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做事一项不喜欢拖泥带水,刚刚在百香居听到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木离自然是要去印证一下的。
木离与轩辕思清走了一小段路,木离说:“我要回我自己的宅子去看看,可能今夜要住在那里,你是跟着我,还是回寒冰那边去。”
轩辕思清还怎么敢让木离落单,“你把面具给我,我跟你去你的宅子。”
木离把脸上的面具摘了递给轩辕思清,“你只管看着就好,别插手。”
“知道了。”轩辕思清也只是嘴上答应的爽快。
木离和轩辕思清两个人慢悠悠的回了木离的宅子,木离与轩辕思清两个人的脚步极轻,走到了屋门口才与紫萱撞了个面对面。
紫萱呆站了片刻,放下手里端着的木盆,用手绢擦干手,熟络的走下台阶握着木离的手说:“轻烟,你果真还活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木离笑着看紫萱,“几年不见,你这百香居的大掌柜愈来愈有风情了。”
“小王爷在你这住着,我来看看他,这几年多亏了小王爷照应,百香居才安然无事。”紫萱的眼里泛起了泪光,“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还好。”木离抬手擦去了紫萱的眼泪,不自觉的在衣服上蹭了两下,以前木离觉得紫萱的眼泪温暖,如今,木离只觉得恶心。
“快进去,外面冷。”紫萱拉着木离走上了台阶,给木离开了门,“你这儿几年没住人了,要不要住到百香居去?”
“许久没回来这里了,我还挺惦念这里的。”木离进了屋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小王爷呢?”
紫萱叹气,“在楼上醉着呢!”
“他怎么住到这里来了?喝醉了是怎么回事?”木离一边问一边上了楼。
屋子里酒气熏天,木离实在是忍无可忍,木离皱着眉说:“我还是去住客栈吧!”
紫萱的眼神带着几分渴望,“去百香居吧!”
“你那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了不好。”木离满脸歉意,“不想告诉你我还活着,就是怕给你惹麻烦。”木离当初没告诉紫萱自己还活着,是以为商伊捷会告诉紫萱的,没想到商伊捷一直都对紫萱有所保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不过,木离如今倒是觉得商伊捷做的很对,商伊捷没能与紫萱走道一起是上天的恩赐,人心难测,如果枕边人心怀鬼胎,谁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
“你活着比什么都强。”紫萱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明日我找几个丫鬟过来,收拾好了你再回来住。”紫萱拉着木离下了楼,一直到了巷子口才松开木离的手。
木离笑着说:“我这一次要在盛京呆很久,以后说不定天天去找你喝酒。”
听了木离的话,紫萱又泛了泪光,“就怕你不来找我。”紫萱的记忆里,木离曾经是自己的伙伴,不知何时,紫萱已经成了木离的外人。
木离看了看寂静的街道,说:“快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了。”
紫萱点点头,紫萱走出去了很远,还时不时的回头看木离和轩辕思清站着的位置。
“我说,”轩辕思清望着紫萱消失的方向,“这就是百香居的大掌柜啊?”
“嗯,美不美?”木离问。
“你俩是朋友?”这俩人把轩辕思清搞糊涂了。
木离叹气,“曾经算是朋友吧,现在非敌非友,是敌是友只看她心情。”木离脸上是少有的阴郁。
轩辕思清嘟囔到:“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搞不懂。”
“走啦,去投客栈去!”木离抬脚往自家客栈走去,轩辕思清连忙跟上木离。
第二日清晨,木离回了自己的宅子就让人把商伊文抬走了。商伊文刚走不足半个时辰,轩辕思清的脸就变了色。
“不知是谢天还是谢地。”木离全神贯注的盯着手里的戏本子,眼都没抬一下,“你面具别摘了,省得给轩辕山庄惹麻烦。”
轩辕思清等了片刻没再等到木离说话,“这……这……这就完了?”按着轩辕思清的性子,定是要出去把这外面的人抓回来的。
“你想干什么?抓回来吊起来揍一顿么?不知道你能不能打过他。”木离与轩辕思清相处了几个月,彻底摸清了轩辕思清那不拐弯的性子。
轩辕思清两条粗眉拧到了一起,“你就这么纵容监视你的人?”
木离放下戏本子,戏谑的看着轩辕思清,“你想把商伊泓的人怎么样?”
“那个谢天、谢地?”轩辕思清用自己的手掌把自己的嘴巴合上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轩辕思清功夫不错,但完全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打得过谢天、谢地。
轩辕思清坐在木离的摇椅上,“咱们轩辕家一项远离朝廷,到了你这我都觉得朝廷是你开的了!”
“我自幼在丞相府长大,认识他们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哪有那么夸张。”木离又拿起了戏本子。
轩辕思清看着沉醉在戏本里的木离直摇头,不知木离原本就是这副神色自若的模样,还是学到了羽皓睿的精髓。
商伊泓注意到了木离,某些人也注意到了木离。太阳刚落,小丫鬟拿了一封信给木离,木离看完随手就烧了。
“什么事?”自从跟着木离,轩辕思清已经练就了一身八卦的本事。
木离轻描淡写的说:“梁帝让我明日入皇城。”
轩辕思清看着木离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抓狂,木离抬头看了看轩辕思清,顽皮的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木离放下戏本子,在小纸条上刷刷写了几笔,然后折好递给轩辕思清,“你从密道走,把这个给寒冰送去,就在寒冰那等我吧!”木离看着轩辕思清不悦的脸说:“紫萱今天晚上会来,你在这不方便。”
“哦。”轩辕思清拿着木离递过来的纸条,在木离的指引下,从密道走了。轩辕思清刚走不久,紫萱就来了,两个人说是小酌几杯,结果喝得酩酊大醉,只不过木离装醉,紫萱也是装醉。
紫萱把木离扶回房间,命人将杯盘狼藉收拾干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直枯坐到了天亮。
木离起床,紫萱照顾木离沐浴更衣,为木离梳妆打扮,紫萱给木离插了两支白玉的珠钗,又为木离选了一对精巧的白玉耳环。
木离笑着摸了摸紫萱为自己梳好的发髻,“你的手艺真好,若是让我自己来,怕是今天都出不了门了。”
“你生的好看,怎么打扮都好看。”紫萱见过许多姑娘,如木离这般倾城的女子还真没遇到第二个。
木离站起身,将一个信封放进紫萱的手里,“这是百香居的地契,留在你手里吧。”木离笑着说:“这地契一直放在这宅子里,你拿去了我放心。”不过一个百香居,木离还不在乎。
“木离……”紫萱此刻百感交集,只不过掩藏的很好。
“没事了,我们走吧。”木离说着,转身往外走。
紫萱把木离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缓缓离去。
一个男人将一个孩子放在了街口,小孩子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紫萱跑过去扶起孩童,温柔地将孩童抱进怀里,紫萱抱起孩子,回头看了看木离的宅子,转身缓步离去。
木离上了马车就发现了马车里撒过迷香粉,木离索性开始闭目养神。马车走了许久才停下。车夫打开车门,木离缓缓的走下马车。
这里不是皇城,而是与皇城遥遥相望的千佛塔,木离刚下马车,一柄长剑就放在了木离颈间。木离瞧都没瞧一眼,缓步走进了千佛塔,一层、一层、又一层,木离走得脚都酸了,索性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儿,木离走到了第三十层的时候,看到了迎风而立的俏丽身影。这是谁?沈薇音还是沈薇宜?不管是谁,都是冲着木离来的。
木离走了几步,停下脚步,“我来了,放了我的人。”
沈薇音转过脸笑看着木离,“我们又见面了。”
沈薇音的笑让木离感觉像是看到了鬼魅在微笑一般冰冷,“放了陈子乐。”
沈薇音的手里握着一个小瓷瓶,“喝了我就放人。”沈薇音将小瓷瓶递到木离跟前。
木离拿过沈薇音手里的瓷瓶眼都没抬一下,直接打开盖子一饮而尽,“放人。”
沈薇音点燃了墙边的烟火,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紫色的烟信飞上天空,这是木离与寒冰约定好的烟讯,木离看到陈子乐安全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为了找你,真是不容易。”沈薇音转过身来面对木离,“也不知怎么,我竟成了这天下最想让你死的人,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因为你弟弟么?”沈薇音的弟弟又不止一个,多一个少一个应该是无所谓的。
“因为他想娶你。”这是沈薇音不能容忍的。
“你还真是低估自己、高估别人。”木离转身不在看沈薇音,而是望向远方,“我在他眼里就是青山宗的青山符,你才是他心里的那朵蔷薇花,你多次篡写手书,假传口谕,甚至鼓动商伊旋谋权篡位都还活着,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幸运的女人,真是不知足!”仔细论起来,沈薇音做过的大事还真是不少。
“你夜闯太子府他都没把你怎么样,你这又怎么讲?”沈薇音的眼里满是落寞的神色,“他娶了我妹妹,剥了我的太子妃之位,许久、许久都未曾看我一眼。”说着,沈薇音也落了泪,原来,沈薇音也是会流泪的。
木离冷笑:“他娶你妹妹是不想你失去家里的庇护,不封皇后是舍不得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给别人。”木离忍下了喉间涌上来的咸腥,“每每被重担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想的永远都是你。”曾经,木离是怎样的羡慕这样的沈薇音。木离看了看哭泣的沈薇音,“为了你,他宁愿与我一刀两断,你当真不懂他的心么?”
“他与你一刀两断在乎的不是我,是沈家的地位!他不杀我是为了让我受世人的冷眼,让我日夜受伤痛折磨!”若不是为了想再杀一次木离,沈薇音一天都不想活着。
“活着总比死了好些。”木离看了看沈薇音,又看向远方。
沈薇音歇斯底里,“他为了你放弃了我,放弃了我!”
木离叹气,“那是你和他的事,你觉得是就是吧,早已与我无关。”木离偶尔还是会想起往事,只不过心中不再有任何波澜。
沈薇音看着木离嘴角流出的鲜血,狂笑不止。
“你是青山宗的少宗主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我手里!”沈薇音笑得有些癫狂,“你昨夜喝的酒,沐浴用的水,头上的白玉珠钗,做过的马车,还有刚刚喝下的鹤顶红,就算你再有能耐,也挨不住我的毒,他对我怎样又如何,你死你的,我活我的。”沈薇音将藏在手中的匕首插进木离的身体,可是无论沈薇音怎么用力,匕首都像是钉在了石头上一般寸步难行。
木离看着沈薇音变了的脸色勉强扯扯嘴角,“我穿了金丝软甲。”木离刚刚在马车上的时候偷偷把金丝软甲穿在了身上。
沈薇音瞪着木离,双手用力推了木离,这一侧的墙被沈薇音破坏了,木离撞倒了假墙,跌落千佛塔。木离早有防备,抓住了沈薇音的一只手,手中的鞭子缠住了一根石柱,沈薇音猝不及防,被木离带落了千佛塔,木离来不及握住沈薇音的手,沈薇音就那么继续跌落了下去,木离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坠地声音。
不等木离暗自庆幸,木离鞭子缠住的那根柱子也断了。木离还未来得及想怎么自救,一个熟悉的身影将木离揽进怀里,羽皓睿的那根要绑着自己的绳子只来得及抓在手里,木离眼疾手快用鞭子又缠住了一只佛像伸出来的手。
羽皓睿将长剑插入佛身的空隙间,羽皓睿和木离抓住了佛陀的两只手,小心翼翼的依靠着佛陀,两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出,像是凝固了的松脂一般,一动不动的等着其他人赶来施救。
不过片刻,孙哲就将两根长绳子扔了下来,羽皓睿和木离拽住绳子被人拖了上去。这可真是生死一线,若不是羽皓睿和孙哲及时出现,木离说不定就跌成肉饼了,木离双脚着地依靠着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身冷汗打湿了衣服,“你们怎么来了?”木离嘴角的血滴滴答答的流着。
羽皓睿顾不得自己的伤,紧张的问木离;“你怎么样?”
“没事,我吃了好几颗解毒丹。”木离的胃里像是爆发的火山一般翻腾,疼得木离真想一头撞晕过去,“就是胃不舒服。”
“先回去。”羽皓睿抱起木离,一行人匆匆离开了千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