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刚刚沐浴过,院子里就出现了异动。还不等木离走出屋子看热闹,羽皓睿的声音就传进了木离的耳朵,“梵大人,我是来找木离的。”
木离担心羽皓睿与父亲的侍卫起冲突,匆忙的披了件衣裳就打开了房门,“梵叔,让他进来吧。”
梵筑朝着木离恭敬的颔首,看都没看羽皓睿一眼,随即隐入了夜色。
羽皓睿快走两步,拉着木离进了房间,“你身子不好,湿着头发怎么就出来了。”羽皓睿扯过架子上的厚毛巾开始为木离擦头,“你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跟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这么不让人省心。”经过了那么多事儿,羽皓睿已经把木离了解的彻底了。
木离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儿,“还不是因为你,我担心你跟我父亲的那些人打起来。”
羽皓睿低眉一笑:“就我现在这样子,在他们手下走不过两招,我是不会动手的。”耿靖身边的四大护法威名远播,甚至江湖传言这四个人联手时天下无敌,羽皓睿可是一个也不敢招惹的,羽皓睿冲着木离做了个深揖,“还好你及时出来,不然我可能会挨顿揍。”羽皓睿狡黠地笑着说:“有你在这里,我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挨揍。”
木离担忧的问:“大晚上的,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木离拿过羽皓睿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擦。”木离扯了扯毛巾,羽皓睿没松手,木离也就放弃了,任由羽皓睿给自己擦着头发。
“西秦的月公主么?”羽皓睿轻叹,“你这身份还真是惊到我了!”羽皓睿曾经与耿靖在战场上见面的时候,耿靖还留着胡子,如今耿靖没了胡子,羽皓睿倒是觉得木离与耿靖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别闹了。”木离说:“要不是想给你解毒,我也不会去千金阁,谁知道我居然还找个爹回来,莫名其妙的就被封了公主。”木离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个父亲,自己的父亲还是个了不起的王爷。
羽皓睿后悔的说:“我前些年就该去盛京把你抓回来养在我的王府里,这样天启和西秦说不定还能修得睦邻友好。”羽皓睿可怜巴巴的说:“为了跟西秦打架,我真是煞废了苦心,就差没把命交出去了。”羽皓睿突然就觉得自己奋战的那些年被木离抹去了颜色,“只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木离安慰羽皓睿,“您老的英明一定会在天启永垂不朽的。”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木离愿意当个和平大使。
羽皓睿轻笑,将毛巾放在桌边,挨着木离坐下,羽皓睿将瑞王令放进了木离的手里,“给了你那么多次,怎么都不肯收,是我的心意没说明白,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又或者你觉得这个东西不珍贵,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木离噘嘴,“我才不要你这块儿破石头。”
“破石头?”羽皓睿挑眉,然后转身捏了捏木离的脸颊,“我这才不是破石头。”羽皓睿在瑞王令上轻按了几下,咔嚓一声,瑞王令一分为二,中间漏出了一块圆形的玉佩。
羽皓睿拿出玉佩放在木离的手里,“这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对我来说很珍贵,和你一样。”
“你娘?”木离重复地轻轻念着,木离拿起玉佩瞧了半天,看看羽皓睿又仔细的看着玉佩,然后又看着羽皓睿,木离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的发现。
羽皓睿用手指蹭了蹭木离的脸颊,“我身上有与寒冰一样的纹身,我印证过的。”羽皓睿用自己的大手包住木离的小手,“皇兄病重的时候我偷听到的,老太监说我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不是太妃的儿子。”难以言喻的苦涩在羽皓睿脸上一闪而过,“老太监入宫前已经有了家室,我找到了他的家人,以命相挟,老太监临死前讲了我母亲和洛氏寒门的事情。”
羽皓睿的亲生母亲是洛氏寒门的小女儿,当年,好色的监斩官偷换了寒山月,将寒山月放在了丰帝的别院里,还不等监斩官垂暮美人,就被寒山夜杀了。没有人知道寒山月活着,寒山月就一直在别院里做着小丫鬟,丰帝偶去别院时见到了寒山月,寒山月成了丰帝养在别院里的小美人儿,太妃与寒山月差不多同时有孕,太妃生下的儿子天生弱疾,不足两个时辰就死了,丰帝命老太监毒死寒山月和那几个知道孩子病死的丫鬟,拿了寒山月的儿子抱给了太妃,这事只有皇帝和老太监知道,后来羽靖要把皇位给羽皓睿时,老太监才说起了这件事,羽皓睿恰巧偷听到了自己的身世。
这是羽皓睿的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羽皓睿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真情,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木离。
“你竟然和寒冰、霜月是表兄妹?”这件事情太过离奇,木离一时间还绕不过弯儿来。
羽皓睿若有所思的看着木离,“你是让我喝了酒,脱衣服给你看?”
羽皓睿一副巴不得这么做的猥琐表情惹怒了木离。“你不要这么胡闹好不好。”木离瞪了羽皓睿一眼,开始把玩着玉佩,“你这玉佩跟寒冰的玉佩是一对儿,他那时候还让我帮他留意一下那块儿玉佩的另一半呢,他以为他父亲弄丢了。”
木离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告诉寒冰了没,如果他还不知道你就不要说了,等我找到机会跟他说。”木离特别想看寒冰听了这个消息以后的二傻表情。
羽皓睿宠溺的笑着说:“好,等你跟他说。”
羽皓睿又抬手捏了捏木离的脸颊,羽皓睿很喜欢轻轻碰触木离的脸颊,羽皓睿觉得木离的脸颊是有生命的,怎么碰都生机勃勃的。羽皓睿也试着捏过自己的脸,可是怎么捏都觉得像是在捏死猪肉。
羽皓睿总是捏木离的脸颊,木离被捏得烦了,抬手拍掉了羽皓睿的手。
羽皓睿看着木离佯装的怒意笑的着说:“你这小姑娘的心思真是难琢磨。”羽皓睿伸手揽过木离的肩膀,“你从来没说过我什么好话,可是我就是知道你在意我。”
木离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可小性子别扭的很,脸皮也薄的像纸,就算木离再喜欢羽皓睿,木离也说不出半句好听的话来。羽皓睿也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可是羽皓睿就是能拉下脸来讨好木离。
都说两个人是互补的,羽皓睿觉得这就是苍天最好的安排。
羽皓睿搂紧木离,“瑞王令放在你那里,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来拿的。”羽皓睿不喜欢把情爱挂在嘴边,羽皓睿对木离的所有都写在了行动里。
羽皓睿的吻落在木离的额边,“木离,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给我些时间,让我把它还回去。”羽皓睿收敛了笑意,带着几分无奈的说:“我们要很久都不能见面了。”
木离点头,眼泪不争气的滚了下来。
羽皓睿抬手擦着木离的泪,“你落的泪,日后我会一颗一颗全都捡回来的。”羽皓睿将木离揽进怀里,“你的心意我懂,我的心意你也要记得,记得你说过要等我的,不许忘记。”
木离一边哭,一边点头。
羽皓睿强迫自己笑着说:“别哭了,我都舍不得回去了。”
“别闹我了。”木离瞪了羽皓睿一眼,又忙着擦干自己的脸。
“木离,我们付出的时光都会帮我们记着的。”情爱之谊不在于它能对抗世事无常,而在于它能暖着那两颗冷了已久的心。
羽皓睿抱紧木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木离的院子里响起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木离抬头看着羽皓睿,“那个……”木离欲言又止。
羽皓睿用手揉了揉木离的散发,“我知道你给了蓝洋几种毒药的配方,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好了。”
木离隐约的感觉到了羽皓睿是要做什么事情的,所以木离在给蓝洋的那几页纸里留了几种毒药的方子和解毒的办法,木离想着就算羽皓睿什么都不做,蓝洋学会了这些也能更好的保护羽皓睿。
木离不喜欢用毒,一个是制毒的成本太高,另外一个是因为陈慧曾经对木离讲过的一句话,陈慧说事事都应该有它自己的自然轨迹,强加上去的人为手段是有悖常伦的,万事有因有果,若是做多了坏事,坏果总有一天是不会放过坏人的。
木离善良惯了,所以木离不愿意用毒。
“那……”木离的忧郁都写在了脸上。
羽皓睿轻轻的吻了木离的手,“寒冰把孙哲还有许多暗影的人都调给我了,放心,没事的。”
孙哲都被羽皓睿请来了,木离的心还怎么能放得下?
羽皓睿舍不得这么快就与木离分开,可是耿靖已经站在院子里有一会儿了,羽皓睿也不敢让自己未来的岳丈大人等很久,所以羽皓睿不情愿的松开了木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间。
羽皓睿朝着耿靖深施一礼,然后骑着快马离开了小镇。
羽皓睿离开,木离陪着耿靖进了屋子。
羽皓睿夜里来找木离的这份勇气让耿靖对羽皓睿刮目相看,毕竟曾经的羽皓睿差点死在自己的手里,许多年过去,耿靖相信羽皓睿还记得自己濒临死亡那一刻的心情。
耿靖是打心底里不喜欢羽皓睿这个人的,西秦地域广阔,物产丰富,也是个颇为富有的国度,西秦想霸占天启数年,都被羽皓睿给挡了回去。羽皓睿硬抗了天启十几年,这种人的心智是无比坚硬的,虽说木离也经营了暗影、为青山宗清理了门户,可木离做的这些事在羽皓睿这样的人眼里就像是小孩儿玩儿的过家家,木离在羽皓睿那里……耿靖还来不及多想,就看到了桌边摆着的瑞王令。
耿靖拿过瑞王令看了看,然后将瑞王令放回了木离的手里。
耿靖看到瑞王令的时候万般思绪。瑞王令可以号令天启所有羽皓睿掌管的军队,换句话说,羽皓睿将整个天启的命运都放在了自己女儿的手里,而且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西秦的公主……在耿靖眼里,羽皓睿这次真是玩儿大了,耿靖曾以为木离错负了真心,羽皓睿如此孤注一掷,耿靖还奢求什么呢,就算羽皓睿要娶别的女子为妃又如何?
男人的感情就是那么不可思议,就因为一块儿在木离看来冰冷的石头,让耿靖心里认定了羽皓睿这个女婿。
耿靖看到木离把瑞王令和梁帝的金牌放在一起的时候,耿靖竟然失了笑,自己的女儿这是什么命?梁国的金牌,天启的瑞王令,西秦的公主金印都在自己的女儿手里,可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过得这样委屈,是木离太过懂事了,还是太卑微了。
耿靖问:“就这么走了么?”耿靖觉得自己比女儿都惆怅。
木离点头,“他是天启的守护神,我不能扰得大家不安宁。”木离将梁国的金牌,天启的瑞王令,西秦的公主金印都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这些东西在我眼里其实没什么用,拿着怕弄丢了,藏起来又担心被别人偷走。”木离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已。
“你打算去哪里?回梁国么?”耿靖不愿意勉强木离,所有的事情都愿意让木离自己做决定。
木离低头说:“梁国经历了沈家那档子事儿之后一时间还没恢复过来,商伊泓和商伊捷都很忙,我不想回去打扰他们。”再说,商伊捷已经陪着木离度过一场情伤了,木离总不能再回去丢人现眼,木离想着商伊泓一定会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木离就不想回梁国看商伊泓那张臭脸了,因为木离也是个要面子的姑娘。
耿靖带着木离去了轩辕山庄。
耿靖将刚捡到柳絮时的那些东西都拿给了轩辕云,惹得轩辕云又落了泪,关于木离母亲的一切总算是拼凑得完整了,木离也真真正正的有了属于自己的亲人,木离知道轩辕云一家要去参加羽皓睿的婚礼,所以木离和耿靖早早地踏上了西秦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