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盛京城里贴满了布告,前太子妃沈薇音病逝,病逝前揭发了沈家的诸多恶行,沈家大宅被朝廷查封,沈家人都被抓进了大理寺待审。这件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入夜,商伊泓进了木离的别院,轩辕思清将商伊泓带到了木离房里。
商伊泓消瘦了许多,带着几分憔悴。
商伊泓一眼就看到了木离枕边的瑞王令,“年华似水,原来你真的许了别人。”商伊泓伸手拿起了瑞王令,“天启边境告急,他竟然还有心思来盛京管你!”这一点,商伊泓自认做不到。
木离伸手要拿回瑞王令,商伊泓向后退了两步,木离的手落了空,“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商伊泓拍落木离停在空中的手,“朕心情非常不好,你不要惹我。”
木离嘟囔着,“你心情不好就不要来我这里,我可没什么特别好听的话说给你。”
商伊泓看了木离一眼,坐在了木离床边的椅子上,“大梁都是朕的,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绿衣摔死、轻烟夜闯太子府后诈死……往事历历在目。商伊泓如今做了皇帝,心里还是对这段过去耿耿于怀。人就是这样的,总是在失去了以后才觉得惋惜,总以为得不到的那些东西才是好的。
其实,商伊泓从未特别用心的经营过与轻烟的那段感情,也从没有特别看重或者看轻轻烟。轻烟在商伊泓身边转悠的久了,商伊泓把轻烟当做了自己该有的人,至于爱或不爱的那些儿女情长,商伊泓从没认真思量过。轻烟葬身火海,商伊泓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对轻烟的到底是爱还是习惯了。事到如今,商伊泓还真做不到当做木离这个人是不存在的。
“你这丫头的心是铁做的是不是?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不见了,你怎么就不肯来找我,我哪里对你不起?”缠了自己十年的丫头转身跟了别人,商伊泓的心里非常的不痛快。
木离看了商伊泓一眼,转瞬低眉,轻嘲到:“你都把我嫁了别人,我还能怎么样?”
“那手书是假的,你当时看不出来,过后不会用脑子想想么?”商伊泓想起木离诈死的事情就心情不顺,“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还能算得上是熟识吧!”商伊泓将瑞王令扔回木离的手里,“他是要娶那郡主的,你早做打算。”商伊泓娶了太子妃,木离敬而远之,羽皓睿早有婚约在身,木离却不离不弃,这一点让商伊泓心意难平。
“我又没跟他怎么样。”木离的声音很小,这样的话木离说起来觉得心虚。
商伊泓差点笑出了猪声,“他昨夜才出盛京城,你是在逗我是不是?”
“这事儿确实是说不太明白,还是先别说这个了。”木离觉得跟商伊泓讨论这件事非常之别扭。
“现在的你与曾经那个天天围着我转、喜欢吃红豆糕的小姑娘简直是天壤之别,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轻烟和你竟然是同一个人。”商伊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挖苦、几分讽刺。
木离想着商伊捷还在商伊泓手里,反击的话留在了嘴里。
商伊泓盯着木离问:“怎么不说话了?”
“与皇帝吵嘴的人都是傻子。”木离为了商伊捷也不能跟商伊泓翻脸,“你怎么才肯放了商伊捷?”
“他不肯帮我,关他几天消消气。”商伊泓将商伊捷里里外外查了个清清楚楚,商伊泓笑着看木离,“你和商伊捷在我眼皮子底下把盛京捅破了天,若不是商伊旋闹事,我半点儿都不知道你和老四还有这样的能耐,老四这插科打诨的本事是跟你学的吧。”
“你的心思还是用在商伊文身上吧,他才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天才。”木离实在是不想仔细琢磨商伊文做过的那些事,若是仔细想一想,木离真怕自己忍不住会抽自己两巴掌,自己曾经最没提防过的人就是商伊文,商伊文诠释了什么是人面兽心这四个字儿。
“不管那小子做过什么,对你,他没动过坏心思。”商伊文鼓动商伊旋篡位,设计让沈薇音帮商伊旋谋事,后来设计让商伊捷暴露了出来,这一切做的游刃有余,只是商伊文从未想害过木离,其实商伊文到底想要什么,商伊文自己也不清楚,一切都源于不忿。
木离嗤笑,“我差点一命呼呜!”木离白了商伊泓一眼,“他睡了紫萱,紫萱和你的前太子妃还有你的贵妃是一伙的。”木离耸耸肩膀,“你们是一家人。”
“沈薇音抓了紫萱的孩子,你自然是比不上她的骨肉。”沈薇音做的事,商伊泓每一件都清楚,一直睁一眼闭一眼,视而不见。
“反正是我被他们算计,又不是你!”木离特别严肃的看着商伊泓,“你到底想把暗影怎么样?”
“暗影也有你一份?”商伊泓挑挑眉,“我说暗影最近怎么销声匿迹了,原来在外面出谋划策的人也有你一个,像你这样的能人异士,我是不是也应该招揽一下比较好?”
“我啊。”木离立刻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肚子里的墨水全都来自于戏本子,朝廷那文绉绉的一套我是半点也学不来,你若是不怕我把你的那些朝臣都气走了,大可以招揽我一下试试。”
商伊泓瞪了木离一眼,“看到你还不够生气的呢,谁要留你!”
木离心里送了商伊泓无数个白眼。
“你记得帮我劝劝商伊捷,让他安心为朝廷做事,不要总惦记暗影的事儿。”据商伊泓的调查了解,商伊捷很听木离的话,商伊捷虽然表面从了自己,可是商伊泓的心里就是不怎么踏实。
木离拒绝说:“谁让你揍他了,他这个人记仇。”
“我看记仇的是你吧!”商伊泓绷着脸问:“沈薇音死了,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
木离嘟囔到:“清明山的事,已经还过了。”
“清明山我是欠你男人的人情,又不是欠你的,而且……”商伊泓略带酸涩的说:“把你推给他,这个人情我也算是还过了,所以你还是欠我的。”
木离说:“这些事不要牵扯洛念,他是外人。”
“瑞王令在你手里,就证明了他认定了你是他的人,他怎么就是外人了?”这件事商伊泓消化了很久才慢慢释怀,此刻面上虽和颜悦色,其实心里百般不爽快。
“你跑来跑去的,说不定还能用得到。”商伊泓将皇帝金牌扔在木离身边,“这是谢礼,你记得帮我好好劝劝小四。”
“谋杀前太子妃,你不把我抓起来么?”木离说的冷冰冰的,仿佛商伊泓真的是来抓自己的一般。
“你这死丫头!”商伊泓真想踹木离两脚,“她活着也不是皇后,还不如死了痛快。”商伊泓很小的时候就中意沈薇音,为了能娶到沈薇音,商伊泓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我念着那些年的情谊舍不得杀她,可是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话。”商伊泓无奈一笑,“时间也真是个好东西,看见的,看不见的都让人看见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木离突然变得安静,良久、良久未说话,不知道是在回忆往事,还是在想什么其他的。
商伊泓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袋子,放在木离的手里,“这是我在她寝宫翻出来的东西,你找找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哦。”木离还没从沉默里回过神。
“记得帮我劝劝老四好好打理朝政。”商伊泓如同以往一样拍了拍木离的肩膀,“我走了。”
轩辕思清看着商伊泓出了木离的院子,转身回了木离那里,“他是谁啊?商伊捷?”
木离懒洋洋的说:“商伊泓。”
“梁国的新皇帝?也太亲民了吧。”轩辕思清觉得商伊泓更像是个富家纨绔子弟。
“当皇帝的都得龇牙咧嘴的才吓人么?”木离白了轩辕思清一眼,掀开被子下了床,将商伊泓拿来的袋子倒在桌子上,开始翻找起来,木离找到了好几种毒的解药,木离把解药服了,身子果然舒服了许多。
紫萱把百香居卖给了寒冰,其实也就是把百香居的地契和一众人等都交给了寒冰,一分银子也没要。紫萱和商伊文两个人带着孩子离开了盛京城。
木离问:“他们去哪里了,知道么?”
商伊捷摇摇头,“大概就是随遇而安吧!紫萱这些年赚足了银子,不管到了哪里,他们都衣食无忧。”商伊捷的嘴角挂着笑容,“他们俩把盛京扰的鸡犬不宁,竟然说走就走了。”
“你有什么打算?”木离笑着问商伊捷,“你不会也要学商伊文离开盛京吧!”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快意人生终究只能是个梦。”美梦化成了泡影,商伊捷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木离嗟叹到:“你与我和寒冰终究还是成了两路人。”
“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商伊捷由衷的笑了笑说:“我生于皇室却活得隐忍无闻,如今有了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我又何曾愿意错过?我自认可以做个好官,不负苍天和百姓。”商伊捷安慰木离,“二哥是个好皇帝,不会亏待我的,再说有寒冰和你做靠山,我高枕无忧。”
“那你怎么不爽快的应了他?”木离其实已经猜到了商伊捷的小心思。
“想看看高高在上的皇帝会怎么样对我而已。”商伊捷无辜的笑着,那点儿小得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木离娇嗔:“小心你们家皇帝生气不要你了。”
商伊捷笑叹:“做皇帝的,哪里有你这么小气!”
“你们这些做皇帝和王爷的各个胸怀天下,岂是我这等平民百姓能懂的!”木离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反而觉得自己才活得自在。
“那个……”
木离看到商伊捷收起了笑意就知道商伊捷要问什么,“别问我,我只想四处走一走看一下。”
商伊捷抿着嘴笑起来,“要带寒冰么?”
“我有小舅舅和丁云就行了,他还是好好扛起暗影的大旗吧,别什么事情都丢给别人。”木离觉得寒冰就是个祸根,还是留给商伊捷吧。
商伊捷嘟囔了一声:“丁云?”
木离问:“怎么了?”
江湖中各种各样的传说很多,木离没听过也是很正常的,商伊捷解释说:“你听过影子云么?传闻丁云是羽皓睿的影子。”商伊捷笑着说:“瑞王是把你放在了心里的,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的结果。”羽皓睿愿意把自己的影子留在了木离身边,这样的用心也足以说明了羽皓睿对木离的在意。
木离失落的笑着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木离。”商伊捷停顿了半晌,“瑞王自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而且数十年如一日的为天启操劳,这样的魄力和毅力不是谁都能有的,他对你这样好,就算你做了他的侧妃,我也觉得很好。”爱而不得的那种苦商伊捷知道,商伊捷不知道如果这样的退而求其次是不是能让木离不那么痛苦。
木离勉强的笑笑,没有做声。
男人常说女人的心琢磨不透,其实是因为男人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倾听女人心里的声音,木离是真心实意的爱慕羽皓睿,可哪个女人愿意与另一个人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木离见不得自己爱了的男人娶别的女人,还不如尽可能的躲得远远的,躲起来暗自伤心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商伊捷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走么?”
木离收起沉闷的思绪嘻嘻一笑:“我还没想好呢,你要赶我走么?”
商伊捷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怎么敢赶您老人家走,巴不得你多在盛京留些日子呢!”
“那就多留些日子吧!”木离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商伊捷对朝局早有了解,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商伊泓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木离这几天可是特别忙,陪着柯天逸闲聊了一整天,又把百香居彻底整顿了一番,木离把那天怠慢自己的那个二掌柜赵飞好好折磨了一番,顺带给他了个大掌柜当。
木离决定见完怜诗就离开盛京。
怜诗是个有才情的姑娘,但也有着那么点痞气,小时候仗着自己是府尹的女儿,经常在街上抱打不平,可惜她的那个爹从不在意怜诗,好多时候怜诗惹的事都是木离帮着解决的,长大了一点的怜诗总算是懂了自己在她爹心里的悲惨地位,渐渐安分了下来。后来木离给了怜诗一笔银子,让怜诗在街上开了个小酒馆,怜诗就从她爹那搬出来了与母亲单过。这么多年,怜诗一直暗恋着商伊捷,每次母亲提起怜诗的亲事,怜诗也都一口回绝了。
木离遇见商伊捷的那天,是怜诗先遇到商伊捷的,不管怜诗怎么主动与商伊捷说话,商伊捷就是坐在街边的石阶上不言不语。木离拐进了小巷子,吓得怜诗慌忙中躲在了另一侧的巷子里,怜诗眼睁睁地看着木离硬把商伊捷拽走了。
后来,怜诗找机会结识了木离,再后来,木离每次约商伊捷到茶楼小坐的时候怜诗都会在一旁偷偷看商伊捷,这些年怜诗都在默默的关注这商伊捷,其实在木离不在盛京的这几年,怜诗被商伊捷抓到了好些次,可怜诗每次都慌张的落跑。
怜诗那颗卑微的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与商伊捷说话。这么好的姑娘,木离想让她留在商伊捷身边,就算商伊捷爱不上怜诗,怜诗也会将商伊捷照顾的很好。
木离觉得,两个人若是相处久了也许就彼此爱上了也说不定,毕竟日久生情总好过孤单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