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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昼最长的那天晚上,高考成绩出来了。
我弟在临睡觉的时候说,啊,程澄之的高考成绩是,480分。
谁知道他这嘴就像是开过光,我还真就考了480分,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我看到班群里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大多数人是属于超常发挥,比预期的成绩高出二三十分,所以我们那一届都考的不错。而我就属于比预期低了二三十分的,当时考完试出来,我感觉发挥还不错,起码可以五百多分,起码可以上一本。
没,那年的一本分数线是501,我连一本都够不到。
郝明窗问我考了多少,我说480,他发来几个无语的句号再没有多讲。
我看到南译和郝明窗发在初中班群里的分数截图,617和613,还是我们班的第一第二。
出来成绩之后的剧情就是选专业和报考院校。
我拿着这少得可怜的分数自然不奢求报考到什么心仪的学校和专业,只求不要太不喜欢。从成绩出来到报名,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妈为了给我选一个合适的专业和学校以及未来好就业一些,花了不少心思,我自己当时想填报文学类的,毕竟是个文科生,太理科的东西也学不来。我的笔记本上写着广告学、新闻学、传播学之类的专业。我妈那边考虑的是护理学,甚至于说,要不报一个好一点儿的专科学校吧,什么铁路啊乘务员之类的。
总之那段时间,很难熬。
大概这就是老师苦口婆心劝说的,好好学习你才会有选学校的权利,不然哪个学校都不要你。
我就是这样了吧。
最后决定报考离北川只有一桥之隔的医学院校。
我终究还是用那个窃取的梦想剩余的碎片,学了护理。
即便心里没有一点点的热爱,我想,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7月19号报名那天,下了这个夏天里最大的一场雨。
最后时间截止,我的排名卡到第12位的时候,是结束不是开始。
我记得预报名的时候遇见韩末阳,她说她最近在德克士打工,想要赚到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然后交学费,过一个自力更生的大学生活,好好计划,准备考研再放手一搏。
当时我心里没有一点考研的念头,大部分人对护理工作者的第一印象就是打针输液,卫校毕业就够了,怎么会想到面前这个调节输液器的姑娘还是个研究生呢。
那个时候我对于大学的想法,大概就是没有想法,没有想要加入的社团,没有想要培养的兴趣爱好,没有想过会遇到什么新的人,没有想过会不会拥有男朋友,没有想过,真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当我前脚踏入校园,后脚所有的事都涌现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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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明窗去了吉大,南译去了华电,铁锤和韩末阳一样,报了首府的一所农业大学,何欢去了首府的一所私立院校。哦对了,齐浩先和我在一所学校,不过他学了临床。
那个长长的假期我什么都没有做,每天正常吃饭,正常睡觉,看电视玩手机,在大街上瞎溜达,没有去考驾照,没有背单词,也没有学会任何一项技能。
那段时间同郝明窗的联系又多了起来,高考完以后我们都有了新的手机,QQ又成了我俩叽里咕噜的老地方。
8月中旬的时候,南译叫我去烧烤,说还有锤、闫智杰、杜兴这些初中同学。还没等我决定,他就说你别骑车了,我去接你。
我们去了以后铁锤他们正在生火,南译说,这火生了有一个小时了,还没有一点儿火星。
过了没多久,郝明窗打电话过来,说他考完试了,带他弟弟一起过来。
郝明窗是生火小能手,来了之后饭局变得整顿起来。
一起撸串打牌,谈天说地,真的可以忘掉很多不开心。
那天结束回来以后,郝明窗说,今天见到你真是惊喜!
我不解地挠挠头,惊喜?不至于吧?
他很认真地说,真的就是惊喜,还能在开学之前见你一次。啊对,我弟弟说你长得很好看哦!
我一边回复还好还好,一边开心死了。
22号那天,郝明窗坐火车出发了。
我也被我爸送到了40分钟车程以外的医学院。
2018年8月22日。
大学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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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学之前,班助在班级群里发了一张我们宿舍的照片,虽然说没有独立卫浴,不是上床下桌,但是宿舍明亮整洁,还有一个大阳台,总归没有太差。
我们宿舍是六人间,六个人都来自南川市,其中5个都是北川人,还都打北川一中毕业,3号床的高鑫更是我的高中同学,所以宿舍交流的时候,用方言就亲上加亲。
第一次住校的缘故,在出发的前一天,郝明窗和何欢,前前后后给我安顿了太多关于宿舍相处的东西,郝明窗说这些我可以理解,但是何欢同我一样,之前也没有住过校,我质疑她,她反而颇无奈地解释说,唉,没办法,真的你这个性格我很担心。
屁啊。
何欢安顿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要做宿舍里第一个打扫卫生的人。
显然我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宿舍第一晚,我就在大家都上了床以后,勤快地扫了地拖了地,并且还说,干干净净地才好睡觉,从此我就贴上了“爱干净”的标签。
军训期间,大家都晒黑不少,六号床的张啸宇由于鼻子晒得又黑又红,被五号床嘲笑说像是熊大,由此,我们宿舍全员都用熊X来代称。
1号床熊大,2号床熊双双,3号床熊仨仨,4号床熊堆堆,5号床熊胖胖,6号床熊六六。
我们学的是护理,男孩子可想而知地少,三个班的队伍里,120多个人,男孩子不及一个零头。我和仨仨堆堆都是文科班的,习惯了女孩子多的环境,剩下她们三个就觉得女生多叽叽喳喳地很烦人。
过了几年之后回忆军训,当时我和六六仨仨站在一起,以至于后来的很长时间我也和她们俩最熟络,大概军训真的可以算是一段“共患难”的日子吧。那时候我们每天晚上在宿舍唱歌,以此来彼此了解。每天中午我和六六都不吃饭,因为热,俩人的午饭就是一人一大杯奶昔,半个月之久。
半个月的军训时候,熊大脱单了。
小哥哥是也是我们专业的,在军训结束的那天,给熊大发信息表白,这里就用宋X代称。当时我们对脱单还没有什么概念,反倒对宋X这样和熊大认识了半个月之后就表白的行为嗤之以鼻。
事实证明,是我们没有远见了,从大一军训结束到现在,熊大和宋X的感情越来越好,成了我们最羡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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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2号床,和下铺的六六每天头对着头睡觉,互相偷窥互相动手动脚。
也许,就是会出现那样一个人,认识也没有多久,也没有那么一见如故,但是当她的手自然地搭在我肩头,捏我肉并且无故地抱住我一起打闹的时候,我没有身体发僵出冷汗。
大概当时的那个反应,让我打心眼里不排斥她。
自从上次和南译他们一起吃过烧烤之后,我们就建了一个微信群,时不时地打一打群电话,唠唠嗑儿来解闷。六六有时候在我隔壁会插上一嘴,快帮我叫一叫闫智杰,让他陪我打游戏!
然后我们的电话里传来一阵狂笑,笑话闫智杰(小白)被支配的恐惧。
都说吉大的军训可怕,是因为时间拉得很长,别的学校半个月,吉大足足有一个月。但是从郝明窗身上,我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军训的可怕。刚开始军训的时候,我还把手机揣兜里,休息的时候看看手机,和大家聊聊天,问到郝明窗的时候,他说他正在休息,训练2分钟,休息5分钟。他们军训那段时间,阴雨天气持续了很久,大概这也是郝明窗没有被晒黑的原因。
按照的我的想法,其实文科生真的不太适合学医。至于为什么护理专业面对文科生开放,是因为这几年常说的要注重护理教育中的人文培养,但是,真的需要掌握的东西,还是理科性质的。以化学和生物为基础,衍生组织学与胚胎学、医用化学、生理生化等,再加上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对理科的东西完全不开窍,过早地决定了将来学文的念头。高一再一次上物理课的时候,我拿出初中时候的物理笔记,上面还大大地写着“我再也不要学物理了!”虽然所有人都说,哎呀初中的物理多简单啊,那不用脑子就能拿高分的东西。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开窍就是不开窍。
兜兜转转,我还是逃不过理科的坎儿。
第一次去上组培课的时候,是一个阴雨天,老师声音低沉,软绵绵的,和天气很搭。我困极了,恍恍惚惚中还是支棱着脑袋,在书上写写画画,最后都成了甲骨文。
是应该说课程不是很紧,还是说是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好好学习。
大一每天的晚自习,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书摆在桌子上,从开始到结束,不知道怎么看,也不知道从哪里看起。就在我东张西望混水摸鱼的时候,后桌的小哥哥奋笔疾书早就规划好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好好学习,拿下专业第一然后转到临床。
讲到这里,忽然觉得说不下去了。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说成不过如此,当时间的长线扯到几年之后,我想起当初的那些情绪,也知道理解那种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大可不必。我可以为自己解释说是新学校新环境带来的一段兴奋与不适应,但却没办法为自己的消极怠工开脱。当别人都在清晰地计划尽量未来一片光明的时候,我还是甘愿沉浸在自己的深渊里不思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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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关于第二课堂的加分有硬性要求,所以即便不想加入社团也不可以。
各个社团组织在我们军训的时候,就从进宿舍发宣传单兴起了招揽狂潮。
我当时加了两个社团,图协和篆刻。加入以后,不管有事没事,每周二和四,下了晚自习以后都要开会,磨到十点多钟。这还只是在加入社团少,并且没有进组织的前提下,不然经常会出现开会时间撞到一起,必须做出取舍,请假三次以后就会被其中一个社团强制除名。组织更夸张,听说每次开会的时候,气氛都异常严肃,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能说话不能看手机,却也总是徒有其表根本没有宣传的时候吸引人。
各组织社团会在周末的时候争相举办活动,营造一种忙忙碌碌的氛围。
六六和仨仨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也加入了篆刻,9月底的某个周末早上,我们参加了第一个活动,也是在那之后变得对所有活动都没有了兴趣。从参与者到组织者,都来自一个熟络的圈子,这些人大多来自大二和一些有大二基础的大一新生,至于其余的参与者,从始至终都只能站在一边,徒增人气。
篆刻社的社长小姐姐,显然对这样的活动流程深谙于心,并且没有多大的热情,所以她全程都在告诉我们,什么组织中巴结好大二的就可以多多加分,出活动的时候和大二的多联系多交流以后就可以留下来……小萌新们哪里知道这些行业规矩啊,只是不可思议地点点头并且用力掩饰内心的鄙夷。
往后又一周,迎来了社团的传统活动,百团大战。
就是给重新纳入新鲜血液的各个社团、组织一个相互认识的机会,组织了很多“趣味横生”的小游戏明里暗里强制每一个成员参加。活动举办地点在操场,为了防止中途有人退场,操场的所有门一直被锁着,整整一个下午我们都像是被关进了斗兽场,看着在操场外面溜达的人都觉得很羡慕。
其实对于我来讲,真正不想留在社团还是在后来。
有一年冬天,图协举办了在我印象中的第一场活动。图协一直是一个大社团,人数不亚于组织,从社长这段时间的介绍中,图协是一个不乏经验的成熟社团。当年的活动是图协和超星一起举办的“共读一本书”,就是加入共读小组,用一周的时间尽量多的去读一些书,最后根据阅读时长进行评比和颁奖。线上的共读进行地很顺利,可等到最后组织活动时却状况百出。组织部门和策划部门请假缺人准备不足,台上的主持人根本不知道流程甚至不认识字,磕磕巴巴连名字都念不对,全场气氛尴尬到这样的活动打死都不能再有第二次。
关于篆刻的记忆还是有很多的,社团也举办了不少活动,社长小姐姐为人谦和有耐心,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活动虽小也都很顺利。后来校领导觉得社团太多就让一些活动内容相近的社团合二为一,篆刻并入了手工DIY,彻底成了一个庞大家庭。在一次做星空瓶的活动中,社长在群里问有没有人愿意养水宝宝,群里无人响应,我和仨仨提议说要不咱俩来吧。水宝宝泡了两天之后,我们把它按照颜色分好带去了社团。整个教室人乌泱乌泱的,我和仨仨站在门口像是上菜的店小二,而旁的人只想要洗洗手直接开吃。
社团说到底还是一个拉拢人情的小团体,尤其社团变大以后,这种人情小体也是犹如雨后春笋般蔓延,其中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占”,人没有到但是东西一件不差,反而到了的人却什么也没有拿到,这并不说明人机不机灵,而是真的没有必要。“占”东西的行为可以理解,我们也都做过,但是那是在满足到场人的需求之后,你眼疾手快想要为自己还没到场的朋友拿一个,而不是出早出力的人都两手空空你一个吃嗟来之食的人成了大满贯。
后来我退出了图协和篆刻。
关于社团似乎不好的记忆占据多数,但是不得不说,当年我们作为新鲜血液加入了社团,与此同时社团也作为新鲜血液注入了我们,然后成为彼此新的开始。一年多的时间里从好奇到热情褪去像是一段正常的新陈代谢,社团还会继续纳新,而我们生命中更多的新事物也会接踵而来,愿意的人留下来,不愿意的人走开,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场简单的取舍、流散、匆匆一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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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国庆七天乐我的网友郝明窗没有回来。
他在那段时间里遍览名山大川,广交良缘,心已似野马,不可追回。
至于回家的我就只能和大家一起聚会吃饭,然后给郝明窗打一个视频电话,放在桌子上转一圈给他分享我们的快乐。
国庆之后生活才变得整顿了起来,一来再往后的假期就是寒假了,没有二来。
何欢说有的学校10月份才开学的时候,我说我们要考试了。医学生的考试周开始于第一门课的结束,但是那年结课的是组胚,开卷考试。
顶着考试复习的圣洁光环,我每天熬到深夜,但还是在最后考试的时候找不到答案,只能依托印象记忆,最后拿了85分。
大一上半学期,我、六六、仨仨和堆堆选了同一个老师的篮球课,从此,噩梦开始。
秀文老师人如其名,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单看他弯腰驼背打哈哈的样子,除了个子高一些,完全不觉得他是个篮球老师。当初选课的时候,秀文老师就被列为最不能选的老师榜首,而我们四个人因为网差,再不选就没得选的缘故,冒死进入他的班级。
第一节课我们就因为找不到他本人而被他拎出来点名批评,他说就算没有见过我本人,难道你们不会看门口教职工的照片吗,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还真是不能。
往后的每一节课,秀文老师都过得不开心,他觉得在这里教我们是浪费生命,骂我们才是真谛。在他极为鄙夷的眼神里,我们看到了他对篮球的热爱,也为自己的不争气而觉得抱歉,再怎么说老师都做了一遍示范了,怎么还能不会!是存心气他嘛!
篮球课的流程就是,跑步热身,老师告诉我们这节课学什么,他做一遍示范动作叫我们照着他的样子学,然后大家分散开始练习,老师就一边抽烟一边围着场子转,然后骂骂咧咧地走开再回来,继续抽烟继续骂骂咧咧。直到有天他终于忍不住了,问我们,你们是专科生吗?怎么都没有脑子啊!
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可能就是来自内心的不解。首先,他觉得我们没脑子,因为我们不能模仿他的动作,更不能一遍做好;其次,他觉得没脑子的是专科生。且不说他教的好与坏的问题,单就是他对于学生的态度,让他位列最不愿意选择的老师榜首都是情理之中。老师是为人师表,不是利用专业让自己站在上帝视角来嘲讽学生的无知。
关于他对于专科生的观念,我也不理解。本科专科,确实是学历的差别,也代表一定阶段能力的差别,但因为这样而笼统地把专科生归纳为没脑子,这到底是谁没脑子?
秀文老师的暴脾气没有针对性,且反常没有由头,像极了更年期的症状。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上过课!”
“你信不信我给你一个F!”
“你倒是投啊,瞄什么瞄!”
……
秀文老师就像是迫切想要打入全国大赛的赤木,可我们不是樱木流川三井宫城,才不要和他并肩作战。
果然,对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秀文老师不会手下留情,勉勉强强给个分,不枉相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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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学校大多没有独立卫浴,不仅是独立卫浴,澡堂应该连隔板都没有,一想到和一群人赤身裸体坦诚相待的时候,我就宁愿脏着攒着一身的污垢回家解决。
但又实在脏着难受,我、六六、仨仨还有xun胖就去了熊大推荐的山下一家有隔板的澡堂。
一进去就看见有人脱光光在抹身体乳,还有人趴在台子上享受搓背按摩。我们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互相推搡着,找个角落慢吞吞地脱衣服,生怕自己脱地快了被看到,然后四个人对视一下,脱一件,再看一眼,再脱一件,如此循环,直到一丝不挂。澡堂阿姨见状和我们说,上次有个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大的姑娘,穿个内裤进去冲了个澡就出来了。
我们都觉得那一定是熊大。
澡堂有隔板是不假,但这玩意儿似有若无。
我们四个互相瞧一瞧,看看进度是不是同步,不想到时候出来的晚了,大家都穿好衣服坐那儿了,自己还因为身子湿衣服穿不进去而尴尬地站着。所以整个过程就是,洗头发的时候瞟一眼隔壁,啊啥,她已经洗完头发了!然后赶快跟上进度;再瞟一眼,啊啥,她沐浴露都打完了,再赶快跟上;继续瞟一眼,啊啥,她都开始擦干身子了,赶快赶快!
事实证明,跟上仨仨的速度是错误的选择。
所以我后来一直和六六一起,在适应了学校澡堂慢条斯理的文化氛围之后,我俩光溜溜在澡堂里走来走去,只为选择一个中意的花洒,悠游自在像是在逛街买衣服。洗澡的时间也被越拉越长,为了等她,我不惜将搓澡打沐浴露的步骤循环几遍,直到身子被搓地发红,才能换来两人携手走出澡堂。
我知道,我这是遇上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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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解课算是那一学期最痛苦的一门课,一周两次课,一次课4学时。
通常上半节课结束以后,大家就已经困到不行,全靠下半节课看干尸的兴奋劲儿支撑着。
第一次系解课讲人体骨骼,当老师拿着一块长骨在上面指指点点的时候,我们在台下好奇地问,这真的是人的骨头吗,然后唏嘘不已。
没有临床同学那样能够触摸到一具血肉清晰的尸体的福气,当我们奉命打开刚刚趴着睡觉的柜子时,一具完整地干尸出现在眼前。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那种悸动与兴奋,甚至还来不及仔细辨别他的每一块肌肉,就被福尔马林那上头的味道熏到了一旁。老师见怪不怪地挥挥手说,没事的啊没事,第一次闻着难免不适应,多来几次就好了。
我也不记得那个学期一共见到了几个大体老师,也忘记了所有的重点。从那以后,我内心里像是识破了医学生的传言,尸体压根没有那么可怕,也不会脑补到恐怖故事。反倒是,一节系解课的知识量多到我翻书都跟不上老师讲课的速度。再路过系解楼的时候,也会想起那时候因为那儿里宿舍远总是跑着去上课,想起第一次趴在放尸体的柜子上睡觉,想起大体老师每一寸冰冷的肌肤还有黑黑的指甲,还有被系解老师点名提问的恐惧,总之,系解像是一个起点,领门外好奇张望的我们进入医学的世界,或因兴趣而钻研,或因枯燥而厌倦,从我们入门的那一刻起,我们才有了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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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在郝明窗身边故意又勤恳地刷着存在感。
长此以往,就更加做不到自己当初说的,毕业以后就此别过。
所以郝明窗玩性大发发在QQ空间里的官宣,着实把我弄得手足无措。
我们是好朋友还是朋友还是同学,或者是我自己定义的娘家人?
11月份心里乱糟糟,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吧。
“那天和我同桌分享我这奇奇怪怪的想法,她问,那官宣时候你究竟是什么感受,我嘟囔了半天,可能是吃醋吧,莫名其妙的酸。诶多可怕,这怕是喜欢吧,不和你说话的前提是,有一天,你也成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秘密。我没有突发奇想,这么多年的习惯已经很难改了,所以想着见好就收然后放开。好了,你已经知道了,传说中说出来就会失去的诅咒是不是要应验了。”
应验了。
他大概两天没有理我。两天之后,打破僵局的第一句话是他找到的一张图,然后这个话题就被自然而然地绕开了。
这似乎成了一件不能再提起的事情,所以纵使我后来有多少次想提及的冲动,都被自己压了回去。从那以后我似乎更加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在很晚的时候绕远路回宿舍听很久的歌,直到一天里所有的喜欢都释放,可以安心总结这一天。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东聊西扯,也分享喜悦难过,但在我心里这些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我能够接受随时的结束,就像说出那段话之后的无疾而终。
这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