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薇对顾影全力相助,一则是因为此事发生在馆国皇城,又涉及依山国使臣,必须要处理妥当才不会给父皇招来麻烦,二则,她就是莫名地想帮顾影。
顾影承诺从此对馆薇全心全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则是为报答馆薇危难时刻出手相助,二则,他就是莫名地想与这位女子有所瓜葛。
......
次日清晨,馆国皇城一切如常。
馆国百姓在日出之时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经营。馆国街道两边是茶楼,酒肆,货摊,当铺,作坊,人家。街道两旁的空地上,粗略看去,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可若仔细辨认,人群中大多是各家商贩,从事着各项买卖,有茶水点心的,有衣布鞋袜的,有刀剪杂货的,还有不少张着大伞挂着横幅给往来游人看相算命的。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即便是到了郊区,街道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着柴火赶路的,有赶着马拉车的,有文人雅士驻足观赏河边景色的,也有朝廷官兵往来巡查,维护皇城安定。
馆沐馆薇带着依山国众人在皇城巡游,所有人随意地在繁闹的大街上游荡着,若是瞧见喜欢的物件便下马观看把玩,若是累了便在马背上欣赏这皇城的烟火气。馆国皇城的建筑以红砖绿瓦为主,檐角飞扬,方能彰显天子脚下的威荣大气。此刻,绚烂的阳光好似锦衣玉帛,普撒在这皇城百姓之中,那随风飘动的商铺招牌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声声喜乐康泰的吆喝,无一不反衬出馆国百姓在盛世之下的安居乐业。
“这座皇城还真是不一般,本王只在此待了一天,就感觉出了其藏龙卧虎。”依山武走到馆薇身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四处观赏游玩,便对馆薇说:“说不定,这些穿着布衣草鞋的挑担工,或者哪个正在奋力吆喝的小商贩,其实都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手了得的武艺高手,馆国如此,本王实在佩服。”
馆薇心里早有准备,今日顾西使臣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意图谋害之人必定震惊,她只需按兵不动,默默观察,静等那人露出马脚便可。然而此时依山武所言却令馆薇有些疑惑,她没想到依山武竟然如此直白的挑明此事。
馆薇挤出一脸笑容,说道:“武王殿下哪里的话,这些不过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何来武艺高手之说。再者,即便是有武艺高手混入其中,这馆国的侍卫将领都在,武王殿下不必担忧,大可以放心,只要我静康公主在此,就定保你毫发无损。”馆薇面不改色心不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接下依山武的话。
依山武不屑地哼了一声,着急叫嚷道:“本王从小善练兵器,身手不凡,可一人徒手驯服猛兽,什么时候怕过,你尽管叫他们都来,十个加在一起都不是本王的对手!”依山武说着便打算下马,当着众人面耍练一番。
馆薇见此情形,哭笑不得,一时也顾不上疑惑依山武的言行异常,只是陪笑脸,急忙安抚依山武:“武王殿下莫要见怪,静康不过一个小小女子,见识浅薄,一时说错了话,武王殿下海涵。”
依山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一眼馆薇,摆了摆手,便骑马走到前面去了。
馆薇见依山武走了,收回了脸上的笑容,随即转变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盯着依山武的背影。此刻馆薇的神情状态绝不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反而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若见着此刻的馆薇定会不寒而栗。
馆薇将一惠叫到身边。
“公主,奴婢觉得,这件事中有蹊跷,这位武王殿下,他的反应不太对。”
馆薇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叫官青派手下人盯着武王,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馆薇说完,转身看见了顾影和顾西,两人正驻足在街边一家小商铺摆出来的杂货,馆薇看见顾影随手拿起了一个短笛,虽说并未吹奏,但仅从把玩的姿势便可看出是精通乐器之人。
难道顾影是依山国贵族?他和顾西究竟是什么关系?
馆薇突然间便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她心里越是疑惑不解,脸上表现得就越平静,当她探不清对方底细的时候,唯一能做的自我保护,便是让对方也摸不清自己的底细。
一惠本已离开前去办馆薇交待的差事,此刻又被馆薇叫住:“叫官青再派几个手下,同样盯着顾影和顾西,记住,一定要派几个机灵的,对于他们俩,决不能出任何纰漏。”
尤其是顾影。
晚间,馆沐馆薇回到了皇宫,馆薇去了姐姐宫中一同用晚膳。
馆薇支走了所有下人,闭了门窗。此等情况并不常见,一般都是馆薇自己心情不好或者与馆沐有事要说时才会这样。
“今天这是怎么了?”馆沐看着馆薇的样子十分不解,从今日巡游回来,到两人用晚膳期间,再到此刻,馆薇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既像是在思考一件重大且费解之事,又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你有什么心事尽可以跟长姐说,是不是昨天夜间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馆薇看着姐姐,心中莫名地涌上一阵酸楚,便撒娇似的凑到馆沐身边,躺倒在馆沐怀里。
“长姐,你不怕我又胡言乱语吗?”
“那是在外人面前,我不是怕你胡言乱语,我是怕你的话被人听了去,指责你不守规矩,即便我们是公主,可依旧不能随心所欲。我们生活的天地,每道墙外都是耳朵,每扇窗外都是眼睛,有人盯得是礼仪规矩,有人盯得是公主操守,有人......盯得是皇权皇位,是江山社稷。我只是想尽全力护着你,让你不要被有心之人陷害,被恶毒之人利用。”
馆沐轻轻地拍着馆薇的左臂,另一只手拂过馆薇面颊旁的散发,帮她把散发挽在耳后。
“不过呢,你要是真有什么心事,想跟姐姐说呢,当然也可以,就像小时候那样,一起躲在被子里,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馆薇趴在馆沐的怀里,点了点头。
“姐姐知道,你天生聪慧,又心思重,争强好胜,什么事都要揽到自己这里,可在这个过程中,难免遇到烦心事,遇到别人找你麻烦,遇到有些人,拿女子身份管束你,限制你,打压你。”
馆薇听到这些话,不由地眼眶一红,可还是倔强地笑了笑,说:“我是父皇的女儿,馆国的静康公主,谁敢欺负?”
馆沐看着馆薇,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既心疼又怜爱:“没有受欺负那最好,若是受了欺负,就告诉姐姐,哪怕只是来姐姐这里倾诉倾诉,也比自己一个人闷着强。”
馆薇听着姐姐的话,想起了她们的母亲,母亲去世得早,如今馆薇甚至已经模糊了她的样貌,可依然十分清楚地记得母亲温暖的双手,柔和的声音,慈爱的面庞。小时候馆薇去学堂,跟那些贵族公子争论,赢了受他们的气,输了生自己的气,心里总是不痛快,就常趴到母亲怀里,母亲什么也不说,只是那样轻轻地拍着馆薇的背,不一会馆薇便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不开心的事也就全忘了。
“长姐,你说,这世间,还有人会像你一样对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