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舒自己也没想到,馆薇竟然会放心交给她如此重大的任务,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答应了。于是,馆薇放走了一舒,一舒离开馆薇这里后便连夜去了谷清洞找一止,救济灾民此事万分紧急,一刻也不能耽误,早一刻拿到粮食说不定就能多救下来一个快要饿死的灾民。一舒知道一止和其他人一定都聚集在那里筹划着怎么把自己救出来。
“舒舒,是你吗?你是怎么回来的?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虐待你,欺负你?快让我看看。”
一止见到一舒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高兴得语无伦次起来,带着一脸兴奋又羞涩的憨笑。
别看一止在其他人面前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可每当真遇到事儿了总还是要靠一舒来出谋划策,解决危机;别看一止这个人跟一舒比起来心智胆量都差很多,可他是真心实意实打实地对一舒好,从在青楼见到一舒的第一天起他便视这个姑娘为自己的毕生珍宝,想着法子明里暗里地对一舒好。以前天下太平时,他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全部给一舒买了好吃的东西和好看的玩意儿,后来天降灾祸,他便义无反顾地带着一舒逃跑。他们碰见顾影馆薇之前,一止曾以为他和一舒的日子会永远这么过下去,等这一切都过去了便找一处地方安家,两人会正式成亲,之后生上三五个孩子,白天种田劳作,晚上织布裁衣,这已经是一止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日子了。
然而可惜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顾影和馆薇打破了一止这些美好的愿景。今日早晨,一惠留下一舒放走一止时,一止本是打死也不愿意走的,他如何能留一舒一人在这里受苦而自己先行逃离,最终还是一舒劝解了半天,说只有他出去了才能召集兄弟们想办法救她,如果两人都被关在这里那便是一个也活不了。
一舒回到了谷清洞,看见大伙都在,且一个个全副武装,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馆薇昨晚要将她与一止关在一起,早晨又先放走了一止。馆薇看出了一止是个讲义气却少谋略之人,如果没有一舒在旁边稳着,恐怕他早就自乱阵脚不知所措了;而早晨提前先放走了一止,便是让他先行回去把大伙组织起来,各种家伙事儿都准备好,就在馆薇一边在筹谋着如何给一舒安排任务的同时,一止已经在另一边开始着手准备着馆薇的计划,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在准备的是馆薇的计划。
一舒想起了刚才馆薇的一句话,正当自己还在思考馆薇提出的请求时,馆薇告诉一舒:
“我相信你一定会答应帮我,不仅如此,事实上你和你的同伴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舒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馆薇精心布局后的结果,她如何知道自己愿意答应帮她,如何知道放走的一止一定会立刻行动想办法救自己,如何知道一止多长时间能组织好大伙,若是她还未来得及与自己沟通妥当一止他们就先将自己救走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一步接着一步来,完成了一才能开始二,也可以一二同步进行,只要能把当前事态人物把控得够准确,计划行动安排得够巧妙。
馆薇如此行事,这的确有很大的风险,就像一舒质疑的那样,她也不敢保证这几个时间点能刚好准确无误的连接上不出任何差错。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大概因为顾影在身边,馆薇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安全感,相信无论出什么样的状况,只要两人联手便都能解决。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就太好了,这会省下不少时间,此事只能暗夜进行,若是今日我们耽搁了那便只能等明日了。现在听我说,我们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不一会儿,一舒一止带着三五个人穿着破烂衣服光着脚散着头发趁着夜色出发了。他们来到秦圳地区官员富户人家集中居住的地方,挨家挨户的察看,趁人不备,在门户院墙处贴上小鬼头画像,刻下一个兔耳鱼身状的不明物体外加三个朝向不同方向的斜杠。
这便是馆薇十分需要一舒他们的原因之一。小鬼头画像人人都知道,可那不明物体和三道斜杠却是秦圳地区独有的传说。相传上古时期,这里曾有一个部落,其图腾便是这兔耳鱼身的不明物体外加三道朝着特定方向的斜杠。这个部落首领极为凶猛,能翻手遮天覆手盖地,谁要是惹怒了他,他便可以召来狂风骤雨天崩地裂,让整个世界血流成河毁于一旦。后来,有人说这个部落灭亡了,有人说这个部落隐藏在了一个无人知道之处,继续默默地掌控着这个世界,他们想毁掉谁就会提前在那家人门户前做好标记,不日后那家人便会全部消失,尸骨无存。这次灾难,坊间就流传着谣言,说是那部落首领导致的。
这图腾的样式只在秦圳地区的高等阶级人群中流传,普通老百姓是没有资格了解这些的。他们只知道这部落很可怕,所以要安分守己遵守礼法制度,即使受到不公不幸也绝不可有丝毫谋反之意和非分之想,否则就会遭遇灭顶之灾。一舒也是过去有一次在青楼接待贵公子哥儿时无意间听他们醉酒时说起,产生了好奇之心,于是连哄带骗地从他们口中套出了关于图腾样式等等这些信息,不过一舒对此是完全不相信的,当时的她不过当一个玩笑听,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派上了大用场。
等一舒他们完成时已经接近天明,他们没有片刻休息,又分头去了几个朝廷发放救济粮食的站点。一舒等人见百姓都纷纷前来时,告诉大家,今日正午时分,秦圳地区的所有官员富户都会门户大开,并将自己所有的粮食拿出来,大家可以前去领取,只不过要注意的是,其间不可以说话,每人只能拿自己及老人孩子的口粮,不可以发生争执,不可以贪得无厌,只可以取他们拿出来摆在外面的东西,不可以偷抢其他财物,更不可以聚众闹事。
一舒一止他们作为灾民同体,共同遭受苦难,且一心一意帮助他们,这样的人号召大家不可以发生争执,不可以贪得无厌,不可聚众闹事,会比馆薇去说有力量得多。
而秦圳官员富户这边也一点没让大家失望。当各自发现院中墙上这些奇怪的东西时,全都吓傻了,急忙拿出家中所有可作为供奉的物品,摆在门前。全家人包括所有奴婢侍从全部聚集起来趴跪在院内,面朝地手朝天,不吃不喝,嘴里不断地喊着“首领饶命”,不论听到任何声响都不敢抬头,不仅不敢抬头,越是听到声响他们便越害怕,心里想着一定是那个部落前来索命了。
讽刺的是,这百十来户人家齐声高喊“首领饶命”的场景也可以称得上是威严震撼,有史以来,他们终于在一件事情上做到了目标一致齐心协力整齐划一,也是因为彼此有着同样的“信念”。
这些人趴跪在地上内心极度恐慌地闭着眼睛大概两个时辰后,果然听见了让他们万分恐惧的不知是什么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