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朝月嘴里拿捏着这两个字眼。
“上次我们捉拿回忘归山的骨女身份已经调查清楚,原身的尸首已在神隐镇西郊的荒山寻到,是镇上柳家独子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妻子,失踪时身怀六甲,府中老管家说是那女子姓白名晴儿,原本是街上卖花而生女子,家中有一嗜赌的父亲,其父赌博还不起债务,便将白晴儿卖给柳家抵债,柳家长子对她颇为欢喜,便娶她做了妻子,后来仅是进门三月,那女子肚子便大了起来,请大夫弄婆来验身说是早在抬进门之前便珠胎暗结,原来白晴儿与她青梅竹马之人早已私定终身,在家已拜堂做亲,柳家人颇为愤怒,说要将她沉塘,柳家长子对她颇为喜欢,甚至让她在府上养胎诞子,不计前嫌,后来白晴儿不知是何原因在待产月份便找机会逃出了柳家,在神隐镇西郊的枯树上自缢而亡。”元鹤归将那骨女的身份讲诉清楚,朝月垂眸,又回想起幻境的那一幕幕,只怕是那骨女给她看的生前她所经历的场景,待产月挺着大肚子外逃也是因为那青梅竹马之人给她的那封信吧,可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未能与她碰面,怪不得白晴儿死后怨气之大,化作骨女为害人间,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血婴倒不是她腹中胎儿所化,是这噬心蛊虫兽吞噬了那胎儿,使那胎儿化作了妖邪,支配了那骨女行凶,这魔族兽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是颇有些奇怪,魔族能使蛊术不在少数,但是能避开我的结界和法器的,却不多,日后我会展开调查。”元鹤归与她解释一番,朝月明白此人只是想告诉她此事不是她的原因造成的,心中又对他多了些谢意,虽此人神色淡淡,待人也是礼貌有据,但是做事都有考究,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贵人。
“也就是说,这骨女只是被那使用蛊虫的幕后黑手所利用。”
元鹤归点头。
“因为此时牵扯到妖魔二族,其中蹊跷过多,还是需要多调查清楚。”
“魔族不是会照抚人族,怎么会操控妖族来害人呢?”
“人有好人坏人,妖魔皆是,众生皆为平等,有利之处,便有争斗。”元鹤归只是淡淡吐露一句。
看来妖魔鬼怪都不是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变质扭曲的心魂。
朝月与元鹤归又询问了些许关于人妖魔三族之事,一眨眼便是午时过了,朝月与元鹤归道了谢,起身准备回去给曦儿和海湛准备吃食。
元鹤归站起身来与朝月说着话,眼角瞧着门口拐角处一处一闪而过翻飞的衣角,只是沉默,并未出声,吩咐一个婢女准备了吃食随着朝月下去了,他转头瞧着大堂正中悬挂的装饰绘图,那是一副百年前妖魔大战图,上面画着百魔行军,面前是千万妖邪,仙族腾云而观,并不插手,足下皆是人类残骸枯骨,他盯着那抚手而观的仙人图,眼中似有什么一晃而过,再仔细探去,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朝月回到房里,曦儿正端坐在茶塌上,原本睡着的海湛此时正坐在床边,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府上的婢女端进来一些吃食,朝月接过道了谢,走过去,半跪着与海湛平视,轻声说到:“湛儿,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需要吃些,不然病不会好的。”
秦海湛并不应答,朝月叹了口气,将餐盘上的吃食用用勺子舀出,吹冷,递到海湛面前,海湛愣了愣,竟张开嘴乖乖吃了起来,朝月微微愣了下,却也是高兴,至少他还是乖乖吃饭,就怕不肯吃喝。
朝月一勺一勺喂着,海湛乖巧的将那一大碗都吃完了。
朝月有些奇怪,但也是高兴多于奇怪。
几天下来,海湛都颇为乖巧,吃饭睡觉穿衣吃药,乖巧的如同不是他一般,这日大夫上门检查,海湛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体虚。
这日元鹤归与朝月一行人告别,说是朱雀行宫差人传唤,元鹤归与朝月说她们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无需客气。
临行前,朝月与元鹤归在大厅说着话,彼此行礼辞别,忽然从门外闪身进一抹身影,只听见‘扑通’一声,两人瞧过去,只见秦海湛半跪在元鹤归脚边,直挺着身板垂首而立,朝月有些诧异,元鹤归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面容。
“湛儿......”
海湛只是抿着嘴跪着,脸上的带着从未有过的坚毅。
“何事?”元鹤归只是寻常语气的问着。
海湛不出声,只是重重向他磕了一头,用力之大,将他额上都磕出些血痕来,元鹤归也不伸手去拦,眉间红痣隐隐绰绰,纤长的睫毛垂着盖过眼帘,只是瞧着他,也无多余的表情。
“求您收我入门,我想去忘归山学习仙道。”秦海湛说着,又是重重与他磕了个头。
“你无仙根,亦无灵气,修仙道之行不是嘴上一说便可得,我凭什么收你?”元鹤归徐徐说着事实。
“若我无仙根,也无灵气,常人用一日修道,我便追上一夜,求您收我进门。”言毕,又是重重磕上一头,额头上已经开始泛着红肿也血渍,但却丝毫没有改变他眼内的坚决。
“朱雀行宫门下弟子千万,无数颇有天赋之人寻路而来,望投于门下,但有些人甚至能正门都未能瞧见,你有何勇气敢要我收你?”
劝阻之意溢于言表,秦海湛并不接话,又是重重磕头,吐露几句:“请元君使收我。”
便是磕了数十头,那地面上都染上些刺眼的红色,秦海湛本身大病初愈,身子骨气虚的很,此时几番撞击,便是头昏眼花,但他却还是一直磕着,朝月不忍想伸手去拦,却被曦儿拉住了手,她回过头瞧去,曦儿只是定定朝着不断磕头的秦海湛瞧着,她那伸起的手,也缓缓垂落下来。
就在秦海湛几近晕厥之时,最后用尽全力磕下,额头却触到一片柔软,海湛抬眼,只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他的头护住,他额头上的血污将他白玉似地手指沾染,仙风入骨无污泥可染。
元鹤归将他扶稳,瞧着他说到:“马上便是朱雀行宫三年一次的入门大典,若是你能过得了考验,便再来找我。”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竹牌递到秦海湛面前,上面雕刻着一只仙鹤展翅的图腾。
秦海湛急忙接过,想说些什么,却因头脑昏沉直直倒了下去,朝月急忙将他接在怀里,元鹤归瞧了些许,只是命一旁候着的小厮去请大夫上府,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