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椒房外,“张大人,咱真的要这样做吗?”毕岚仍旧是有些迟疑,对于这些个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来说,惊世骇俗之事所做不少,但张让的想法还是给他们吓了一跳。
张让狠厉的瞥了他一眼,目光阴桀:“你若不去,等同就是引颈自戮。何进袁绍亡我之心不死,如若不尽快下手,今晚想必就是我们的死期。”
毕岚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一众常侍,明了了自身的处境,恐怕不仅仅是何进之徒,身边的人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蹇硕就是前车之鉴。“张大人说笑了,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一道的。”毕岚干笑两声,陪着笑道。
张让瞄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通禀一声,整理了下情绪,径直走向椒房之中。
“求皇后娘娘开恩呐,”刚一进门,张让哭喊道,泪水一下浸湿了衣袖。
何皇后一惊,但见着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张让也会如此狼狈,心里还是暗爽不已。“张公公快快请起,本宫如何受得起张公公这一拜啊。”何皇后端坐在榻上,嘴上连连说道,但手上却捻着指,身子未移动半分。
张让低着头,眼中的阴桀之色一闪而过,转眼就堆上了愁苦之色,连连跪拜着,痛哭道:“还望娘娘开恩,救我等一命。”
何皇后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坐正,右手轻轻搭在左手上,声音清冷:“这洛阳城中难不成还有能威胁到张公公的人不成?”
张让并一众常侍跪服于地,张让更是头都不敢抬起,只是哭告道:“大将军欲杀我等,还望皇后娘娘垂怜。”
何皇后皱起了秀眉,不解的问道:“我兄长昨夜已经说过了,只杀蹇硕一人,与尔等又有何干系?”
张让长跪不起,苦苦哀告道:“大将军虽然说过,但是其手下袁绍兄弟对我等身怀恶意,还望娘娘救我等一命。”
何皇后默然不语,微微叹口气:“我乃后宫之人,怎可干预朝事。”
张让低下的头微微抬起,又很快的低下去,埋得更低些,声音也更加低沉了,带着哭音。“若是娘娘能救我等一命,日后让等愿受娘娘以驱使,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何皇后凤目微微眯起,看着底下跪服着的一众常侍们,脸上带起了笑容:“张公公不知想要如何呢?本宫或许能帮尔等说和说和。”
张让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抬,整个阴柔的脸庞僵硬的笑起来,抬起头时再度换上了先前的愁苦之色。“娘娘只需召大将军入宫,只要大将军愿当面与我等立誓,不再迫害我等即可。”
何皇后略一沉思,点了点头,便应承下来。
“......”
“家主,宫中传来了消息,让家主晚间进宫一叙。”一个小厮悄然进入房中,低声道。
袁绍眉头一皱,立刻道:“还望大将军三思,此行定是十常侍诡计,不如趁势而为,直接替国除贼,还我大汉朗朗乾坤。”
何进呵呵的笑着,摆摆手,敷衍的道:“本初勿要忧虑,本官自有打算,我今日还有些琐事,就不招呼本初了。”说完,他站起了身,直接走出了房门。
只留个袁绍呆在原地,看着出了门的何进,怔怔出神。
何进走出了房门,看着袁绍离开的背影,充满了厌恶。“哼,区区西园八校尉也想驱使我,丁一,联系好了吗?”何进头也不回的问道。
一个小厮悄悄出现在何进身后,恭敬的道:“回主人的话,董刺史大军已经靠近洛阳城,只是还需请到主人的传令才能进军。”
何进粗犷的脸不屑的道:“真是胆小。”随后草草的写了封令,随手交给丁一,吩咐道:“速速交给董卓,让他今夜务必赶到洛阳,助我完成大事。”
丁一轻声应下,躬身慢慢后退着,待出了房门,纵身一跃,朝着马厩快速赶去。
“......”
董卓军中,“文优,果然不出你所料,这个何进还真是个蠢货,这下我名正言顺入京,天下还有何人敢拦我?”董卓接过诏令,挥手打发掉送信的丁一,直接狂笑道。
底下坐着的一个文士矜持的笑着,微微掸了掸身上的纶巾,微微合拳:“儒在此恭祝主公大业可期,只需今夜入洛阳,除掉何进,借此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则大事可成。”
董卓听着,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用力的拍着桌子,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冷声道:“到时候待我执掌朝野,定要刘缨小儿付出代价。”说着还摸了摸左臂的疤痕,心有余悸之色一闪。
李儒一滞,犹豫的看了眼董卓,低声道:“刘缨现为兖州牧,镇东将军,又是汉室宗亲,加之先皇驾崩前曾亲口夸赞其为刘氏麒麟儿,想动他怕是非一时之力所能及。”
董卓神情一滞,嘴角微微抽动两下,有些烦躁的挥挥手:“那先不去管他,先弄好今夜之事再说。”
“......”
半个月后,刘缨捏着封密报,神色复杂。
“主公,可是洛阳有消息传来了?”底下围坐着三人,有程昱,满宠,还有一个不断微笑的贾诩。出言询问的正是满宠。
刘缨深呼一口气,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你们看吧,半月前,何进被十常侍所杀,袁绍等杀入宫中,逼死十常侍,而后董卓入驻洛阳,此时想必已经有了些其他心思了。”
满宠迫不及待的接过密报,快速的阅览着,然后笑着将密报递交给程昱。“恭喜主公,大业可期。”
刘缨点点头,忽地就有些感叹:“先皇谥号已经传告天下,其谥为‘灵’。总其一生,皆因亲小人,远贤臣所致。日后若我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各位明言,缨定虚心聆听。”
贾诩连道不敢不敢,满宠和程昱亦是连声附和着。
刘缨笑着将手搭上贾诩的肩上,拍了拍,意有所指的道:“若是文和能像你所说的这般,我也能轻松许多了。”
贾诩看着满脸笑意的刘缨,呵呵的干笑两声,不敢辩驳。
“算了。”刘缨揽过贾诩的肩膀,“我也不求你殚精竭虑,只要能随随便便出些主意就成。”松开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贾诩,刘缨给他整了整衣襟,拍拍胸膛。
“现如今仲德已经下过聘书,礼书也已经递交给蔡大儒,迎亲书届时也会送回。纳采和问名都是走过顺序,纳吉不日就会举办,到时候诸位可一定要到场,不过之后还得仲德多劳心了。”刘缨笑吟吟的道。
程昱严肃的点点头,沉稳的道:“聘礼已经准备妥当,择日也是心中有数,暂定在三月之后,到时侯不是农忙,可与民同乐。”
刘缨认同的点点头,“三书六礼皆已齐全,看来此事交予仲德真乃明智之选。”他称赞道。
“......”
“昭姬......”晚间,蔡邕敲了敲门,轻声唤道。小沐‘咚咚咚’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开了门。有些拘谨的叫了声“家主。”
蔡邕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父亲......”蔡琰站在屋内,有些紧张的唤了一声,脸上还红扑扑的。
蔡邕看了眼自家女儿,额头青筋暴起,低声喝道:“给老夫滚出来!”
蔡琰勉强一笑,抿了抿嘴唇:“父亲说些什么,女儿听不懂。”
蔡邕瞪了眼自家女儿,拐杖拄的地上‘梆梆’响,气呼呼的道:“刘缨竖子,难不成还得要老夫揪你出来不成?”
这下帘后传来了声响,刘缨掀开帘子,有些尴尬的走了出来,干笑道:“岳丈今日歇息的挺晚哈。”
蔡邕气的须发皆张,吹胡子瞪眼,提着拐杖指着刘缨:“你个竖子,你这还不是一回了!”
刘缨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好想给自己两巴掌:“岳,岳丈大人说笑了,这真是头一次,额,还不熟练......”
蔡邕再也忍不了这个无耻的家伙,拐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刘缨被砸的抱头乱窜,但始终就是不踏出房门半步,就是小声低嚎着,那场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父亲,算了吧......”蔡琰心疼了,上前拉住蔡邕衣角,苦苦哀求道。
蔡邕冷哼一声,拄着拐杖缓口气,但依旧是脸色不善的盯着刘缨:“竖子,快滚,三书六礼完事后昭姬才嫁给你,你若再来,当心我不客气。”
刘缨偷偷瞄着蔡邕,刚才的力道其实不重,落在身上就只是略微有些痛感,估计淤青都不会有,皮开肉绽更不可能。他嬉笑着,大着胆子道:“岳丈您消消气,其实没什么,今晚来主要是白日里事务繁忙,没时间陪琰儿,就是过来陪陪她。”
再次偷偷瞄着蔡邕,见他好像没发火,又壮起胆子试探道:“我现在可能走不了,还有好些话没和琰儿说呢,要不,您......”
蔡邕前面听着还算舒服,但到了后面,眉头一竖,气急反笑:“那你的意思倒是怪我打扰你了?”
刘缨干笑两声,连连摆手:“不,不是这个意思。您可是我岳丈,哪敢啊?您要是真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和琰儿说两句话,马上就走。”
蔡邕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笑呵呵的年轻人,深深的呼出口气,一下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算了算了,你们自己主意分寸吧,到时候可不要给我捅什么篓子。还有,你下次不准再来了,除非你们完婚!”
最后蔡邕警告道,转身慢慢踱步走出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