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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的时候高考预报名,郝明窗嘱咐我最好画个妆,因为这张照片很重要,伴随整个大学。我听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发现这天确实有人为了这张照片撸了个妆,这才追悔莫及。
后悔也没用,当年成人礼的时候,学校唯一允许的公开化妆,我都没能好好把握机会,只拿防晒勉强把脸涂白,披头散发地就去学校了,为了这天有人专门五点钟起床去做头发化妆,而我心里只求不要迟到就好。
我们在意的事情不同吧,所以才会把心思用到自己觉得值得的地方。
季节性朋友这段时间中断了联系,韩末阳开始坐校车,回家的路上又成了我一个人。
很久之后她和我说,与116的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那天在小区门口两个人碰见还尴尬的一句话没说。这大概就是结束了吧,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的,总之就是结束了。
考试还在无休无止地进行中,我们班有两节体育课是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每次回去冷到全身僵硬,笔都拿不起来,只求能够回来的快一点,好早点儿占到暖气旁边的位置,赶快把身子暖过来脑子醒过来一会儿才可以考试。
当时就盼望着学校什么时候能有室内体育馆呀,好歹不用在外面挨冻。
哼哼,果然,就在我们毕业后的半年内,学校开始大兴土木,新的体育馆报告厅走廊艺术楼全部拔地而起,我们又成了“一毕业学校就改革”的一代。
我和何欢的坐位挪到了靠窗户和暖气的那里,后面放着一个大铁衣架,用来挂大家厚重的棉服。这样一来,我俩的位置简直成了世外桃源,上好的地理条件,优良的学术氛围,月考过后,我们的成绩依然没有起色。
每天早上,我都会看见阴山从睡梦中醒来,我同它问早,又向它道安好。
新买的粉色笔记本被我用来记完形填空了,又在完形填空的基础上写了很多数学公式,后来又三三俩俩写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话,这个本子的节奏就彻底被打乱了。就如同我的复习一样,一旦出现偏差,立马就乱了阵脚。
第二天要月考,直接取消了晚自习和无声自习,韩末阳的车是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来的,所以她起码得等一个小时。
“要不我驼你回去?”我小小地建议道。
“哈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呢!”她热情地回应道。
我的小电驴跟了我两三年,还没怎么驼过重物,偶尔载着我弟在外面溜溜弯儿。
我拧开电门的时候还有三格电,韩末阳一屁股坐上来以后,“蹭”就成了两格电,这一微妙的变化我没有告诉她,担心她会因为自己的体重对我的车造成了负担而觉得不好意思。
事实上,是我多虑了。
我俩一路上以慢如黄牛的速度频频被过往的自行车超车,韩末阳就问是不是我最近胖了,这个“我”问的是我,不是她自言自语。我大声解释说我没有!她权当没听见,车越走越慢,到第二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只剩下一格电在苟延残喘,韩末阳在后座上只顾着笑,说自己这是图啥呢,放着好好的车不坐,硬要在我这儿憋屈,还不是因为爱我。
呸!
要不是你我现在都到家了,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校门口等着呢!
车彻底没电了,我叫韩末阳自己下去走着,我两腿蹬着车,勉勉强强到了我家门口,冲她喊到快进来太冷了。然后屁颠儿一声狗叫,吓退了韩末阳想要登门的心,她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
后来我们给她妈妈打了电话,把她接了回去。
彼此到家之后,和平时放学的时间相差无几,完全没有利用到提前放学的优势。
韩末阳安慰我说,快乐,重要的是快乐,知道了吗,你看我就很快乐。
我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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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冬天同今年如出一辙。
我叫郝明窗帮我买本书,等他放假回来的时候给我。
然后他带着我的书回来了。
当时距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我正在家里帮我妈擦玻璃,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接到郝明窗的电话后,我并没有很开心,一来买书的热情已经过去了,二来在心里埋怨郝明窗来的不是时候。我妈批评我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大老远来给我送东西,我还不赶紧迎出去却在这里磨蹭。
我向来不磨蹭,于是放下抹布,穿了鞋,披了棉袄就出去了,对,没穿裤子,直接一条棉裤。没洗脸也没有重新扎头发,甚至镜子也没照,拿起手机就出去了。
门外等我的,是好清秀一郝明窗。
我当时的感受就好像是体测之前,明明大家都说跑不动跑不动,要一起一起,可最后只有我信了。
郝明窗就是一马当先的那一个。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又看了看他,更加坚定了我决定一拿上书就回家的想法。
“要不在附近走走?”郝明窗提议道。
我:……
他默认我同意了,我也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打量我,我猜他会质疑我的着装。
“你这是不穿裤子就出来了啊?”
我:……
“我看见你棉裤后面破了一个洞洞。”
我:……
啊!当时真的是羞愧啊!
我怎么说也是花一般的年纪,不就是一时半会儿没顾上注意自己的形象嘛,好你个犀利刁钻的人,非要说出来非要说出来,说出来也就算了,能不能稍微含蓄一点,我不要面子的啊!
他也许以为我真的不要面子,不然也不会拉着我去书店。
而我也就又跟着去了。
郝明窗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挖苦我的机会。
我想看的书放的位置太高我够不着,郝明窗就过来一边帮我拿下来一边说你怎么不长个子了?
我:“……”
去结账的时候,好巧不巧,我刚刚好又差了一块钱,祈求的目光投向郝明窗,他立马会意给了我一块钱。
从书店出来以后,我真的想回家了,想穿一条裤子或者换一条没有洞洞的棉裤。
可是我亲爱的郝明窗不答应啊!
“诶,再走走吧。”
人家帮我买书,还专门帮我送过来,我刚刚又借了人家一块钱,怎么拒绝啊。
“好,那走吧。”
我们在书店附近并排走着,说着平时在电话里聊的日常,忽然他站定,又开始打量我。
“你的胳膊好短啊,居然可以完完全全地缩在袖子里。”
我:……
为了挽回胳膊的尊严,我伸展胳膊,证明我的胳膊绝对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短。
“你手好小,感觉可以完全被我握在手里。”
然后,他真的把我的手握在手里试了试大小。
我愣了神,一时尴尬不知所措,郝明窗倒是坦然,嘴里念念有词说,果然可以被我握在手里。
就是这一握,让我心里或多或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
而且还是个有心机的家伙。
我穿着破洞洞的棉裤陪着郝明窗在我家附近心神不宁地逛了两圈之后,郝大人发话了。
“你回去吧,我叫铁锤出来陪我吃饭。”
我:……
合着我陪你哼哧哼哧走这么久都不配和你吃顿饭啊!
我站在一边扣扣手指头心里觉得好生失落,又想着我棉裤还破着洞呢怎么能再让第三个人笑话呢。
“那我就回家了,拜拜。”
时间再退回夏天。
我借了郝明窗的数学笔记本,想从这个聪明人的笔下获取些什么数学的奥义。
无奈郝明窗的字太丑记得也很乱,完全发挥了自己的笔记本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独家用途。我为了研究人家这每个字写的是啥花费了不少时间,图翻着方便,我在笔记本的边边粘了很多便利贴。
这一做法得到郝明窗的赏识,并且有幸结识了郝明窗的室友,以后就用“小粉丝”代称。
那个假期郝明窗比南译早几天去了学校,我没能亲手把笔记本还给他,就只好拜托南译转交。
总之高二那年的寒假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到郝明窗,
我们彻底成了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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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个冬天一旦结束了,那么成绩十有八九也就那样了。
尤其对于我这样没有潜力的人来说,临门一脚是梦里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当年中考考砸,心心念念着总是担心这样的事情隔了三年又再次出现。
我屏息害怕。
这一年快要结束的那段时间,因为高考报名还有各种专项计划变得更加忙碌。
农村户口的同学可以申报专项计划,有降分的福利。
我是个城市户。
后来这些申报的同学并没有尝到甜口,我们这一届都考的很好,放眼全国更是一片光明,降分的福利落到了实力更强更值得的人身上。
小Z同学彻底不来学校了,她的家长来收拾的她的东西,说是要回老家的学校上学,这几天就在家看书。
班主任撇了撇嘴,随你便好了。
高三这年班里转来一个漂亮小姐姐,就叫她嘉怡吧。
嘉怡同学之前是楼下二班的,一轮复习进行到一半,转来我们班。当时还是很热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安安静静地坐在班里最后面的位置,不说话也没有人找她玩,把自己构成了一道美丽风景线。
如果她再这样装下去我真的就以为她确实是这样的形象。
好在她憋不住了。
坐位移到了小邱的旁边,和我也成了半个同桌。
第一次近距离瞧着她,真的是好漂亮一姑娘。
我们班不乏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但都是漂亮的让人过目即忘,而她,美成了一幅画,定格的那种。
平安夜那天郝明窗同我约好讲平安夜故事,我因为发烧难受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看到他说平安夜平安。
圣诞节那天郝明窗同我约好讲圣诞节故事,我觉得很累就又违约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他给我发消息,问圣诞节故事会?
我迟迟没有回复。
可是我也没有早早睡着,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关了灯倚在墙头,自言自语,有说有笑感觉和打电话没什么两样,实际上都是一些不可以说出来的秘密。
日记本写下说:当时真想一个电话打过去啊!也是奇怪,打电话和自言自语的区别就是有没有人听,这看起来似乎很重要。自己一个人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却还是不及电话那边有个人“嗯”“是啊”“哈哈”来得畅快。
这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拿出了那张被搁置了好久的故事卡。
不同的是,这个电话来得很晚很晚,我似乎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前行,越来越不能够与未来同行,用不了多久,就会暗淡下去,成为茫茫夜色中的消失不见的港口。
晚上一点多钟,我试探着问郝明窗睡了没。
对方说他刚刚在厕所补完作业,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可以听我讲话吗?
他说好,但是舍友都睡了,所以就不能回答我了。
我趴在枕头上,强忍着眼泪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我说我好像看到你们都在奋力地奔跑着,跑的很快很远,但是我实在是累了我觉得我追不上你们了……
含糊不清地不知道说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话。
郝明窗那头一直静悄悄,电话被我挂断了。
凌晨一点二十六分,他发来信息。
“别害怕,还没有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一切都没有定论。如果焦躁那就做眼前的事,要狠抓基础,难题可以放一放,要坚持住啊!挺不住了就来找我,报学校什么的考完再说,一点都不急,现在,乖乖睡觉,晚安。”
可我终究不是一个聪明勇敢的人。
行将至尾,我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我这种状态也叫做心态崩了吧。
心态崩了的似乎不止我一个人。
还有韩末阳。
那天下课我上完厕所回来发现桌上有一张小纸条,颜季说刚刚有个姑娘进来放我桌上就走了。我甩了甩手打开纸条,看字就知道是韩末阳。她说她最近一上课就想哭,就是觉得学不进去了但是心里很着急因为身边的人状态都很好,回家以后她妈妈也拿话伤她,连家都不想回了。
这很不韩末阳。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除了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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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这年的寒假照理放得很晚,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我们疲惫地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我想起了那个状元的经历,他说每一天都不应该放过,哪怕今天过年。
外面放炮的声音震耳欲聋都不抵不过刷刷的下笔声。
我估摸着我肯定是做不到这样了,一放假我就立马不着边际,即便是高三。
郝明窗他们的假期也很短,二十九回家,初二就可以去学校自习了。按照往常的习惯,他放假回家之后,我们就不用手机联系了,连一句新年好都不说。
桌上摊开的卷子我一道题都没有写,思绪翻飞。2018年仿佛与1999年重合了一般,正月十六的生日,同十九年前一样,落在了阳历的三月三日,这样的巧合也许会带来好运吧,我从来都没有幸运过。开学没多久就是一模考试了,大家习惯上将一模的成绩看做高考成绩,认为如果一模考砸了,那高考也大概是没希望了。
春天来得很快,一轮复习结束以后,很明显地感觉到大家似乎松懈了下来。
这也成了所有人一模成绩不理想的原因之一。
我也是,一模成绩比平时低了四五十分,连五百分都够不到。
去问郝明窗一模考的怎么样,他说,试着六百分吧。
也许对很多厉害的人来讲,六百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即便郝明窗考了六百多分,他在南川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中等生,没有任何优越感。可是对于连五百分都不到的我来说,这个人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晚安系统停了很久。
我抬不起头,无法用不优秀的自己面对郝明窗,面对南译。
天气重新变得暖和起来,感觉那种冷的状态似乎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集训的艺术生们也回来了,算是开始了他们的一轮复习。
好久没有见到铁锤,韩末阳似乎也很久没看见了。
日子过得又平静又波澜。
由于一模的成绩不理想,全市前100名里,南川就占了97位,北川勉勉强强进了一个学生还是第99名,校领导很着急。于是二模考试之前,请来一个励志演讲师,进行思想动员。
那是有趣的一天,有趣到忘记演讲结束后还要考试。
我们搬着小凳子坐在教学楼门前,期待着他说什么鸡血的话,没想到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打出亲情这样的王牌,他在台上讲,学生在台下哭,老师站在边儿上满意地点点头。讲毕,他提议大家都去拥抱自己的班主任,因为这三年来他为大家付出不少心血,值得去感恩。
拥抱对于很多人来说有些太过亲昵,我们抱得很敷衍。
结束的时候,全场热情高涨,讲师建议大家把班主任高高举起并且喊出自己的班级口号。班主任是女老师的相对会比较轻松一些,比如16班,班主任娇小,理科班男孩子也多,把班主任扔远了也不成问题。但文科班的班主任几乎都是男老师,高高胖胖,班里的男孩子又多弱不禁风,举起老师真的是费劲不少。历史老师是第一个被举起来的高壮老师代表,其他班级纷纷效仿,我们班主任很是害怕,他知道自己班里这些男孩子并且不信任,但应气氛要求,他还是妥协了。
紧接着,班主任们开始大喊自己班级的口号,各班的学生也跟着喊,我们班迟迟没有动静,因为班主任压根不记得我们的口号是啥,无奈最后我们自己开始喊,他连嘴型还对不上,班主任的放养教育体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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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没有把自己定义为何欢的好朋友,不对,是朋友,我觉得我们关系好就是同桌的缘故,就像当初和南译关系好,就是因为我俩是同桌,他知道我很多窘迫的事情,所以我也喜欢和他说话顺便让他封口。
何欢生日那天收到很多礼物,她还发了动态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那天我送给她的礼物大概就是,帮她拧开一瓶黄桃罐头。
我想,这就是我俩的友情了。开始的时候,没觉得俩人有多投机,后来相处久了,也没觉得俩人臭味相投,但是两年以来,这个人离我最近,看得到我所有的成长,知道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彼此包容彼此倾诉,直到最后我们才成为了朋友吧。
郝明窗嘱咐我去照顾一下铁锤,说他集训回来压力很大,有些焦头烂额,我们都是文科生,互相好帮衬些。
我说好。
我们班在三楼,四班在一楼,我几乎碰不到他。
有时候我们会在上学的路上遇见,我问他要不要搭我的车,他摆摆手叫我先走。
初中的时候铁锤是我的前桌,南译是我的同桌,两周一次换座位之后,郝明窗就是我的右边同桌。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格局,我才和这三个人熟络起来。高中以后,南译同郝明窗去了南川,铁锤和我在北川,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是艺术生,直到有天看到他背着画夹,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也走了不一样的路。高二有一段时间重点班疯狂收揽普通班的学生,铁锤就是那时候转到我们班的,我们之间隔一个过道,但显得不像熟人。甚至于那时候他和我们班一个小姐姐在一起了我都不知道,道听途说的瓜吃到了自己人头上,心里觉得怪怪的。后来学校开设了艺术班,他便又转走了。他去集训那年我还留言给他,我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这应该是最后的冬天了。后来有天我收到他的消息,他说,晚安,不是最后的冬天。
我想,我们应该是那种心底的朋友。
郝明窗交给我的任务,终于有机会完成了。
那天换课,我们班和四班一节体育课。
我们平常就是说一些拿彼此开涮的玩笑话,忽然这么正儿八经地聊天,还很不习惯。
他开始主动讲一些集训的事,最近复习的事,还有他去参加各种考试,成绩的事,还有失眠焦虑和各种各样的难过。
就像韩末阳和我说她的手足无措一样。
我明明是抱定要帮助他的心态去找他,也料想到他会和我说些什么,可是当他亲口说出我又真实地听到这些想法时,我还是什么都帮不了他。
因为我也难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我只能把自己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把我觉得行之有效的方法告诉他,然后寥寥几句话就没了下文。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同铁锤第一次走心的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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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天晚上,同郝明窗发信息,我说今天去看考场的时候见到了好多初中同学,觉得大家都长得没有以前好看了,郝明窗大惊,是嘛?真的只有我变好看了!
他问我对高考的感觉怎么样,我说学校门前的大阵仗让我有种当国宝的感觉,他说是啊是啊,不过就这俩天,他还说他的考场就在本班,也是缘分使然了。
大概是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高考之前与之后,以至于高考那天烈日当头硬是没有一丝丝灼心的感觉。它真的就是一次稀松平常的考试,平常到让我觉得这道题不会也没关系,反正老师会讲的,最后会了就可以,反正又不是高考;平常到让我觉得赶快写赶快答题,完事儿以后还能早点儿回家写作业;平常到让我觉得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
所以,高考到底该是什么样子呢。
我记得英语听力播完以后,考试结束,有个同学大声地说了一句,啊!老子考完试了!
毕业其实没有那么难过,也没有那么开心。
所有的这些感觉不过是基于有没有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有没有不想分开的人,有没有特别想要挣脱的枷锁,如果都有的话,那一定是难忘的。
考试结束的当晚,我发信息给郝明窗和南译,考试结束了,晚安系统也停工了。
就像是一棵带着使命而来的参天老树,任务完成了,想要沉沉地归根。
我看了一眼手机,南译没有回复,郝明窗说要的要的。
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每天同郝明窗讲晚安?
在高中聚会结束的两天后,13号,三年没见的初中同学聚会。
我在心里暗戳戳地比较我的初中和高中,得出的结论就是,时间真的神奇,当年我百般抗拒的初中三年,此刻却期待了起来。
聚会的时间比较赶,我还没有来得及变瘦变好看,甚至还没来得及买新衣服,就得去见我想见的人了。那天我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裤子和宽大的半袖,身材的缺陷暴露地一干二净,脑门上若隐若现的痘痘藏都藏不住,大概还不及当年初中毕业时候的样子。
当我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一些我想见的人面前时,像是当年穿着破洞洞棉裤的我站在郝明窗面前一样。
有一些话,从始至终都只有我在相信。
那天大概来了30个人,还有英语老师,大家围坐一桌,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刚刚初中毕业然后在吃散伙饭。郝明窗作为班长仍然发挥组织者的作用,带头讲话并且叫在座的每一个人说一说自己的这三年以及有什么想对英语老师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让我回忆总结这三年就轮到我了。虽说是一个文科生,但我仍然表达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一定有很多肺腑之言想要倾诉,但不是现在,但不是和大家。
“我这三年过得忙忙碌碌地,但是我觉得很充实,我好像一直以来都习惯把自己变得忙起来然后收获了了,恐怕这三年一样。能在高考完见到大家真的很开心,而且屈老师也能来更是觉得很满足。当年读初中的时候,我一直没能真诚地和大家相处,导致好多同学我都不熟,高中在同一个学校见着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能不能打招呼,犹豫的多了也就越来越陌生。但是今天,高考结束了,我真心祝愿大家都能金榜题名,老师,也祝您永远身体健康,永远年轻,永远充满活力,开心快乐!”
没有。
我只是匆忙地站起来,然后说,祝大家都能拥有似锦的前程,祝屈老师桃李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