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着眼前带笑的刘缨,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广宗的兄弟都随我出生入死,我是不可能舍弃他们的。”
刘缨看了眼张角,又看了眼张宁:“我不问过程,旬日之内,我大军定要站在广宗的城头。”
张角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屑。“父亲......”张宁焦急的唤了一声,“还望父亲以自身为重,眼下大局已定,父亲何必执迷不悟。”
张宁跪了下来,苦苦哀告道:“父亲也是明白人,二叔三叔鞭长莫及,眼下各部黄巾部将,除去已战死的波才大哥,也就只剩下张牛角将军和张燕将军依旧遵循黄巾教令。其余各部皆各怀鬼胎,若非这些人败坏我黄巾教名声,我们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啊。”
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张角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推开近前的张宁,冷漠的道:“只要我在一日,他们就得遵奉我的号令,谁敢不从?我光宗还有八万部众,何惧之有,休要在这危言耸听。”
看着跌倒在地的张宁,刘缨摇摇头,对眼前这个固执的老头子有些失去耐心。但却没发现在张宁跌倒的一瞬间,张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张角愤而起身,抽出长剑,状若疯魔:“我张角年少得蒙仙人赐书,蒙受点化,参悟《太平清领道》,广施教化,受百姓爱戴。天子无能,祸国殃民,天降灾祸,我以黄天代苍天有何不可?谁拦我的道我就杀谁,告诉你,我张角一生从未有过至亲至爱,唯有天子之位是毕生追求。”
“至于你......”张角把剑指向了张宁,凶狠的道:“我已将你许配给了黄义,回去就完婚,从此之后我张家就再无张宁这个人。”
张宁呆呆的看着大变样的父亲,眼角默默的滑下泪水。
刘缨眼神奇异的看着张角,似笑非笑看着张角的演技。还未等到他开口说话,帘外就传来阵阵骚动,刘缨眼神一凝,沉声道:“典韦,出了什么事?”
典韦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又进来,急切的道:“主公,外面来了一群黄巾贼兵,约莫三百人,还请主公早做准备。”
刘缨狐疑的看了眼楞然的张角,略一沉思,淡淡的道:“三百人泰峦几时能拿下?”典韦不假思索的道:“军纪涣散,一群乌合之众半个时辰就可生擒首领。但是......”典韦犹豫了一下,“但是属下不知道后方是否还有援兵,还望主公早做打算。”
刘缨摆摆手,自信的笑道:“无妨,有你在,我安全无忧。去吧,我等你的消息。“打发走斗志昂扬的典韦,刘缨看着张角,笑道:“看来你这个黄巾首领也没那么好嘛,随便出趟门都有人尾随。啧啧啧......”、
张角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冷哼一声就想走出帐外。“锵~”的一声,留在刘缨身边的两个士卒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刀,一下对准了有所异动的张角。
“张天师莫要激动嘛,这种事还是交给手下去办,您要是出去了,保不齐有什么闪失,伤了您的身子就不好了。”刘缨笑眯眯的道,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角忌惮的看了眼身前这两个冷漠的士卒,瞥了眼刘缨,悻悻的回到位置。
刘缨抿了口水,有些随意的道:“我承袭清河王爵位,至今已经四代矣。在偌大的清河县中,可以说是尽在掌握之中。”说完低头摊开书简继续捧读。
张宁依旧是一幅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看着‘无情’的父亲。但张角眼神闪烁,多了些别样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一个魁梧的汉子走入营帐,声如闷雷:“主公,为首的抓到了,但是有些溃兵四散跑掉了,主公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刘缨笑了笑,拉着典韦坐了下来,给他倒上杯水。“无妨,我相信你。”
典韦一坐下,身后的俘虏就露了出来。张宁娇呼:“黄大哥!”刘缨一怔,黄大哥?黄义?刘缨仔细的打量着下方跪着的汉子,人长得倒是周正,面相憨厚,只不过眼神中总是让刘缨觉得有些别扭,有些疯狂?
“黄义,你怎么来了?”张角直接发问,语气有些不悦。
“属下,属下......”黄义抬眼一看张角,有些喜悦,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属下是担心将军安危,特意前来保护将军。”
刘缨呵呵一笑,讥笑道:“将军可真是好贴心,连张天师出城都要向你报备了?”张角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冷哼一声,不耐烦的道:“你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要逼我,黄义,你应该是知道我的!”
刘缨坐在一旁,也乐得看戏。“将军......”黄义犹豫的看了眼张角,又偷眼瞥了下张宁,一咬牙,“将军,我只是担心小姐,许久未得到消息,就派人留意着,不然的话,恐怕此生都无法得见小姐了。”
刘缨捧书的手一抖,抬眼看向黄义,笑着道:“张角啊张角,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属下?这就是你要托付的人?呵呵。”
张角只觉得怒气‘噌噌噌’的向上涌,狠狠的瞪了眼黄义,沉声道:“你还不滚出去,回去我非得扒了你的皮!”黄义羞愧的低下头,心里也不知道想什么,默默的就朝帐外走去。
但刚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铁塔般的身躯,抬眼一看,就是那个如神似魔,冲入阵中大杀四方,生擒自己的大汉。
“张天师好像搞错了吧。”刘缨慢悠悠的道,刚才黄义转身后的一丝狠厉之色没逃过他的眼睛。“现在他可不是黄巾军的人,而是我的俘虏,生杀予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
张角一愣,眼含怒气的看向刘缨。刘缨不为所动,淡淡的道:“若是黄将军拿不出什么东西,那就只能和你说声抱歉了。”
黄义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张角,满脸的屈辱和委屈:“将军,属下无能呐。”刘缨只微微抬了下下巴,典韦走上前,双手一缴,顿时黄义跪伏在地上,此时的他才有些慌张,努力挣扎起来,大声道:“你干什么,将军救我,救我啊。”
刘缨走出座位,薅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狠厉的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清河王刘缨!你在向谁求饶?”
黄义瞳孔一缩,慌张的道:“不......不可能,刘缨还在大营中,军队都未曾调动,你怎么可能是清河王。”
刘缨笑了起来,凑到耳边悄悄道:“连大贤良师都出城了,我出营有什么问题吗?”黄义绝望了,感觉自己好像踏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转而黄义脸色一变,眼露癫狂之色,凶狠的道:“果然你们都在耍我,张宁丢了,丢哪了?是丢在你的大帐中了吧。还要我去找,找个狗屁,张角这是你负我在先,我们算是扯平了!”
刘缨敏锐的把握住了关键信息,背手打了个手势,刚想说话的张角被张宁拦了下来。刘缨笑眯眯的道:“黄义是吧,像你这种小喽啰我平常都是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的,今天我心情好,算是怜悯你,破例就记一次。”
黄义扭头看向刘缨,狠狠的啐了一口,不屑的看着他。刘缨扭头避过袭击,脸色冷了下来,继续道:“我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想当张角的女婿?无论是张宁还是娶了她之后的地位,貌似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吧。”
黄义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幅不屑置辩的样子。刘缨直起了身子,俯视着被压在地上的黄义,无情的嘲讽道:“可惜啊,你连门当户对都忘了,你不过是张角养的一条狗罢了,现在难不成还想翻身做主?你觉得你配得上吗?”
黄义脸色一变,嘴角抽搐着,刘缨的话已经伤到了他可怜又脆弱的自尊心。刘缨又加了把火,继续道:“张角已经把张宁嫁给我了,你想想吧,你拿什么和我比?论家世,我乃皇室贵胄,下有封地。论权势,我乃北中郎将,手握荆扬地区兵马大权。论才学智慧,你就是一个莽夫,一个被踩在地上的没有脑子的莽夫!”
黄义疯了,死死的盯着张角:“你说过会把张宁嫁给我的,你在骗我,在骗我。”张角隐隐也觉得黄义的状况不对劲,出现的机会也有些说不过去,淡淡的瞥了眼他,扭头不去争辩,看他反应。
黄义一下感觉天是真的塌了,喃喃道:“不,不可能的,我才会娶宁儿,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俄而脸色一变,狰狞疯狂的神色再浮现出来,太阳穴青筋暴露,涎水都流了出来:“你们都会死,以为我没想到吗?我早就知道了,哈哈哈,你们都会死在这!”
刘缨皱了皱眉,眼下这个黄义明显已经外邪入体,神志不清,他的说法让人不禁打上一个问号。“就你?”刘缨故作不屑的看着他,眼中的高傲之色溢于言表。
黄义神色越发狰狞,怪笑着:“我来之前就想到了,外面有我一千兵马,刚刚逃散的人回去一定会找到他们,你们死定了,都得死。”
刘缨抬眼看着张角,咧嘴一笑,一剑扎入黄义的心窝。在他尸体上擦了擦血迹,刘缨收起了剑,淡淡的道:“张天师有什么打算?”
张角脸色莫名,看向刘缨的眼神充满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