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鹧鸪轻啼,月朗星稀,一条荒山小路之上,一条数十人的队伍正在徐徐前进着,前面站着两个举着长棍的人,那棍子上系着几十条彩色的布条,上面用黑色的油墨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咒,两人身后是八人抬着个没有顶的木台子,木台子上面堆满了食物与珍馐和各式各样的花束,四角都插着燃香,燃香下垂髫着四条写满符文的布条,木台之后是几个手里握着手摇铃的戴着斗笠的人,每走几步便摇响一下。
那木台珍馐堆上,跪坐着一人,面上覆着一张白色的无五官的人脸面具,瞧不见真容,穿着红色的长袍,身量娇小,瞧着是个女子,妆发精致,却着实诡异,胸前用手指粗的红色绳索将她紧紧绑住,绳索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符文,她身旁两侧都站着戴着斗笠遮面的人,手中挎着一个竹篮,他们撒着白色的纸花一路向前。
队伍在山谷里缓缓前进,行到一处深山之中,终于停了下来,走到一处溶洞,那洞口有三米多高,里面漆黑一片,偶尔有风吹过洞内呼啸如同鬼怪哭喊,洞口前围着些许封条,还有供奉用的台子,台子上堆着牛羊猪头等贡品。
众人将那木台子放下,都跪在地上匍匐行礼,行礼之后,众人皆是有些惧怕一般,急忙推嚷着跑离了此处,只留下那木台子及那台子上端坐的少女,那少女跪坐着,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仔细瞧去,便能瞧见她那交叠掐的有些青紫的手,以及微微的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开始有些胡乱的刮着,打砸在少女所在的木台之上,将那木台上的燃香和鲜花都吹散了,忽然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子浓厚的腐臭之气,像是有什么变质的肉,腐烂已久,那气息越来越浓厚了,从洞口里传来的还有像是女人的哭喊和尖叫,又似鬼神的哀鸣。
忽地,那洞口传来踩踏的声响,像是有只巨兽踏步而来,带着浓厚的臭味,少女只感觉那物停在了她的面前,离她极其之近,近到她似乎感觉那股腐败之气正争先恐后的灌进她的鼻腔里,那物似在闻着她,潮湿冰冷的气息将她团团裹住,她止不住的发抖,手指都被她掐出血来,她的腿已经僵硬麻木,无法站立脱逃,冰冷的死亡已经将她团团包裹,她无处可逃,只能接受接下来死亡的命运,她能感受到身前之物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袭来,那灼热之感已经贴近她的身体,即将将她吞噬。
忽然有道破空之音在她耳边擦过,随之便是一声古怪的如同愤怒又痛苦的兽鸣从她正前面传来,她面上覆着面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有一场厮杀正在发生着,不一会,便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连那呼啸的风声都听不见了。
少女连呼吸都吓得有些忘了,她屏住呼吸,不知该作何反应,却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颇有些抱怨的声音,“干!本大爷可就这一件衣服!”
那声音未落,便有人在解捆绑着她的绳索,随后覆在她脸上的面具便被揭开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女子,凤眼黛眉,皮肤如月光般瓷白透明,鼻梁些许高挺,竟带着些男子的英气,扎着一个小小的发髻,耳边有些散落的碎发。
“你没事吧?”那女子问着她,她想回答没事,却因为过度恐惧,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这时她才注意到那女子身边还站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孩童,约莫五六岁,眉眼精致如画,如同仙童下凡,眉眼淡淡,双瞳泛金。
她面前一红衣男子正在甩着手上的黏着物,手上握着一把巨大的刀,上面盘旋着奇怪的纹样,那红衣男子脚边正散落着已经无法辨认的什么物体的尸块,流着绿色的脓血和粘液,冒着热气,四处都是飞散的腐肉,还有一只人头大小的眼球悬挂在洞口之上。
“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个哑巴?”那红衣男子走过来瞧着一脸惊恐却无法发声的女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双有些过分艳丽的桃花眼带着些许痞气,“喂?你是个哑巴吗?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女子只是缓缓才恢复了呼吸,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喂,这女的怎么晕了?”红衣男子问着扶着她的女子,有些不解。
“被你吓晕的。”女子没好气的答道,“把她抱着,我们要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已经很晚了。”
“什么叫被本大爷吓?本大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谁人不知......”
女子将地上昏倒的少女抱起,也不听他多话,直接将她塞到那红衣男子的手里,转头便牵着身边的白衣孩童和马匹朝前走去,那红衣男子在后面叫嚷着,短暂间隙,那喧闹的虫鸣又开始鸣啼起来。
救人的女子与那孩童正是已经从神隐镇出发半月有余的朝月和曦儿,而身后一路喋喋不休的红衣男子是前不久她们路过一个城镇意外‘搭救’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那日朝月和曦儿路过一处城镇的酒楼,瞧见一男子正在被一群人围殴,脸都被揍成猪头,却还在那里嘴硬着:“本大爷身手不凡只是不愿意跟你们这些咸鱼计较!识相的赶紧给爷爬开!”
“臭小子,敢来我们青钗楼白吃白喝不给钱,还敢在这口出狂言!给我狠狠的打!”
随之便是又一轮的拳打脚踢。
门口一对莺莺燕燕胭脂水粉在那里捂着手帕笑着,皆衣着裸露,神色魅惑,店内食客都是左拥右抱欢声笑语,想必便是烟花之地。
朝月带着曦儿刚刚在镇上买了路上的吃食,路过此处,见此场景,并不想招惹太多是非,便带着曦儿侧路而避之,却不想那正在被围殴的红衣男子却一把伸手指向朝月,大声说到:“等等!这是我家娘子!她是来帮我给钱的!”
众人皆是一愣,停下手来,向朝月探寻真假,朝月皱了皱眉头,却是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她才不想趟这趟混水,众人见朝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深觉被骗,又准备拳脚伺候,谁知道那红衣男子竟直接爬过来抱着朝月的裤脚,“娘子!我错了!我知道你怪我来这地方寻花问柳!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改!”用情之‘深’,那鼻涕眼泪擦了她一裤腿,她强忍着一脚将这黏在她腿上的猪头三踢飞的冲动。
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红衣男子越演越上道,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朝月眉头跳了三跳,咬牙切齿的抬头问到:“他欠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