大事交给他吗?』

『是的。』悠悠点点头,『我已没有别的办法。』

玄风真人揭开帘子,那老者似已入定。而他的上方,赫然飘着一个魔物。

『我也是,我也已没有别的办法。』玄风真人轻声道,『希望我们没有押错注。』

『真人,他是信得过的,他是一个英雄。』悠悠道。

玄风真人带悠悠走向祠堂的后室。后室的墙壁上贴着一面半人高的大铜镜,它勾起了悠悠的好奇心。

这铜镜颇为怪异,不是因其硕大的造型,而是中央鼓出一个硕大的掌印,一个从内向外击出的,硕大的掌印。

悠悠忍不住盯着它看,几乎要入神之刻,被玄风真人拉回现实。

『悠悠,这个镜子可不能看,它会迷惑人的心智。』

『这个手印好大啊,真人,这得多么大的人,才有这么大的手掌啊。』

『这里囚着一位鬼族的大人物,否则,人间哪有这么多年平静的日子。』

说话间,玄风真人带悠悠来到一张香案前站住。他拿起香案上绑在一起的两只极为袖珍巧致的小葫芦,解开捆束的丝带后,递给悠悠其中一只。

『这两只小葫芦是有灵之物,叫作「应声葫芦」,它们是我宇昆祖师的遗物。你敲其中一只时,另一只会同声相应。待你需要回来时,敲一敲它,我再为你开打虚空之门。』

『如此甚妙,』悠悠接过,『那我怎样去呢?』

只见玄风真人轻声念咒,于虚空中画出一个黑色的大漩涡,他手已停下,那漩涡兀自转动不息。

『你进去吧,』玄风真人指向大漩涡。

悠悠起身一跃,消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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