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于棋酒间,好称引戏语,以助谈笑,大抵皆唐人诗,后生多不知所从出,漫识所记忆者于此。“公道世间惟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杜牧《送隐者》诗也①。“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李涉诗也②。“只恐为僧僧不了,为僧得了尽输僧”,“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杜荀鹤诗也③。“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郑谷诗也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劝君不用分明语,语得分明出转难”,“自家飞絮犹无定,争解垂丝绊路人”,“明年更有新条在,挠乱春风卒未休”,“采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罗隐诗也⑤。高骈在西川⑥,筑城御蛮,朝廷疑之,徙镇荆南,作《风筝》诗以见意曰:“昨夜筝声响碧空,宫商信任往来风。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吹将别调中。”今人亦好引此句也。(《随笔》卷十一)【注释】
①杜牧:字牧之,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进士。授宏文馆校书郎,后历任监察御史、膳部员外郎、黄州刺史等,官至中书舍人。著有《樊川文集》。
②李涉:自号清溪子,洛阳(今属河南)人。为避兵乱,与弟李渤隐居匡庐香炉峰下石洞间,尝养白鹿,因名白鹿洞,后徙居终南。尝从陈许辟命从事行军,至太子通事舍人。曾贬官,隐居。太和年间,宰相荐举,起为太学博士。有诗,《全唐诗》收一卷,此引诗见《题鹤林寺僧舍》绝句。
③杜荀鹤:字彦之,池州石埭(今安徽石台)人。因居九华山,自号九华山人。相传是杜牧之子。尝游后梁,得朱温荐,举进士。为翰林学士,迁主客员外知制诰。著有《唐风集》。此引“只恐”句,见《赠僧》绝句;“啼得”句见《闻子规》绝句。
④郑谷:字守愚,袁州宜春(今属江西)人。进士。授京兆鄠县尉,迁右拾遗补阙。曾为都官郎中,因称郑都官。又曾赋《鹧鸪诗》,因号郑鹧鸪。常与许棠、任涛等唱和。后归隐。著有《云台编》、《宜阳集》、《国风正诀》。此引诗见《淮上与友人别》绝句。
⑤罗隐:本名横,字诏谏,新城(今浙江富阳)人。十次应试,不中第。后为钱塘令,有善政。累官盐铁发运使、著作佐郎,迁谏议大夫、给事中。著有《甲乙集》、《谗书》、《淮海寓言》等。此引“今朝”句,见《自遣》;“劝君”句,见《鹦鹉》;“自家”句,见《柳》;“明年”句,见另首《柳》;“采得”句,见《蜂》。以上皆绝句。
⑥高骈:字千里,幽州(今北京)人。少习鞍马弓刀,亦好文学。初事灵州大都督府为司马,迁侍御史,善射,号“落雕御史”。历天平、剑南、淮南等地节度使,后封渤海郡王。有诗,《全唐诗》收一卷。
【点评】
人们在下棋饮酒的时候,喜欢引用一些玩笑话来助兴,就洪迈所记,当时引用的大多是唐人诗,他把诗句写在这里,可使后人了解到宋朝人有着怎样的文化素养和生活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