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角死讯的传开,整个广宗开始乱起来了。没有了大贤良师的约束,上层将军没了主见,底下守城的士卒也开始乱成一团。
王二两奋力劈翻一个想冲上来的汉卒,转头对金三斤大声道:“马的,三巾,援军呢?”金三斤回头看着这个同乡,惨然一笑:“没了,都没了。大贤良师没了,黄巾教没了,咱们也被抛弃了。”
王二两身形一顿,眼睛一涩,就觉得天空有些暗淡。“不,不可能,金胖子,你丫的扰乱军......”王二两咆哮的声音一下停了下来,踉跄了两步,一下向前扑到,背后露出了身可见骨的大口子。
“二两!”金三斤悲痛万分,只见王二两身后露出一个人。“吾乃大汉佐军司马孙坚,反贼速速受死。”孙坚奋起而上,高声道,一下就吸引了大批的黄巾士卒。
越来越多的汉卒涌上城头,靠着孙坚和手下四部将,他们在城头站稳了脚跟。“将军,顶不住了。城要没了,快走吧。”一个亲卫跑上前,急切的道,抓住金三斤就想往城下跑。
“不可能,传我命令,杀孙坚,杀孙坚!”金三斤一把甩开亲卫的手,提着染血的长剑就朝孙坚的方向冲去。
“将军......”亲卫一声悲呼,金三斤缓缓的倒在了血泊中,朦胧中,喊杀声渐渐离他远去,“二两......”孙坚一脚踢开这个有些碍事的叛军,深深呼出一口气。
“弟兄们,广宗已破,封妻荫子尽在眼前,冲。”孙坚扬起古锭刀,放声高呼。血泊,破碎的黄巾旗帜,城楼堆叠如山的尸体,不断向上涌动的士卒,无一不宣告着广宗城的告破。
“主公,广宗破了。”典韦低声道。刘缨微微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看着书简。
“主公......”典韦轻唤一声,有些犹豫。“嗯?”刘缨抬起了头。“张角死了,自杀。”
刘缨手一抖,手上的书简险些合上,沉默了一会,缓缓的道:“安排人给他收尸,找个身形和样貌相似点的,脸刮花。事情,我会去说的。”揉了揉眼睛,刘缨突然就觉得有些累了。挥了挥手就让典韦出去。
晚间,广宗城内。“今日大胜还得多亏主帅,诸位,大家一起敬主帅一杯。”孙坚站起身,活跃着气氛,高声道。今日大胜,他是第一个冲上城楼,此时他就是全场最兴奋的那个了。
刘缨笑着站起身,抬手虚摁,场面安静下来。那些个以前等着看笑话的偏将们也都翘首望着这个新晋的统帅,毫无疑问,他将是大汉的新星。
“诸位,我说两句。”刘缨端起酒樽,“今日之胜绝非我一人之功,全赖诸位舍生忘死,浴血奋战得来的。这一杯,我敬大家......”说完,刘缨一饮而尽。
“大人谦虚了。”“是啊,是啊,大人过誉了。”底下的部将一个个眉开眼笑,笑呵呵的连连谦让起来。既然主帅有了这个态度,那么功劳什么的应该都有保障,一个个老油条门清着呢。
整个酒局一下其乐融融起来,各个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孙将军,”刘缨轻唤一声,孙坚回过头,恭敬的行了一礼,等待着指示。
“此番大胜,孙将军功不可没,不知孙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或许在下能帮上些什么。”刘缨放下酒樽,笑着问道。
其余部将纷纷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孙坚,眼下清河王殿下已经是对他抛出了橄榄枝,若是能顺势攀上去,朝中就算是有人了。就连他的四部将韩当,程普,黄盖,祖茂都是一脸火热的看着他。
孙坚心动了,眼前的统帅可不是一般人,皇室贵胄,受封清河孝王,而今声名传天下,战功赫赫,被当今陛下成为‘刘氏麒麟儿’,若是能攀上这颗大树,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属下......”孙坚到嘴的话又犹豫了,想了一下,“属下家中尚有母亲健在,不敢远行,还请殿下恕罪。”孙坚跪拜着,诚恳的道。
刘缨有些失望,有些不死心的道:“我清河县内物产丰饶,百姓安居乐业,文台可接令堂一同过来,在下定当扫塌相迎。”
孙坚沉默了许久,有些艰难的道:“家母久居吴县,故土难离,怕是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之苦,还请殿下谅解。不过,日后殿下若有差遣,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刘缨的失望溢于言表,深深的叹了口气,上前搀起孙坚,诚恳的道:“文台兄日后若是回心转意了,大可来清河县找我,我刘缨永远对你敞开大门。”一句话说的其余诸将都感动不已,对一脸羞愧的孙坚更是投去了不解和疑惑的目光。
“殿下......”孙坚哽咽了,但依旧没松口,咬死了留在吴县。
刘缨摆摆手,拍拍孙坚的肩膀:“孙将军请放心,日后我会向陛下禀报,尽可能让你留在扬州内,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宴席一直持续道半夜,杯盘狼藉,一个个都酩酊大醉。
“主公,需不需要......”典韦跟在刘缨身后,相处已久,他早就知道自家主公千杯不倒,压根不用人扶着。
刘缨目光闪烁,神色有些挣扎和犹豫不决。他明白典韦说的是什么,但正是因为明白才会纠结。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今日才在众将面前招揽他。若是当天就被人杀害,难免会被人怀疑到我头上。既然礼贤下士的名声要传出去了,那么留着个活招牌也不错。”
典韦点点头,送刘缨进了后院的卧房就耐心的守在门口,里面自然是有人打理。
“宁儿。”刘缨进了房门,轻声唤道。张宁慌忙站起身,拭了把泪,扶过刘缨,强笑道:“殿下今日怎么没喝醉,莫不是还逃酒不成?”
刘缨一声轻叹,对眼前的这个妙人禁不住起了怜惜之意。别过她的发梢,轻声道:“哭吧,想哭就哭吧,都不是外人了,有什么压力都宣泄出来的好。”
张宁咬着嘴唇,努力的想把到眼眶的泪水憋回去,但明显失败了。情绪一下就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伏在刘缨肩上嚎啕大哭着。
刘缨轻声的哄着,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部。顿了顿道:“你放心好了,尸体我已经让张飞去办了。别看他平时一副五大三粗的莽夫样,但实际上遇事机灵着呢。到时候给他选个风水好的地方下葬,也了却一桩心愿。乖哦~”
伴随着刘缨安慰,张宁渐渐平静下来,抽噎着,默默的将头埋在他的肩头。突然间就觉得这个小男人的肩膀也是如此的宽厚,足以顶起一个人的一片天。
此时,西凉境内,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摊着的告示,陷入了沉思。“难不成世界上还有一个叫贾诩的?不对,不对,上面还写了就是西凉的,我可从未听说还有一个和我同名同姓,就连表字都一样的人,难道真的是我?”
贾诩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正包裹着自己,“我都隐居这么长时间,还有人盯着我?不对,我要回去继续隐姓埋名。”浓浓的危机感让贾诩立马生出退缩之意,他是才智过人,腹中藏有万卷书,但是生平头一件事就是怕死,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一切都是浮云。
刚迈出一步,贾诩就又缩了回来。“他都已经知道我了,还明目张胆的盗用我的身份,想必对我已经是了如指掌,若是此时回去岂不是砧板鱼肉,圈中羔羊?”
摇摇头,贾诩有些忧愁,认真的思考过后,他做了一个决定,去中原!打定主意,贾诩就不留退路,遥遥的朝着祖祠一拜,匆匆回家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上些盘缠就踏上了前往洛阳的露。
“清河王?刘缨,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贾诩默默的道,对这个让他一下天下皆知的人充满了怨气。
刘缨搂着张宁的手一滞,觉得鼻子有些痒痒,一个喷嚏打了出来,一下把人精神了。“殿下,你不要紧吧,是不是着凉了,要不歇着吧。”张宁一下反应过来,一脸担忧的关心的问道。
刘缨笑了笑,紧了紧怀里的佳人,轻声道:“没事,只是打个喷嚏而已,说不定是有人想我呢。”话一说出口,刘缨顿觉不对劲,张宁的脸色一下就暗淡下来,显然是想起了以前刘缨口中的蔡琰。
“倘若我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就好了。”张宁幽幽的叹道。现在的她的身份是禁不起查的,若是进入那些个有心人眼里,分分钟露出破绽,然后就能展开联想。
“小傻子......”刘缨轻轻捏了下她的脸,宠溺的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让你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
张宁轻轻点点头,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她真的很乖,不会问刘缨和蔡琰相比,谁更重要,以后谁为正妻,谁是平妻这种蠢话。
该有的,总归会有;得不到的,强拿后反而会伤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