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缨躬身,连道不敢不敢,对于眼前的这位长者,哪怕对于一些想法和做法不敢苟同,但他打心眼还是尊敬的,就是这个可敬的老头。“杨大人过誉了,晚辈阅历尚浅,还需要多多向大人学习。”刘缨谦逊的道。
杨赐点点头,拄着拐杖,穿上鞋子就朝着殿外颤颤悠悠的走去。
刘缨遥遥的望着杨老走远,静立在原地,像是在目送,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殿下?刘兖州?老夫在此恭喜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些笑意。
刘缨转头一看,正是袁隗。“袁大人,今日之事还要多谢袁家相助。”刘缨笑着道,顺势行了一礼。起身,笑眯眯的看着一旁的躬身的袁绍道:“今日还得多多感谢本初兄了,旧闻本初兄嫉恶如仇。果然名不虚传。”
袁隗笑呵呵的应着,一边慢慢的穿上鞋子。袁绍倒是淡然,就是藏在袖袍的手时不时抖动着:“绍恭喜刘兖州高升,日后......”
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来了个不和谐的声音:“袁家嫡子袁术见过刘兖州。”刘缨一愣,看向声音传来的一侧:“您应该就是河南尹袁公路吧。”刘缨笑眯眯的道,对这种家族不和,兄弟争权的戏码还是恨喜闻乐见的。
袁术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笑成了一朵花,连连摆手:“想不到清河王殿下还能记得术的名字,术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对此情况,袁隗微不可察的叹口气,转身笑呵呵的打圆场:“今日对于殿下来说想必极为特殊,但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请殿下到寒舍一聚,庆祝殿下右迁之喜。”
刘缨有些失望,看不到兄弟两继续内讧,但依旧事谦逊的道:“袁大人客气了,此前我与宗正大人有过约定,恕我不能前去赴宴。”
袁隗也不觉得失望,乐呵呵的笑着:“那既然如此,真是太遗憾了。”说着就朝着殿外走去。俄而觉得不对劲,调头一看,一直维持的笑呵呵的表情绷不住了。眉头一皱,低声呵斥道:“袁公路,袁本初!”
刘缨呵呵一笑,像是看把戏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对兄弟俩,就从这可以看出,哪怕袁家四世三公,兄弟心不齐,一山二虎,永远也成不了事,对于这种不是威胁的人物,他还是非常宽容的。
“袁大人何必如此苛刻,本初兄英姿甚伟,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而公路兄可是嫡长子,超过我指日可待。袁家有此杰出的后辈,家族兴盛不在话下。”刘缨笑着吹捧道。
袁隗脸瞬间有些黑,敷衍着应了两声,转身就带着袁绍,袁术走出了大殿。
刘缨笑眯眯的目送着袁家三人远去,转身也是朝着殿外走去。一路上不断的对那些个公卿大臣们回以招呼,不由的心生感慨,真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先前一进京都,无人问津,现如今谁来都要问候一声。
“典韦,走吧。”出了宫门,刘缨深深的吐了口气,淡淡的吩咐道。
“主公,咱是去宗正府还是回兵营啊?”典韦憨憨的问道。
刘缨沉默了一下,突然觉得和这些个官场老油子打交道好累,一个个都是老人精。长长的舒了口气,慢慢的道:“我们回家吧,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典韦愣了一下,迟疑的道:“主公是说清河县吗?”
刘缨默默的点点头,抬头看了眼高升的太阳,有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虽然这里的太阳很耀眼,但却还不是属于我的,等宫里把东西送来,咱就启程回清河县。”
“好。”典韦闷声闷气的答道,语气中有说不出来的喜悦。“早就看那些人不爽了,先前宗正府传话的狗奴才就是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想必那刘焉也不是什么好鸟。”
刘缨笑了笑,和他们在一起才有种亲切感。“去吧,传令下去,下午兵马开拔,大家辛苦些,等回到了清河县,论功行赏,个个都少不了。”刘缨吩咐道。
对于刘焉的打算,他是门清,无非就是想借题发挥,行废史立牧之策,进而入主益州,以图后事。但是他就需要一个由头,一个能让刘宏答应的由头,现如今刘缨的横空出世就是再好不过的理由。让刘宏看到汉室宗亲的实力与忠心,然后行立牧之策就事半功倍了。
刘缨不断的想着,不禁露出了笑容,为什么要配合他呢?一无字据为证,二无会晤达成共识,现如今大势已成,是刘焉需要我,我又捞不到好处,这叫个什么?过河拆桥?也许就是了。
下午,一大队人浩浩汤汤走出了城外,朝着无际的旷野坚定向前。
“......”
“臣等恭迎主公,恭贺主公右迁之喜。”离着清河县十里外,满宠和程昱就领着一众官吏和百姓恭候大驾。
刘缨眉头皱了起来,翻身下马,有些不悦的问道:“是谁让百姓们来的?如今都已经快要到八月,正是农忙的时候,怎得还能耽误了?”
程昱拂须而笑,一旁的满宠连忙解释道:“非是我等让他们来的,是百姓自己主动要求的。说是无法报答主公的恩情,只能靠此来表达一二。主公若是有疑问,大可找百姓询问一番便知。”
刘缨点点头,笑了起来,拍拍满宠的肩膀:“不错,清河县有伯宁和仲德先生,我可高枕无忧矣。”
说着,刘缨上了马,在高处高声道:“诸位,今日我刘缨凯旋而归,真的没想到能蒙受诸位这么大的厚爱,而我也没什么能带给诸位的。只能在此承诺,凡我刘缨清河县治下之民,今年税赋削减一半,与诸位贺!”
话说完,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民众是好愚弄,但若是能拿出切实相关的好处,他们就能迸发出更多的热情,奉献更多的忠诚。
刘缨不禁露出了笑意,伸出双手虚摁下,待得全场欢呼稍稍降下来些。他继续道:“但秋收在即,家家都有活计,请各位回家去吧,我刘缨与常人一般无二,若是耽误了正事,我于心难安。”
说着,底下的百姓哄笑起来,三三两两的朝着清河县城门外结伴回去,倒是不再聚集在一起了。“主公,减赋一半恐有不妥吧。”满宠望着马背上的刘缨,迟疑的道。
刘缨笑了笑,程昱拉过满宠,笑着解释道:“伯宁还没想明白吗?减赋只是减清河县的,减的是今日来迎接的,你说一个县的赋税重要还是一个州的民望重要?”
满宠有些明白了:“主公这是在千金买马骨?当真妙极。”
刘缨笑着摆摆手,打断了满宠的陈赞,转而有些随意的问道:“我在外的这段时间,清河县可出什么事吗?还有,为何不见汉升呢?”
满宠上了马,稍稍落后刘缨半个马头,恭声答道:“前番泰山贼臧霸带着贼兵意欲突袭清河县,被黄将军打退了,就连臧霸都被黄将军生擒了。说起来,黄将军当真是了不起,先拒兵而守,待其战意衰竭,又出城搦战,只二十合就将那臧霸生擒回阵,其勇不下翼德,其智不下于我,主公当真是获得一员猛将。”
刘缨也不禁笑了起来,轻踢马腹:“汉升当真是员猛将,更难得的是他心细如发,沉着果敢。张翼德,你可得和他好好学学。”说着,话头就转向了张飞,,话语中的提点之意不言而喻。
张飞讪讪的招招手,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主公说的是,说的是,俺会勤习兵书的。”
刘缨有些无奈的收回视线,对于这个憨货没什么好办法了。但余光一瞟,好像在城门口看见了个不寻常的身影。轻咳两声,刘缨伸手拦住继续前进的众人,低声吩咐道:“大家都先散了吧,今晚到清河王府,大摆筵席,不醉不归。还有记得犒赏三军,该有的奖赏一点都不能少,论功行赏。”
说完等的一声应下,就一踢马腹,朝着城门处赶去。
“小姐,小姐,姑爷朝我们这来了。”侍女小沐不断的拉扯着蔡琰的衣袖,激动的道。蔡琰被拽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娇嗔道:“死小沐,你快放手啦,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小沐瞬间放开了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娇憨。
“昭姬......”刘缨纵马飞快的奔来,又在不远处快速下了马,止住了扬起的尘土。“你看,坡上的虞美人还没有谢。”刘缨不禁笑着指着不远处小土堆上的花。
蔡琰有些羞涩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看着那些个虞美人。时间仿佛一下就静止了似的,定格在这一刻。
暮色,佳人,火红的虞美人一切多是那么的绚烂,那么的美好。刘缨突然间就觉得内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一切的烦恼,兴奋,忧愁都飘散了,剩下的就只有内心的宁静,平稳。
“真的,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