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官青大人来报,武王住处,顾西使臣及顾影公子处,均暂无异动。”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依山众人来馆国的第三天,按照规程,两国进入议事阶段。依山国这次前来,原计划与馆国探讨两国边境之地的管辖,两国间的贸易往来,以及常年往返于馆国和依山国的百姓赋税以及男女通婚等问题。这些均是关系到两国社稷民生的大事,若是处理得当,自然对两国无论皇族还是百姓都有好处,馆国和依山国也都对此十分重视,在拜访迎宾之前,两国皆已提前召集天下有才之人,讨论好解决各项问题的方法,以及若商议过程中出现争议时的解决对策,因而这次谈判效率极高,结果也令双方都十分满意。
依山武像是受到了什么约束,眼中露怯,议事期间一直低调行事,既不自作主张提出一些之前在依山国并没有提前商议好的想法,也不再提关于云崖山之事。
两国的和谈便在高效友善的氛围中顺利进行,圆满结束。
两日后,依山众人启程回国,馆沐馆薇依照来到城门相送。众人出了馆国皇城,一位从身姿神态看十分像依山武的下人奴婢,但却在腰间配着短笛的人骑着马来到依山武身边。
依山武见状,便叫喊起来,像是已经憋了很久终于熬到今天,出了那个到处是天罗地网,高手眼线的馆国皇城,总算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句话:
“那个叫什么......馆沐还是馆薇......那个死丫头!我好心提醒她,让她留心,这座皇城,十分诡异,我计划得明明很好,结果第二天,那个顾西竟然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了?”依山武提高了声调,表情里凶狠中带着点愚昧,愚昧中带着点自以为是的滑稽:“一定是皇城里有人埋伏,说不定还是个武林高手,你说说,她作为馆国公主,自己都不知道这日日生活在其中的皇城危机四伏,竟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我们多人把守的住所!她没有听懂我的暗示也就算了,居然还当众侮辱我,说我害怕,担心自己的安全,哼,我依山武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任何时候都没有那么怂过!”
“武王殿下说得极是,馆国公主不识抬举,那是她们的事,武王殿下英明神武自是天下皆知,她一小小女子算个什么,何必在乎。倒是我们的事......”那人说到关键处便压低了声音:“顾西使臣之事......殿下准备怎么解决?”
依山武听后一脸不耐烦:“我不就是想为难一下他而已,不过就是给他的饭食里放一点巴豆,让他拉几天肚子,出席不了之后几天的会议,不要再抢我的风头罢了,能怎么样?先不说他能否知道是我派人在他的饭食中动了手脚,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我是依山国皇子,他受点委屈就受着。”
“那殿下,之后还要盯着顾西使臣吗?”
“盯什么盯,再在饭食里放点巴豆?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傍晚,馆国皇宫中。
“公主,您的棋艺师傅差人来问,不知公主今晚可有闲情逸致来下盘棋?”
馆薇心里奇怪,平日里都是自己宣棋艺师傅进宫学棋,怎会今日他主动来问?但也没多想,不过是下棋而已,刚好自己此刻也无重要事情处理,便命一惠请棋艺师傅进来。馆薇对这位棋艺师傅十分敬重,允许他出入公主寝宫大殿,允许他不必事事亲自前来,可以派遣下人往来讯问商讨。而这位棋艺师傅,除了最初命他将对馆薇的称呼由静康公主改为二公主时有所推托,之后所有事,馆薇如何安排,棋艺师傅便如何执行,再不多言,只是解释说,自己不过一届草民,承蒙公主赏识,能谋此职务养家糊口,让妻儿可吃饱穿暖,读书识字,已是沐浴天恩,唯愿一心一意教授公主棋艺,其余所有均不顾忌,一切皆遵公主安排。
“行,叫他进来吧,你去把我的棋盘拿来。”
一惠走后,棋艺师傅便进来了。
“师傅,怎么今日有空进宫与我下棋了?”
“公主哪里的话,在下最重要的事便是陪公主下棋解闷,倒是公主您,这连日的国事忙碌,竟然还有心思与在下研究棋艺,实在是令在下佩服。”
馆薇笑了笑,奉承话她自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可惜有趣的是,凡是谈论起样貌举止,书画才艺这些事,人人都夸静康公主了不起,令众人佩服,可若说起读书辩理,朝堂政务,国家大事,却又人人明里暗里地规劝指责静康公主不可不守妇道,不可越俎代庖。馆薇身边的这么些人中,只有教书师傅真心称赞自己的才华,和这位棋艺师傅,并未觉得自己插手国事有何不妥。
一惠将馆薇的棋盘拿来,馆薇望着棋盘,思索了片刻,再次摆出那日所见之云崖棋局。
棋艺师傅见此,迟疑了一下。
“公主是想与在下探究这云崖棋局吗,怎么,可是这两日公主是否有什么别样的经历,因而有所体悟?”
馆薇并未回答棋艺师傅的讯问,只是笑了笑,依旧低头摆弄着棋子。
“师傅你就拿黑子先请吧。”
棋艺师傅与馆薇依次落子,对阵五六步后,棋艺师傅一脸疑惑,便停下来问馆薇:“公主怎的是研究出了什么新式对阵方法,为何公主下的棋在下一步也看不懂?”
“我自己哪有那个本事,只不过前几日,有位高人给我指点一二,略有体悟,这不就想着试一试。”
其实馆薇这几步棋完全是乱走,目的就是打破套路,隐藏自己,让对方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在馆薇下棋期间,那夜顾影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
“既然在下已经知道敌人是谁,又何必再让敌人知道在下是谁?”
棋艺师傅看着眼前这盘棋,左手揉捏着棋子,右手握着茶杯,缓缓地将杯盖提起,一下一下地划过杯沿......
这座馆国皇宫,不论白天黑夜,永远是熙攘吵闹,人心浮动的,无数下人侍从,时刻待命,主子们有令便立即安排处理。
此刻,静康公主的寝宫却是出奇的安静,只听见馆薇的落子声音,和棋艺师傅拿着茶杯盖划过杯沿的声音......
“师傅,我听闻,棋艺之道,重不在输赢,而是可以在对阵过程中,实现双方棋手无言的沟通,通过对对方布阵破阵之法的观察,感受到对方的气质,性格,经历,思想......果真如此神奇?”
棋艺师傅原本来回滑动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顿了顿:“看来公主果然是有高人指点,这几步着实高,不妨让在下先回去研究研究,若得了好法子再来与公主对弈,如何?”
“那自然是好,师傅慢走。”
棋艺师傅从馆薇处离开时已入夜许久,皇宫里有人打着钟,风声卷着树叶沙沙和鸟啼狗吠......
......
“可是得了密报?”
“秘密传令下去,把所有相关之人都给我盯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