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上午时分,雏晓氚最先醒来。她看了看沙发上还没有睡醒的杨羡庭,上半身竟然光着,只见他身上一夜之间多了许多伤痕。
雏晓氚看的出来,这伤痕明显是火之契魂辅助愈合而成的。她几乎已经猜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将遁出经脉的契魂,重新收于经脉之中,却发现源力总量的确少了一些。
顿时,她脑海中也浮现出杨羡庭在收纳火之契魂时,契魂源力迸发使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样子。而垃圾桶里弃掉的血色衣服足以证明这一切。
她呼吸紧促,疯狂的摇晃杨羡庭的身体。
“醒醒啊你!不要命了!”
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发现自己爱的人也默默地爱着自己,她不知道和杨羡庭的结婚证到底是怎么来的,她也不知道杨羡庭收纳契魂时,冒生命危险经历长时间剧痛会不会后悔。她趴在杨羡庭胸脯上,聆听着她从未聆听过的心跳声音。
这时,杨羡庭被雏晓氚叨扰醒了,看到雏晓氚眼睛红红的,轻声地说:“你这是葬礼彩排吗?眼睛红红的,专业哭手,也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雏晓氚见杨羡庭醒来,突生羞涩。她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利用火之契源力,蒸发了眼眶里还未流出的泪水。
“刚才揉眼睛,进了沙子…”
杨羡庭调侃道:“你刚刚是揉眼睛吗?你刚刚明明是在揉作我,给我摇摇出了一种地震的感觉来。”
雏晓氚收回了他娇柔哭泣的样子,厉声喝斥:“你知不知道你那样会死掉。”
作为契魂人的雏晓氚深知,凡人要想成为契魂人,就必须收纳契魂。而收纳时需要经历的痛苦与折磨,就像是:不打麻药的状态下,来一遍全身全器官的失败的外科手术。
“我这不还没死呢么。”
“脾气大了,现在敢顶撞我!你先老实交代,收取寄魂的方法,是谁教你的,他不怕你死吗?”
杨羡庭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了:“昨天吃饭,我们许下承诺-无话不谈。那我就真实告诉你。其实在我体内,偶尔会有一个很奇怪的意识体,冒出来跟我说话。他的声音是鬼魅,可以直接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从小就是这样。是它教我的。”
雏晓氚也收回了厉声语气,软了下来:“我不管是谁教你的,我只是很担心你。”
但这两人都不知道一件事:杨羡庭体内的“无”,早已将身体50%的组成抽到了零维度,这使得他收纳契魂时,本该承受的痛苦减少了整整一半,否则,以杨羡庭本身的身体体质,定是会暴死于昨晚的空地之上。
“放心吧,氚,北海我陪你去。我答应过你,就在这间房子里,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离开你。”
雏晓氚知道契魂人有多厉害,她根本不舍得让眼前这个只拥有一丁点契魂源力的杨羡庭去送死,拒绝道:“你不要作死了,你根本不了解契魂人!”
杨羡庭一边叠着被子,一边应道:“我不管!我不能让你独自陷入险境!你不要再劝了。”
雏晓氚一把将雏晓氚推到墙边,按到墙上,铿锵有力的说道:“你不能去!你想想你的家人!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
可能是因为收纳了契魂源,杨羡庭的身体素质也变强了,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他啪的一声发两张结婚证摔在了桌上,指着两张红本,质问道:“那你告诉我,谁是我的家人?难道不是你吗?”
雏晓氚说不出话来,捂着嘴一个劲儿的的哭泣。
杨羡庭毫不示弱,“我虽然没有能力保护我你,但是我有权选择去保护你。能力是能力,权力是权力。你也是我的家人,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雏晓氚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哭泣的声音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哭声中,略带着他听不太清楚的说话:“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北海那个人会杀了你的,这真的不是儿戏。”
杨羡庭转过身拿起了两个结婚证,说道:“是的,结婚证是真实的,不是儿戏!你和我既是夫妻,我有权力保护我的家人!”
雏晓氚第一次见杨羡庭这么坚定,曾经惯有的那种犹豫早已不在,这反而使自己变得不知所措。
她将双手放到他的脸颊上,心如死灰一般的绝望,正在被杨羡庭一点一点感染。
“杨……”
杨羡庭没有给雏晓氚说话的机会,打断道:“氚,人生有许多事情要面对,或是面对自己的懦弱与错误,或是面对自己的无能与胆怯。或是···面对一直放不下的心有不甘。北海总是要去的。逃不了。”
雏晓氚不知怎么的,就是招架不住杨羡庭这突如其来的强势。
“万一有个闪失……”
杨羡庭又一次打断雏晓氚的说话,“对啊,你都说了,万一。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那还怕什么。”
“你的性格怎么…便这样了?不让我说话!”
杨羡庭冷笑了一声:“跟你学的,学以致用。”
能够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与“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完美结合,这是杨羡庭最拿手的。
雏晓氚被怼得气都快喘不上来。
她站了起来,上去就推了杨羡庭一把,38公斤的体重哪经得住这么一推,“咚”的一声就撞在了墙上。
“你….你竟然还跟我提‘学以致用’,当初就应该摔死你这个带‘愣气’的家伙。”
杨羡庭揪起床单,裹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冗余的边缘耷拉着,尽量遮掩裤子上的血迹。
“那个‘愣不愣气’的事先放一放。我这样子,没衣服穿。跟我先去买些衣服。”
一贯强势的雏晓氚此时被动地像个机器人,跟在了他的后面。
“哦···”
下午时分,雏晓氚和杨羡庭来到了故乡——胡城,来到了一栋有年代的老楼房。雏晓氚第一次去婆家,拎着大量的礼物,两人到了家门口,却发现门是拉着门帘敞开着。从门帘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说话声,而杨羡庭辨别这声音并不是父母的。
“这个抄底手法,是很有讲究的。一只股票经过长期下跌,跌到8块,我们一直无法判断它是否会止跌反弹,怎么办呢?我们要阶梯加仓。八块钱,挂单建仓两成;七块五,再挂单两成仓位···你永远只会损失5%,一旦反弹,钱就哗哗的赚来了。”
杨母连连夸赞:“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勒。厉害!厉害!”
这人应道,“秘诀就是勤拿少取,杜绝浪费。”
杨羡庭一听这声音,准是邻居牛大妈。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与雏晓氚一起走了进来。杨羡庭的父母看到儿子回来了,非常的高兴。
牛大妈说道:“哦哟!带儿媳妇回来了。我要撤了!小伙子真有福气。”
牛大妈知道杨羡庭是讨厌她的,寒暄后便匆忙离开。
杨母问道:“回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就喜欢搞突然袭击。这姑娘是?”
“雏晓氚,我的···你的儿媳。”
“孩子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做饭去!”
杨父连忙安排大家坐下不断的问询与客套。
“没想到你们发展这么快,孩子们的事,我们做大人的管不了。”一边说着,
一边走进卧室,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雏晓氚。
雏晓氚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礼仪,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有犹豫直接拿起。
杨羡庭看见这出红包,不禁想起那50万的事儿。他看了看雏晓氚,似乎就
像没经历过这事儿似的。自己也就没再提这事。
“谢谢,叔。”
杨羡庭轻咳了一声,给雏晓氚使了个颜色。但雏晓氚似乎没有明白杨羡庭的
意思。非常体贴的轻抚着杨羡庭的背部,这让杨显婷更加头疼了。他索性直接贴
近雏晓氚的耳朵轻声道:“咱俩都结婚了,你要叫爸。”
雏晓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鞠了一躬,你调皮道:“刚才没注意,爸
爸。”
这可叫的杨父心里头乐开了花,
“哈哈。我家孩子,他性格好,脾气挺好的。你们一定要好好处。”
杨羡庭抢答道;“是的!是的!”
这时候,杨父突然问道:“晓氚,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问题可把杨羡庭给惊了,想起那天妻子去找工作,回到家后却是一副雪头狼的样子,至今还没有找到新工作。本来最近有面试,但被昨天出现的短发女生彻底打乱了节奏。
令他没想到的是,雏晓氚这个问题,竟然对答如流:“我研究的方向是,超轻级高分子材料的4D打印超限程间歇性控制程序设计,擅长控制力纠偏。”
这一串儿不明觉厉的科学术语,杨羡庭听得一愣一愣的。
杨父当然也反应不过来,随便迎合道:“研究生,厉害!”
雏晓氚毫不谦虚的补充道:“高级研究专员。”
杨羡庭赶紧凑到雏晓氚的耳朵边,悄悄说道:“你吹起牛来,不仅比我淡定,而且还十分科幻。”
雏晓氚淡定的细声道:“跟你学的。”
终于开饭。杨母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大餐。
桌上,杨母也是不停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雏晓氚也十分注重礼节,不断给父母倒水。
饭后,杨母偷偷的把杨羡庭拉到卧室,问他:“这姑娘为什么一头银白发?不会是黑社会吧,上次你说那50万的钱真是她打过去的?”
杨羡庭答道:“她生来就这样,这不是她的打扮。更谈不上什么黑社会,你没听她刚刚···说自己是研究生。”
“妈跟你讲,钱好赚。现在房价马上就要涨了。”
杨羡庭实在不想听他这套理论,母亲又是炒房,又是炒股,自己对此是十分的懊恼。
“我不想跟你争论,炒房光荣还是怎么?钱的事你就别问了。以后我想办法还她吧。我们已经结婚了,现在是先斩后奏阶段。”
“你喜欢就好……妈就是问问。”
按现在流行的社会风气来说,以杨羡庭现在的条件,雏晓氚配他是绰绰有余。所以杨羡庭父母对雏晓氚是很满意的,也没有细问她的家庭,大家开开心心的吃了顿全家饭,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两人便准备赶往机场,毕竟明天早上要赶到北海。
临走之前,雏晓氚看着杨父杨母,突然心生愧疚。毕竟北海一遭,生死难卜。“结婚了也要常回家看看。孩子。”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冲击了雏晓氚的心灵。而杨羡庭只有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
两人离开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准备赶往飞机场。途中谁也没再说话。
雏晓氚心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叫停了出租车,结账后和杨羡庭下了车。她坦然地说:“其实我们之间彼此还是陌生的,在地球生活的这些天,我听说了这么一个词,叫‘闪婚’。其实我们之间就是闪婚,甚至比闪婚更厉害。”
杨羡庭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然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你没有必要为我付出这么多,杨,我们算了吧!”
雏晓氚说完,就又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杨羡庭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要做的,就是最后看看自己的家乡。
出租车走了一段时间后,雏晓氚突然看到一家婚纱摄影店,她便下车来到店里。
进门后,她看到门一套端庄大气的中式婚服,上身金色的凤凰盘旋而起,下身金色花开挡牌浑然天成。雏晓氚试穿上后,再也不舍的脱下。
“美女,这套婚服是我们镇店的,穿在你身上真是大气凛然。”
雏晓氚很果断。
“我买了。”
“好的,新郎的婚服要不要试一下,跟这件是一套。”
雏晓氚犹豫了一下,坦然道:“新郎的婚服,不需要了。”
销售员见雏晓氚如此回答,也没说什么。变转移话题说:“您选购了两套婚服,我们这边会赠送您一套化妆服务。”
雏晓氚确认不会延误飞机后,便在店里让化妆师画了新娘妆。
“您这一看就是底子好,淡妆合适。唉,我们段婚装是一套,光拿走一套新娘婚服,这新郎的婚服不好单卖啊。”
听着化妆师苦口婆心的劝说,雏晓氚也没办法,只好连新郎婚服一同买下。
到了机场后,雏晓氚直接穿着红色的中式婚服,吸引了不少旅客的眼球。她找了个座位坐下,神情呆滞的抱着新郎婚服,一动不动。
对于这次北海行动,自己是奔着姐姐去的。她明白兆义的实力,自己本身就是以卵击石,而“只有自己5%契源”的杨羡庭,可能连“卵”都算不上。想起自己当初强势的逼迫杨羡庭接受这场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婚姻,她不由觉得讽刺。不过好在已经劝退了杨羡庭。想到这里,雏晓氚深呼一口气,心里算是踏实。
这时,杨羡庭也来到了候机大厅。他看到雏晓氚在座位上呆呆的低着头,画了新娘妆后美丽动人,吸引着周围人们的目光。
他走了过去,一把抽走雏晓氚抱在怀里的新郎婚服。
“也不知道大小合适不合适。”
一边是说着,一边将婚服展开,比着自己的肩膀,借着墙面的反光,观察肩宽大小。
抬头看到杨羡庭后,雏晓氚眼睛红红的。而杨羡庭一手捧着婚服,一只手搭在雏晓氚的脸颊,说道:“花了妆这么漂亮,不许哭了,妆花了不好看。我去换衣服。”
在爱情中,最释然的感觉就是不需要释然,就是在自己渴望“自己能够不去渴望‘自己渴望出现的人’出现”时,将要放弃等待的一刹那,又等来了“自己不想等来‘却最终还是等来了’的人”。
机场的候机厅的旅客看到杨羡庭和雏晓氚,基本知道两人的关系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杨羡庭换好了衣服。虽然是从卫生间登场,但是杨羡庭走出来之后,周围的人都纷纷鼓掌,为这对新人喝彩。
杨羡庭从没有见妻子这么漂亮过,他一步一步的朝雏晓氚走去,还没两人拥吻在一起的时候,现场的气氛也沸腾到了极致。
没有时间办婚礼,但在这一刻,同样得到了众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