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鹤归吩咐官府的人过来清理残局,已过了一日,秦海湛不吃不喝坐在院落里,怀里抱着苏若兰的尸身,两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于一向活泼聒噪的海湛,此刻过分的安静却让朝月无法张嘴安慰,她牵着曦儿站在一旁,瞧着来往的人还有这昔日里温暖的秦家,此时已物是人非。
官差将秦时正的尸体抬放到苏若兰身边,原本木然的秦海湛忽地将苏若兰放平在地上,两人死去的姿势刚好是面首相望,瞧着让人眼睛发酸。
现场的人很多,却都是沉默,秦时正是昔日里与他们共事的兄弟,苏若兰也是平日里他们来秦家吃饭喝酒时做得一手好菜的嫂子弟妹,如今二人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只留下个半大的孩子,众人心里皆是惋惜。
差役们收拾完,是时候要将秦时正和苏若兰的尸身抬去净身,神隐镇的规矩是死后第二日便要净身即洗净身子穿戴好干净的衣物入棺,第三日吊唁哭丧,傍晚下葬,尸身不过三日避免游魂侵扰。
苏若兰和秦时正的身子破损的厉害,还需要抬去衙门里找专业的弄婆缝补好身子,正好型再净身换衣,一些差役走过来要将秦时正和苏若兰抬走,秦海湛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急忙扑身上去护住苏若兰和秦时正的尸身,不让众人去碰,不喊不叫,却十分执着。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站着瞧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还未等朝月说些什么,秦海湛却因一天一夜未吃未喝,又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刺击,一下子昏厥过去,朝月急忙上前抱住海湛。
“这边已不是很安全,先带他走吧。”元鹤归走过来,低头对着朝月说着。
朝月也无别的选择,点点头,抱起秦海湛便随着元鹤归走了出去,临到门口,瞧着门口张贴的那半新的‘囍’字已脱落一半,在空中摇摇欲坠,她似乎还能瞧见苏若兰站在门口对她招收,秦时正还在院落里的小桌上贪那一杯桃花酿,被训斥之后露出憨厚的笑容,她眨了眨眼睛,有些酸痛,便带着海湛头随着元鹤归离去了。
元鹤归将她安置在一处镇中华丽的庄子里,这里是元家旗下的产业,元家在耀城颇具名望,是很有权势的贵族,而元鹤归是元家三代长子,却上了朱雀行宫修了仙道,元鹤归与她解释不多,朝月也无意多问,随后又叫了大夫前来替秦海湛查了脉象,受了惊之后的海湛开始发起高烧,一张小脸烧的通红,虽是昏迷却一直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呢喃着梦话。
“我先给小少爷开些退烧的药,这几日注意饮食清淡些。”大夫朝着朝月交代着,便退下了,元鹤归安排府上一小厮替秦海湛抓药去,安排妥当又安排厨房做了些吃食,元鹤归在他人手忙脚乱之时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朝月真诚的道了谢,眼前这人真的帮了不少忙。
“不必言谢,这次也是我的疏忽造成这次事故,我这几日会留在神隐镇,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叫我便是。”元鹤归说完只是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海湛,随之便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秦海湛一直昏睡到第二日午时,半梦半醒之时唤着口渴,要娘亲喂水,朝月兑了温热的水送到他嘴里,饮了两小口才逐渐睁开眼睛,烧已经开始退了,昨日夜里的衣服全部汗湿,早晨朝月才替他换了身干净衣服,朝月一直未曾休息,曦儿也在房里的床榻之上安静乖巧的陪着她。
秦海湛打量了四周,眼睛里带着几丝迷茫,又瞧了瞧将他抱在怀里的朝月,原本一直未曾哭泣的海湛此时松动了下鼻子,悲伤之情如同决堤,他紧紧将朝月抱住,将脸埋在她怀里,涌出的泪水滚烫,嚎啕大哭起来,那泪水灼烧到她的皮肤,她垂着眼睛,用手轻轻抚摸着海湛的背部,无言而起,比起海湛的沉默寡言,能哭还是件好事。
“朝姨母,我的娘亲爹爹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海湛抽噎着问着。
朝月张了张嘴,这个问题简单回答,但她却无法回答。
“朝姨母,你说是不是燃灯节那日,我许的愿望不诚心,所以神煞大人没有瞧见,我明明......我明明许了娘和洵儿平平安安的愿望,可是......可是神煞大人为什么没有帮我实现......”
海湛还尚带天真,只是觉得是自己当日许愿心意不诚,才导致如今父母亡故,朝月心脏微酸,只是悔恨,她的能力太过弱小,不然怎么会导致苏姐姐和秦大哥如今局面,只留下小小的秦海湛,独自一人面对以后的人生。
秦海湛哭了许久,朝月胸前的衣衫都全部被他的泪水濡湿,哭到又迷迷糊糊睡去,朝月帮他盖好被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此时房门外响起叩门的声音,朝月走过去推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个婢女,婢女行了礼,“朝小姐,我们家公子有请,说是要与您说些有关秦家的要事。”
朝月点了点头,声道:“我知道了。”
随着那婢女来到正厅,元鹤归正站在大厅内,见朝月进来,点头行礼,朝月瞧着,一身素色的白衣青纱羽衫,被他穿出飘然如仙之色,常人所言仙人之姿便是如此吧,瞧一眼便觉不挨尘世。
元鹤归要那婢女下去了,示意朝月落座,茶台上刚上的新茶冒着些许热气。
“元君使,叫我来所为何事?”
“这次骨女一案,可能并非简单的妖邪作祟......”
朝月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普通的妖邪并未有如此大的本事,我在之前捉了那骨女回忘归山时,曾在你身上布了个结界,若是有妖邪侵扰,必定有所反应,可是几次那骨女与那血婴出现,原本遇邪便诛的法器与结界都没有反应,像是失效,颇有些奇怪,这次秦家遇害,我在那血婴心脏内发现了这个......”
元鹤归说着,从袖口逃出来一个透明的球状珠玉,里面有一只肥硕的如同蠕虫一般的不知名的虫子在里面爬动。
“这是什么?”朝月不明所以。
“这是噬心蛊虫兽,常用于将妖族或者人族类变作自己手中的傀儡......”元鹤归顿了顿,抬眼瞧着朝月徐徐道之,“是魔族偏爱使用的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