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骑着快马来到了皇宫门前,将沈薇音的尸体扔在皇宫门口扬长而去。宫人还没安置好沈薇音的灵柩,朝廷几十位高官同时收到了沈家各种杀人犯法的确凿证据,沈家最后的根基被寒冰铲得一干二净。
几十位朝臣拿着各式各样的证据匆忙进宫面圣,商伊泓见过朝臣,商议了关于沈家的诸多事情,才屏退了朝臣。朝臣走后,商伊泓在大殿里呆坐了一会儿,来到了囚禁着商伊捷的寝宫,还不等众人下跪请安,商伊泓不耐烦地摆摆手,随身太监领着所有的丫鬟和太监退下去了。
商伊捷正躺在踏上看书,看到商伊泓进了屋子,商伊捷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书卷,像模像样的跪拜商伊泓。商伊泓瞪了商伊捷一眼,声音拖得很长的:“免了。”
商伊泓盯着商伊捷问:“宫外都闹翻天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书。”商伊泓的语气里装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商伊泓看着商伊捷一言不发,看了好半天,商伊泓问:“你不担心寒冰和暗影么?”
每一次商伊泓提起暗影,商伊捷都是默不作声,这一次也是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商伊捷从不说暗影是否与自己有关,也从不说自己是不是担心暗影,因为商伊捷知道寒冰不管怎么样都会把暗影打理的很好。
商伊泓长叹一口气,沉声说:“沈薇音把木离推下了千佛塔。”
商伊捷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盯着商伊泓的脸颤声问:“木离怎么样了?”若不是克制惯了,商伊捷怕是要拔腿逃出皇宫了。
商伊泓瞪了商伊捷一眼,不情不愿地说:“被那个王爷救了。”
商伊捷听了商伊泓说木离没事,瞬间泄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完全没了往日里优雅的模样,“麻烦皇兄以后不要拿木离的事情吓我,我只有寒冰和木离两个人亲人,禁不起您这么吓。”
商伊泓横眉冷竖,“他们是你的亲人,那朕算什么?”
商伊捷无辜的笑着说:“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可不敢高攀。”
商伊泓白了商伊捷一眼继续说:“沈薇音死了,寒冰把她的尸体扔在宫门口了。”商伊泓想着这事儿就气得不行,商伊泓佩服寒冰的勇气,一介白衣竟敢与自己叫板。若不是因为商伊捷和木离,商伊泓会即刻抓了寒冰问罪。
商伊捷知道寒冰这事儿做得确实过了,寒冰触怒了龙颜,商伊捷的心又旋在了高空。商伊捷不安地看着商伊泓,等着商伊泓说寒冰的处置结果。
“寒冰把沈家那些罪证送到了朝中二十几个朝臣手里,朕刚刚跟他们议完这些事。”商伊泓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说:“朕渴了,给朕倒茶。”
商伊捷站起身,给商伊泓倒了茶,恭敬的摆在了商伊泓的面前。
商伊泓瞄了一眼商伊捷端过来的茶杯,又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其他事情你也这么听朕的就好了。”
商伊捷只是站着,不言不语。
“一直以为你是只病猫,没想到你是只披着羊皮的老虎,跟着一群饿狼过得甚是潇洒。”商伊泓瞅了商伊捷一眼,“这么过日子好玩儿么?”
“我与皇兄不同,我生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人,我要活着就要不停的往前爬。”相较于未结识木离前的那段无知且悲惨的岁月,商伊捷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天堂了,他愿意拼进全力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想守护着的事。
商伊泓坐直了身子,看着商伊捷问:“为什么救朕?”
商伊捷答:“木离想救你,木离要做的事情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况且我也觉得你比商伊旋更适合做皇帝。”
“谢谢夸奖。”商伊泓生下来就是储君,商伊泓从未考虑过自己是不是适合做皇帝,只知道自己一定会是皇帝。“你,寒冰,还有木离,就是住在一起的老鼠,一丘之貉。”商伊泓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形容这几个人的关系。
“我们是师门兄妹。”商伊捷绝对不认同商伊泓把自己和伙伴们想得那么猥琐,“并不如您想的那般不堪。”
“师门?”商伊泓皱眉,“木离不是青山宗的人么?”
商伊捷非常认真的解释说:“恩师是寒冰的父亲,木离与我们一起学了功夫,我们仔细算起来就是师门兄妹。”
“朕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商伊泓收起刚刚那么无所谓的神情,颇为严肃的看着商伊捷,“朕今天是来与你谈交易的。”商伊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商伊捷问:“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心情、愿不愿意与朕谈谈。”
商伊捷想都不想的说:“只要皇帝不计较寒冰和木离的事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商伊泓挑挑眉,用鼻孔哼气,“他们果然是你的软肋。”若不是出了沈薇音这档子事儿,商伊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降服商伊捷,这么好的谈判机会商伊泓又怎么会错过?
“军权和政权你想管哪个?”商伊捷的能力商伊泓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商伊捷在长满了各种眼睛的盛京城里把暗影无声无息地经营的如此精彩,单这一条,商伊泓都觉得商伊捷可以做皇帝了。商伊泓看过商伊捷书房里的那些诗词文稿、随笔诗画,商伊捷若是只打算就这么白吃皇粮,商伊泓是会抓狂的。
“随皇兄的意思。”商伊捷既然同意参与朝政,至于参与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就是看不习惯你这幅好脾气的模样,好歹你也是父皇的儿子,怎么这样的无欲无求。”商伊泓嘴上说得不那么好听,其实心里很是心疼商伊捷,满腹诗书、才华横溢的谦谦君子竟然过得那般的隐忍,商伊泓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商伊捷,“军权给你管,政事你也得参与,别想白白拿朝廷的俸禄。”
商伊捷不自然的笑了笑,“是。”
“暗影你还管么?”商伊泓担心商伊捷只是随口说说,过了这个村儿就不认账了。
商伊捷淡淡地弯弯嘴角,胸有成竹的说:“寒冰自然会把暗影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皇兄大可放心,我不会事后耍赖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你不要让朕为难。”商伊捷的人品商伊泓还是信得过的,可还是忍不住要敲打商伊捷两句,“你在皇宫里多住一日,朕还要拿你去威胁威胁木离那个狼心狗肺的丫头。”商伊泓想着木离和那个瑞王爷,心情就不好。
商伊捷躬身行了一礼,“皇兄若是愿意少为难些木离,臣弟自然更会尽心竭力为朝廷做事的。”商伊泓既然拿寒冰和木离威胁了一次商伊捷,商伊捷自然也要还给商伊泓些什么的,礼尚往来而已。
“哼。”商伊泓瞪了商伊捷一眼,转身走了。
商伊泓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懂木离不要自己了,商伊泓生来活得高贵骄傲,又怎么会为难一个小丫头。
羽皓睿将木离送回了木离的宅子,木离自己给自己写了个方子,陈子乐忙着去给木离熬药去了。
木离靠坐在床上,亲自为羽皓睿处理着手上的伤口,“你怎么来了?”西秦重兵压境,羽皓睿已经在边境驻守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木离虽然未曾与人提起羽皓睿,可是这件事木离随便在街上走那么一走,就能听到许多。
羽皓睿扯扯嘴角,“没事来盛京看看风景,顺带看看你。”羽皓睿不敢想自己若是没来的后果,不知道孙哲和轩辕思清能不能救得下木离。此时,羽皓睿给不了木离任何承诺,守护便成了羽皓睿对木离最深情的陪伴。
羽皓睿说得云淡风轻,木离又怎么不懂羽皓睿的心思,“你是主帅,怎么可以轻易离开军营,出了事我便是万死莫辞了。”木离突然好想看看羽皓睿一身戎装,在风刀剑霜般的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模样。
羽皓睿捏捏木离的脸,“你没事了,我夜里就赶回去。”羽皓睿赶了一夜的路,未入盛京城直接去了千佛塔,羽皓睿看着木离没了生命威胁,打算天黑时再赶回军营。
“你啊,就是自讨苦吃!”木离用剪子剪掉多余的布条,“羽文绎在军营里呆的好好的,你把他弄进宫做皇帝干什么,皇帝谁都能做,可是带兵打仗却不是谁都行的。”
“皇帝换了好几个月,朝中只有少数几个重臣知道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羽皓睿的脸上半点惊讶也没有,因为换皇帝是木离出的馊主意。
“听说羽文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翩翩少年,这兵荒马乱的怎么就当了野草闲花?”木离将药箱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窝进了被子里,“我就猜是不是你真把皇帝换了。”
羽皓睿少有的长叹,“小斐做皇帝做的不开心,我扶他上位确实也很累,小斐愿意做个闲散王爷,私底下已经跟小绎商量过许多次了,小绎怕我,不敢抢皇帝做,那日你提了那么一句,我就想顺了他们的心愿,说不定还能落得一身轻松。”羽文斐为了摆脱这个帝位,在羽皓睿这里用了全套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甭提有多丢人了。
羽皓睿摸了一把木离的额头,满是冷汗,心里想着若是能自己替木离疼一会儿该有多好,羽皓睿不能替木离疼,就尽量的转移木离的注意力,羽皓睿温柔的笑着说:“你见过小绎,就是曹县那个跟你搭讪的年轻人。”
那个无聊的少年竟然是羽文绎!木离之前也猜过那个人是谁,只不过那时候还不太清楚羽皓睿的身份,所以也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猜。
“羽文绎与羽文斐是不同的。”木离的语气里藏着无尽的担忧,仅有一面之缘,木离也能感觉到那个少年眼里闪烁的万丈光芒。
“我十二岁入朝,十几二十年都过去了,我会好好保全自己的,放心吧。”羽皓睿一日不放军权,一日不放朝臣,任谁也没办法与羽皓睿抗衡,可羽皓睿累了,只想快一点结束现在这样的日子。
“天啊,你居然这么老了!”木离嫌弃的撇撇嘴。
“我也才二十七岁,哪有你说的那么老!”羽皓睿本想惩罚木离的,陈子乐的敲门声解救了木离。
陈子乐将熬好了汤药给木离端了进来,木离急不可耐的喝了一大碗。木离不知道自己写的方子是不是能有效的止痛,所以还是让陈子乐去商伊捷的府里去取些大烟膏过来。
“我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没事。”木离抬手抚平了羽皓睿皱着的眉,“就算我上了瘾,也有办法戒掉的。”
羽皓睿问:“你也能戒掉我是不是?”
木离不敢看羽皓睿,小声说:“能,有什么不能的。”只不过就是各种心情不好,各种伤心和难过呗,还能怎么样呢。
羽皓睿叹气,“真是狠心的丫头。”羽皓睿将木离的小手放进自己的大手里,“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戒掉我的,我会像影子一样追着你。”
木离看了羽皓睿半天,说:“天黑的时候没影子。”
“你……”羽皓睿看着木离无辜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又怜又爱的捏了捏木离的脸,“真是拿你没什么办法。”羽皓睿特别认真的说:“你追着商伊泓那么久,也要多留些时间给我。”
“再过十年,我就老了。”木离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已经嫁人了,木离真不敢想十年以后的事情。
羽皓睿讪笑,“我每日都担心你随了别人,我是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
木离笑笑,不知道“未来可期”是不是会变成遥遥无期。
羽皓睿看着木离欲言又止的可爱模样春心荡漾,一个深吻落在木离唇上。木离推开羽皓睿,“别闹。”木离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红番茄,娇羞的用手捂着羽皓睿的眼睛。
木离喝过了药睡了一小会儿就不睡了,木离看得出羽皓睿心里其实是很焦急的,可是木离也没有能力把天变黑,羽皓睿若是白天赶路被人发现会动摇军心的,为了安全起见,羽皓睿只能等到天黑才能离开。
两情相悦的人,总是在尽可能的为对方着想。
木离陪着羽皓睿偶尔聊聊东、聊聊西。羽皓睿更多的时候是抱着木离的,只有抱着木离,羽皓睿的心才能安静那么一小会儿。
吃过晚饭,木离看了看室外昏暗的光,“天黑了,你该走了,早些走也早些回到军营。”
羽皓睿握着木离的手,“我要走了。”
木离干笑着点点头,“我让孙哲带人和你一起回去。”
羽皓睿压倒木离疯狂的吻着木离,仿佛要把这数月的相思和依依惜别的感情都告诉木离。木离与羽皓睿刚刚见了这么一会儿就要分开,木离的心里塞满了悲伤。
羽皓睿看着木离的眼睛,“我把丁云留给你,保护好自己,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看日升月落,繁星满天。”
“丁云?”木离还从未见过这个人。
“你别耍小性子弄丢了丁云,丁云功夫很好的,有他和轩辕思清在,你差不多可以在江湖中畅通无阻了。”木离折腾了这么多事,羽皓睿实在是怕了,边境的事情迫在眉睫,羽皓睿实在抽不出更多心思来保护木离,只能将丁云留给木离。
羽皓睿不舍的吻了吻木离的嘴角,揉了揉木离的头才转身离开。
木离仿佛听见了哒哒远去的马蹄声,木离开始了无限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