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日
昨天晚上我在“活动窗户”中,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事。
我只看到校长和他老婆穿过起居室,路过皮艾巴奥罗·皮艾巴奥利先生的画像时,怯怯地望了一眼画像,似乎在说:“明晚见,叔叔!”
在我写日记时,奇奇洛躺在床上看着我笑!
今天中午,我们选出了秘密组织的新主席。
每个人都把自己赞成的人的名字写在小纸条上,然后放进一顶帽子里。奇奇洛也参加了投票。结果马利奥·米开罗当选为新主席。
我也选的是米开罗,他也很能干。这几天我们终于没再吃白米粥了,都是他的功劳。
会上我们还讨论了明天晚上的行动计划,最后决定实施卡罗·倍奇的方案。先由他去做准备工作。他在侦查我寝室隔壁房间的时候,认识了在学校干活的一个工匠的帮工。倍奇想让这人帮忙,使他能到那个隔壁房间去做一件事。如果这事成功了,对我们对付校长他们非常有利。
我就不再写我们制订计划的详细过程了。心爱的日记本,等我们成功了,我再告诉你。
我们这次会狠狠报复学校里虐待我们的那些人,特别是那个厨子,他让我们喝肮脏的洗碗水,比校长和校长老婆更可恶。
2月12日
今天有两件重要的事。
第一件:中午卡罗·倍奇在校长和他老婆吃午饭时,让他认识的那个帮工把他放进了挂着皮艾巴奥罗先生画像的房间。
卡罗·倍奇把工匠们留在屋里的梯子移到画像边,然后爬上去,用小刀在皮艾巴奥罗先生的两个眼睛上掏了两个小洞。为我们今晚的行动做好了准备。
第二件:巴诺佐告诉了我他的行动计划。
中午休息时,巴诺佐找到我说:“司陀帕利,只有你最清楚,那天我在校长办公室遭受了严重的侮辱,不得不向校长屈服。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我为他这个冒险的想法感到吃惊,又为要失去一个好朋友而难过。
巴诺佐又说:“你不要劝我,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我的痛苦没人懂得。这种痛苦让人无法忍受,长此以往,它会毁了我。所以,我决定逃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那你逃到哪儿去呢?”我担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再也不想过这种屈辱的日子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只要我逃出去,就能自由地生活了,再也不用忍受斯塔里斯拿奥校长、我的监护人对我的羞辱了!”
他的话让我也激动起来,我对他说:“那我跟你一起逃跑。”
听了我这话,巴诺佐看着我,目光中充满感激,让我一生难忘。
“不,加尼诺,你不能逃走。”巴诺佐用大人般的严肃语气对我说话,让我感觉他变得高大起来。
“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你在这儿有你应有的所有权利,面对别人的欺辱你可以反抗,但我不能。另外,你逃走了,你的爸爸、妈妈会为你的失踪痛苦悲伤,但是我失踪后,没有人会为我难过……”
巴诺佐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让我感觉是那么孤独凄凉,我不禁哭了。我走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他,伤心地说:“巴诺佐……”
他也哭了,紧紧地拥抱我。但很快他就放开了我,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说:
“我想在你们今晚行动时逃走。司陀帕利,你能帮我吗?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秘密组织帮助我。”
“当然,没问题!”我甚至愿意牺牲我自己帮助他。
“好。你记住,今晚当校长他们在起居室等着亡灵的时候,你到储油室去。用这把钥匙打开里面的一道门,那里有一把大钥匙,就是学校大门的钥匙。你把它拿来,到学校大门口找我,我在那儿等你。”
巴诺佐说完,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就走开了。
我们今晚的行动一定要让校长他们吃尽苦头!
2月13日
心爱的日记本,让我来告诉你昨晚发生的惊险又痛快的故事。
熄灯后,我没有睡。
后来,听到教堂的钟声,十一点半了,我悄悄地起了床。
奇奇洛也起来了,他轻轻地走到我床前。我对他耳语道:“躺到我床上。我到壁橱里去,你看我的信号。”
说完,我就爬上床头柜,钻进了壁橱。我打开“活动窗户”,把眼睛凑上去,看见隔壁屋子没点灯,三个招魂者坐在黑暗中。
过了一会儿,厨子拿来一盏小油灯放在桌上。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对着我,实际上是面对着皮艾巴奥罗先生的画像。
我听见校长说:“我觉得今晚他的眼睛更黑了……”
杰特路泰夫人瞪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出声。我知道,她是想骂她丈夫,又想起是在叔叔的亡灵面前,没敢骂。
其实斯塔里斯拿奥校长说得不错,卡罗·倍奇把皮艾巴奥罗先生的眼睛挖成了两个洞,画像后面又是漆黑的壁橱,看上去,当然感觉两只眼睛又大又黑了。
他们三个就这样坐在那儿等着。
终于,教堂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
厨子迫不及待地喊道:“皮艾巴奥罗·皮艾巴奥利!”同时摇了摇桌子。
杰特路泰夫人接着小声问:“您在吗?”
我没有说话,房间安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您可以和我们说话吗?”厨子又问。三个人都瞪大眼睛,盯着画像。
我该说话了。我用一种轻飘飘的声音说:
“是……是……”
那三人激动万分,互相传递着惊喜的眼神。
厨子抢先问道:“您在哪儿?”
“地狱。”我仍然用飘浮的声音说。
“啊?叔叔,你明明是一个好人,为什么却在地狱里受苦?”
“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我说。
“什么事?”杰特路泰夫人问。
“我选错了寄宿学校的继承人!”我用愤怒的语气高声说道。
听了这话,三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沉默了几分钟,杰特路泰夫人小心翼翼地说:
“叔叔,请您指出我们的错误,我们改。”
“你们自己知道。”我语气严厉地说。
她想了想,又说:
“请您告诉我们,叔叔……”
我没有理她。我不能多说话,以免被他们看出破绽。
“叔叔,您怎么不说话了?”校长老婆使出了撒娇的手段。
我还是不回答。
“您是不是很讨厌我们?”她又问。
我仍然不说话。
“他走了?”杰特路泰夫人轻声问厨子。
“皮艾巴奥罗·皮艾巴奥利,您还在吗?”可恶的厨子喊道。
“是……是……”我还是用那若有若无的声气回答。
“他还在,只是他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您问问别的吧。”厨子对杰特路泰夫人说。
于是,杰特路泰夫人又继续请求说:“叔叔,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看见他们对亡灵已经非常敬畏了,就把眼睛贴到画像的两个眼睛洞上,转转右眼珠,再转转左眼珠。
这三个人一直都是盯着画像的,当他们看见画像上的眼珠在动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起跪下了。
杰特路泰夫人颤抖着说:
“叔叔,叔叔!请您别生气。您可怜可怜我们,告诉我们怎样才能弥补我们的罪过?”
我等的正是这句话。
“把门打开,我要进来。”我命令道。
厨子站了起来,他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站也站不稳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我又喝道:“熄灯,跪下等我!”
屋子里的灯灭了,厨子也跪在了校长身旁。
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了!
我钻出壁橱,模仿打鼾的声音。睡在床上的奇奇洛立刻起来,悄悄地跑了出去。
他是去通知我们秘密组织的大同学,他们拿着皮带、棍子,随时准备冲进校长的房间报仇。
我又回到壁橱,等着欣赏下面的精彩一幕。
我先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接着就是拳头、皮带、棍子揍人的声音以及那三个人的惨叫声。
“啊,疼死了!救命啊!”
“上帝啊,救救我们!”
“叔叔,可怜可怜我们吧!”
真解恨啊!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会儿。
我溜出寝室,迅速来到储油室,用巴诺佐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门。进门后,我点燃了一只蜡烛,很快就找到了那把大钥匙。拿着钥匙,我飞快地跑到学校大门口。
巴诺佐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接过钥匙打开了大门。然后紧紧地把我拥抱在胸前,他又低下头吻我。我感觉他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脸上,我相信他也吻到了我的泪水……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当我清醒过来时,巴诺佐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呆立在学校门口。
巴诺佐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