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天,木离与羽皓睿那点事儿耿靖也是知道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并不详细。耿靖知道杨光年卖的那志离魂箭用在了羽皓睿的身上,这一次木离在千金阁拿了极地乌首回天启,耿靖猜木离是为了给羽皓睿解毒的。
在耿靖眼里,木离虽然做得太过主动,可毕竟这是木离与羽皓睿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耿靖只想要回女儿,其他的事情,耿靖愿意视而不见。
木离偷偷的站在门内看着耿靖,十几日不见,耿靖已经没了往日里的那般神采,耿靖满脸的倦色,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与羽皓睿这个病秧子站在一起,木离竟然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病人。
为了自己,堂堂的西秦靖王竟然憔悴得如此不堪,为了自己搞成了这副颓废的模样,木离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也做得不是那么孝顺。
耿靖虽然错过了木离的前半生,却从未想错过木离的后半世,所以耿靖查到了木离的行踪,就追来了天启,为了顺利的进入临安,耿靖更是少有的做了朝贺瑞王羽皓睿大婚的使节。昨日的耿靖完成了西秦朝贺的事情,今日自然是要来处理私事的。
木离看着耿靖冷峻的面容,心底升起浓浓的暖意,木离突然间就觉得有了耿靖这样一个父亲是一件很愉快的好事。
木离低头挨着门边不情不愿的蹭出王府,木离走到耿靖身侧,冲着耿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父亲。”木离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木离看了耿靖一眼,又落下眉目。木离虽然心里愿意接受耿靖,可是现在让木离与耿靖更亲近一些,木离还是做不到的。
木离的出现让耿靖的面容瞬间缓和了许多,听了木离喊自己父亲,耿靖的眼睛瞬间光芒四射,整个人也瞬间变得神采飞扬。
木离的一句父亲彻彻底底的惊到了羽皓睿,靖王不是一生未娶么?怎么会有女儿?木离怎么就成了靖王的女儿?
“木离?”羽皓睿试探着问木离。
木离看了看羽皓睿,点了点头。那虫子都死了,木离还能说什么?况且苗疆的蛊虫很少出错的,木离后来让耿靖拿了十只蛊虫,每一只都确认了耿靖与木离的父女关系。
耿靖将公主独有的金印做成了个金坠子,耿靖将公主的金印塞进木离手里,“我只进宫给你拿个金印的功夫。”耿靖轻叹,“真是不让人省心。”耿靖面无表情的说:“以后这种地方叫上父亲一起来,你一个人来了受人欺负怎么办?”昨夜,耿靖已经把木离在天启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木离与林家因为羽皓睿结的梁子耿靖已经知道了。
“是。”木离看到了耿靖眼里散过的泪光。
“可还有事?”耿靖温柔的语气让木离心里充满了忧伤。
木离笑着摇摇头说:“没了。”
“好。”耿靖转身对羽皓睿说:“那我们就不打扰瑞王爷了。”
“木离?”羽皓睿本想留下木离的,可是如今的这种情形羽皓睿只能暂时放手了,不是羽皓睿惧怕耿靖,而是羽皓睿不想再给西秦一次起兵的机会。况且,羽皓睿相信木离不会那么快就舍了自己。
耿靖脸色一暗,沉声说:“瑞王不日大婚,本王就不参加你的喜事了。”耿靖拉起木离的手就那么的消失在了巷子口。
羽皓睿望着木离的背影,木离却不敢回头看羽皓睿,木离担心自己多看那么一眼泪就会决堤,木离担心自己多看那么一眼就会放弃自己心中的礼义廉耻,木离担心自己多看那么一眼,就会永生不忘……
即使木离不曾回头看羽皓睿,也能感受到羽皓睿灼灼的目光,木离心中满是悲伤,无可无奈的那种心情谁又能体会?
木离不是想伤心,可是此时的临安,满城都沉浸在瑞王大婚的喜庆气氛中,满街满眼喜庆的红色刺得木离睁不开眼,木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那样的悲伤,不管怎么都抑制不住的悲伤。木离漫无目的的走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穿过一群又一群的人。
木离在街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显得很是忙碌,可是木离知道自己是装的,不装作若无其事又能如何?坐在街边嚎啕大哭么?不管木离怎么走,路痴木离都可以清晰的说出从这里到瑞王府的路线。
木离想像个疯子一样扯掉周边建筑上的红绸,又逼着自己冷静、冷静、冷静,淡然得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不知不觉,落日的余晖散去,临安城闪烁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火。
嘭!嘭!嘭!伴随着声响,夺目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烟花铺满了天空,照亮了临安城大半的夜空。木离看到漫天绚烂的烟火忽然流了泪,仿佛这是木离曾经看过的那场烟火一般。
如今的两个人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欣赏着同一场烟火,只不过是天各一方无缘相见。这算告别么?木离问着自己。算是吧!木离回答自己。既然不能改变结局,这又是何必呢?木离带着微笑擦了眼泪。有些事羽皓睿没有说,木离没有问,木离就只当自己再也见不到羽皓睿了。
烟花大朵大朵的在夜空里绽放引来了很多百姓围观,大家吵闹着,叫喊着,赞赏着,场面好不热闹,周遭的喧闹显得木离更孤单了。
“今夜宵禁,你们忘了么?”一声低沉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街头想起。木离转头望去,是文静郡主的兄长,荣将军。
百姓纷纷悄无声息的躲回了家,木离没理会林荣,继续看漫天的烟火。
林荣军骑着马慢慢的踱到木离身边,“你不知道今夜宵禁么?”
“不知道。”木离依旧看着烟火。
“现在知道了,给我回到屋子里去!”林荣指着木离。
“本公主就想站在外面看烟火!”木离回头趾高气扬的盯着林荣,金灿灿的公主金印在木离的指尖荡着秋千。“荣将军是不是应该下马给本公主请安问好。”
林荣满脸疑惑地看着木离,“你?”
木离无所谓的笑笑,将手里的金印扔向了林荣,“怎么,本姑娘不像是个公主么?”
林荣接过木离扔过来的东西,低头看着手里的公主金印竟然晃了片刻的神儿,这丫头到底是谁?怎么就又成了西秦的公主?
其实木离躲在瑞王府里的时候,西秦已经昭告天下封了位月公主的,但大家并不知道那就是木离。今日在瑞王府那一幕其他人也没见到,自然没人知道木离的新身份。
木离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林荣,“良辰美景,荣将军陪我看看烟火?”
林荣自认为战功赫赫,在战场上绝不输与羽皓睿,但野心勃勃的林荣也不敢无视西秦的月公主,毕竟这个公主的爹是西秦靖王。
林荣下马,林荣双手将金印递到木离面前,“林荣不知是西秦公主驾到,多有得罪,还请公主见谅!”
木离笑了笑拿回金印,不理会林荣,继续仰头看着满天的烟火。
木离看了半晌烟火,缓声说:“本公主自有本公主的傲骨,本公主不会给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轻本公主、看轻西秦的机会。”木离揉了揉脖颈,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烟火本公主看够,林将军也忙去吧,不要因为本公主误了林将军的正事儿。”
林荣恭敬的向木离行了礼,转身刚要走,木离皮笑肉不笑的说:“林将军不用盯着我,本公主没心情打扰令妹的大婚之礼。”
“是。”被木离戳穿了自己,林荣自然是有几分难堪的,悻悻地带着士兵离开了。
林荣走了,木离强打着的精神也退了场,木离看着手里的公主金印苦笑,心想若不是自己有个做王爷的父亲,今日怕是要被那将军奚落得只能灰溜溜的逃跑了。
木离拿出瑞王令,紫玉独有的触感让木离不舍,木离不知道这块冷冰冰的石头是不是能证明羽皓睿是在意自己的。木离性子像风,一向活得洒脱、爱得起、放得下的木离决不会将情谊寄托于冰冰冷冷的瑞王令。
木离知道丁云肯定在自己的周围,却捉摸不到丁云的气息,只好对着空气瞎喊两句,“丁云,丁云。”
丁云在夜色里显出身影,朝着木离深鞠一躬,“小姐。”
木离朝着丁云走了几步,站在丁云的面前,木离把瑞王令递给丁云,“你把这个还给羽皓睿,我跟父亲也没什么危险,你回王府去吧。”
丁云接过木离递过来的令牌,转身没入夜色。木离看了一眼夜空里的烟花,毅然转身走向城门。
木离午后与耿靖分别时约好的时间,耿靖的马车早早的就等在了城门口。木离上了耿靖的马车,同耿靖一起离开了临安城。
听着城门吱吱呀呀关闭的声音,木离暗自叹气,木离不知道这一别是不是永生,因为承诺这个东西很多时候都不如那块儿破石头来得实在。
木离多想看看穿着喜服的羽皓睿是什么样子,多想穿着火红的凤冠霞帔与羽皓睿拜一次天地,多想与羽皓睿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可惜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木离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木离就这样匆忙的来了,走了,别了。
木离只当此时别了便是永生不复相见。木离本不愿意这样伤情的,但木离明白,这个世界上最无常的便是人心,谁知道那颗心什么时候就冷了呢。
其实,木离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傲娇在羽皓睿面前都悄悄地飞走了,木离剩下的只有那颗卑微的、贪恋的心。
就在木离的惋惜里,马车晃悠悠的到了一个小镇子,耿靖本是打算趁着夜色赶到轩辕山庄的,可是木离一直沉默不语,耿靖心烦意乱,便临时决定今夜暂住在沿路的小镇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