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兵士拥了朱敏刚走得两步,朱敏忽地停下脚步,转回头,看向永凡道:“永凡哥哥,就在这附近,哪里也不要去,好吗?”
永凡点头。
朱悦瞿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盯向永凡。在朱悦瞿心里,眼前的永凡既不是高、大、上的鸿儒,也不是叱诧疆场的将军,从穿作上看,就是一介白丁,从气质上看,也许是游历江湖的一个侠士……妹妹为什么恋恋不舍,作那样的叮嘱?
众兵士拥了朱敏前走,朱悦瞿叫过一个侍卫官,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个侍卫官颇为晓事,连连点头。
朱敏等人从皇城的广智门进入,皇城中轴线上是巍峨的明远殿,承运殿、端礼殿、昭明殿,圜殿,存心殿,两傍则多有低矮的宫庭建筑:怀忠堂、思政堂、阅古堂、孝友堂、中和堂、德寿堂、德政堂、逸诗苑、西雪楼、环翠楼、水月楼、山雨楼、长春苑、碧云精舍、竹石庵等。曾有诗单道蜀王宫的景色,那诗为:“锦城佳丽蜀王宫,春日游看别院中。水自龙池分处碧,花从鱼血染来红。”
朱敏随众人回到皇城的逸清宫,兵士四散开来,自去休息或换值,朱悦瞿与朱敏则进到宫内,去见父亲。
朱敏见到父亲,即行请安。
朱椿道:“吾女穆清,你一向安分守已,今晚为何迟迟不归,闹腾到这半夜?”
朱敏脸红道:“父王在上:只因日间贪玩,又结识了一个朋友,攀话晚了,没有把握住回来的时间,望父王见谅!”
朱悦瞿走到朱椿面前,附耳悄言,道如此如此。朱椿惊愕不已,即刻训话道:“穆清,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须知父王及叔皇的天下得来不易。你这样与市侩小人交往,有失我皇家的身份!从今往后,起居都在皇城内,不可踏出皇城半步!”
朱敏想要争辩,朱悦瞿在一旁道:“妹妹,父王所言极是。父王平日里操持国政,已是劳心费神,又要时时惦念着你,于心何忍?”
朱敏气鼓鼓地转了身去,不理会朱悦瞿。
此时,大哥朱悦燫扶了病弱的身体走来,朱敏慌忙扶住大哥,身旁的丫环即退后两步。
朱悦燫喘气道:“小妹,这般天气,晚间寒湿重,在外面受了风寒,又要叫父王分心。听哥哥的,再不去外面了,好不好?”
朱敏敬重大哥,她笑道:“今日确是没有注意时间,过了时辰,让父王与兄长惦念了。”
话音刚落,忽听到一阵清脆的喊声:“姐姐!姐姐!”朱敏循声看去,却是六妹穆顺。穆顺与五姐穆清关系最为亲密,平时总在一起。
穆顺道:“姐姐,如何撇下我,独自去到外面?”
朱敏笑道:“妹妹,姐姐只是有些心烦,便独自去到皇城外闲逛了一回,没想到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是亥时-----姐姐以后会注意的,妹妹放心!”朱敏如此回话,没敢说下去再要出去,一定会带上妹妹你。她知道,父王说过,不得踏出皇城半步,等于下了军令,那些门卫,谁敢放朱敏出城?
穆顺却笑道:“姐姐心里有妹妹便好!”言罢,她依偎在朱敏身旁。
朱敏对朱椿道,父王晚安,又叫大哥保重身体,然后与穆顺牵手而去。朱悦瞿在一旁气得干瞪眼:我好歹是你们的二哥,连一句晚安的话也吝啬吗?
穆顺在朱敏耳边悄言道:“姐姐,那个‘牛皮糖’李今天又来了,寻你不见,疯了的一般!”
朱敏嗔道:“就会缠人,谁理会他来!”
穆顺道:“看这人的一副苦心,你也要虚与委蛇,应酬一下啊!”
朱敏严肃道:“妹妹,感情这个东西,有便有,没有即是没有,半分也勉强不来的!俗话道,强扭的瓜不甜,就是这个道理。若是这人再来,你只回说,我已去往京城,叫他断了这个念想!”
穆顺却在一旁痴笑。
朱敏讶异道:“妹妹如何这般笑法?”
穆顺脸红道:“姐姐,你好一副过来人的嘴脸。但若按姐姐吩咐的那样,回了那人,那人定是越发想念,说不定哪天就追到京城里去呢!”
朱敏猛然醒悟,刚才那样说法确实有问题。朱敏低头思虑间,穆顺又道:“那人临去时,呤有一诗,记在‘褚石轩处’你要不要知道?”
朱敏摇头------女孩子大都这样,谁去关心情感上那个“多余的人”!
忽地,朱敏又叫道:“妹妹,那人呤哦了什么诗,你且道来。”
穆顺抿嘴而笑,她说:“恰才说是多余的人,这会儿又关心上了?”
朱敏脸红道:“这是两回事,诗与情感,不可混在一起。”
穆顺想了想,说出那诗来:
高士忘眠知夜永,佳人低唱弄云和。飘飘紫雾浮帘幕,拂拂香风透绮罗。
朱敏听后,笑道:“谁是高士,把自己拔得太高,我不喜欢!”
穆顺也笑,她说:“文人都是这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若不是这般,便没有这样格调的诗。李白的诗狂放,常在诗中把自己比作仙人,这是最好的例子!”
朱敏听了妹妹的话,忽地想到,妹妹是不是有了这个心?朱敏叹一口气道:“妹妹,有些事你要把握。情感因人而异,有些人,各方面都很优秀了,但在我心里就是无法接受。”
穆顺听明白了姐姐的话中之音,在她而言,确实比较赞赏‘牛皮糖’李的才华,赞赏可以上升到崇拜、上升到心仪吗?
穆顺与姐姐告别,朱敏无比留恋。穆顺见朱敏表情有异,慌忙问:“姐姐有什么心事吗?”朱敏摇摇头。
回到房间,丫环端来热水,侍候朱敏洗漱,朱敏叫丫环自去歇息。
丫环走后,朱敏望月兴叹。
这一切都是这样美好,包括这些雕梁画栋、楼台亭阁、飞泉瀑布、花鸟虫鱼,还有题写在褚石轩上的诗……而这一切,自今夜以后,或将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在父王下令,从今往后,再不许踏出皇城半步时起,朱敏的心里,已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威仪无比的皇族。亲情虽然天大,但比天更大的,却是人们的内心世界、人们那孜孜以求的感情。朱敏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同时也很无奈。心,只要选择了,那便是无法更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