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醒来之时,她浑身残破不堪,躺在一片乱石之中,刚刚的一切仿若一场恐怖的梦境,但皮肤的灼烧感还存在,那枪声和巨大的轰鸣声还似在耳边奏响,她闭上眼,仿佛还能望见那双充满冷漠阴郁的双眸。
她用尽全身力气爬到一处山涧的石洞之中,落下一地的血痕,她睡了整整七天七夜,身体才复苏如常。
她还有句未问出口的话,要亲口问那个男人,是满腹的恨意,支撑着这残破的身子。
她花了一周的时间摸清了这山周边的地形,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出口,一直在原地打转。
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月了,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过,今日出门打猎,才意外捡到个半死不活的孩子。
但这孩子出现地离奇,着装也颇为奇怪,长发及身,还穿着一身金丝绣刻地锦袍,她这几日在山里乱转,连哪里有几个兔子窝都能摸出来,突然多出来个人,真是匪夷所思。
朝月仔细检查了这孩子地身体情况,一切正常,虽然在那冰凉地溪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但也只是脉搏微弱,没有其他危及性命地内外伤,但也颇有些奇怪,这孩子皮肤凉地可怕,明明是五月的天,周身却如同冰窖。
朝月也顾不得多少,将这孩子一身湿衣换下放在火堆旁炙烤,将刚刚猎杀来的雉鸡炖了鸡汤,又给这孩子饮用了一些,不得不说这小孩长得还真是好看的,一张小脸如同瓷白雕塑,紧闭地眉眼微垂,睫毛像是落羽,柔柔地盖在眼帘之下,嘴唇失了些血色,瞧着让人怜惜。
喂完了鸡汤,朝月准备将他放下休息,抬手之时却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一只手紧紧拽住了朝月的衣袖,朝月抬眼看去,那小孩并未转醒,只是本能抓取着她的衣服,似握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朝月轻轻拍了拍这小孩的背,安抚着,他抓得太紧,朝月只得靠着他闭眼小憩。
眼睛刚闭起来,似又是火光冲天的场景,子弹横飞,血像是一股浓浓的雾气,把梦里每个角落都占满了,脚边倒下的是无数的枯骨,那枯骨延申上去,是那个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朝月猛然惊醒了。
睁开眼睛,洞外已经散了晚霞,几只回巢的鸟儿在咕咕而鸣,朝月转头看去,只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瞳仁之中似有漫天星河流转,却又归于一色,那双眼睛里,倒映出朝月稍稍惊讶的脸庞。
被朝月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已经醒了,这时正端坐在她身旁,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一头长发松软地垂盖在瘦小的肩膀上,面色淡淡,瞧不出来什么表情。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孩子听完也不回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朝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只是皮肤还是冰凉,像是寒冬的井水。
“你知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朝月又细细询问着,但孩子却一直不发一言,只是偶尔翻动一下眼帘,睫毛似蝶翼忽闪几分,证明他不是个人偶。
朝月心里掂量几分,怕不是这孩子在水里泡坏了脑子?怎么老是盯着她不讲话。
朝月揉了揉自己快要齐肩的碎发,现在出去这山林的路找不到,还捡到个脑袋不太正常的孩子,还是要出去再去那溪边寻一些是否能用的线索,想毕,刚准备起身,却感觉衣物的拉扯,那孩子的手,还稳稳地抓在她的衣服上,一点都没松开。
“我要出去找些东西,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很快回来。”朝月蹲下身子,柔声说道,说完便轻拍他的小手,示意他放开,没曾想却抓得更紧了。
朝月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颇有些头大,这孩子虽然不讲话,但却黏她黏地紧,生怕她跑了一般,朝月掰不开扯着她衣袖的小手便也作罢,将身旁那烘干的衣物取下,细细给他套好,小孩也算老实乖巧,一直安安静静的让她穿衣,套衣袖时,也是松了手又快速抓住她的衣摆,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衣物虽做工精致,却颇有些繁琐,里层外层,朝月胡乱与他套了一通,将将穿好,手在衣物的里层碰到一块硬物,朝月摸索出来,是一块玉牌,通体如同冰月,散着盈盈玉气,水头年份一看便价值不菲,玉牌面上雕工精致,左右刻着两条面目狰狞的藩龙,向上似追逐着顶部的一轮明月,玉牌正中雕刻着一个‘曦’字,牌面底下缀着金丝绕紧的坠子,挂着几颗饱满的翠珠。
“这是什么?”朝月问着面前的小人儿,小人儿却也只是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朝月只当这是他家里给他雕的护身符。
“你叫小曦?”朝月问着,将那玉牌好好塞回他衣兜里,见那小人儿一如既往的不发一言,也不多问,整理好衣物之后,又将那吃剩的鸡汤热好,将鸡肉掰碎在干净的荷叶上,喂给他吃,他也不抗拒,乖巧的吃完了她喂的所有吃食。
吃饱喝足,小人儿似也困了,揉了揉眼睛,朝月抱着他坐在火堆旁,小人儿依偎在朝月怀里,渐渐呼吸重了起来,朝月低眉看去,这小人儿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因依偎在她怀里,心里警惕也放松几分,手也握地不那么紧了,朝月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轻轻拿下来,放在一旁兽皮铺好地床铺之上,那小人儿也只是轻轻浅浅地呼吸着,并未惊醒。
朝月转身细细看了这小人儿一眼,便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