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缨默默的看着渐渐走入屏风后的张宁,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内心有了一丝从未出现过的犹豫。
“扫平叛乱,一统天下真的就是我的追求吗?”刘缨陷入了沉思。“或许我该有一些更加远大的理想,比如说,苍生?”
“......”
两日后,“将军。”孙坚一抱拳,恭声道,此时在场的所有的将领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少年统帅。
“哦,孙将军来了。快快请坐。”刘缨放下手中的兵书,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笑呵呵的道。待孙坚坐下抿了口茶后,刘缨接着开口道:“孙将军可知朱大人大胜赵宏一脉黄巾贼寇?”
孙坚不假思索的道:“属下略有耳闻,不过好像他们又推出了一个渠帅。”他说话时有些犹豫。
刘缨摆摆手,笑容略微收敛一些:“朱大人大胜,皇甫将军乘胜追击,唯有我们这一路寸功未立,孙将军可有妙计解我之忧?”
孙坚一愣,苦笑道:“将军莫要拿我开玩笑了,属下就是一个粗人,若是领兵杀敌不在话下。但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属下是真不行。”
刘缨神秘一笑,“孙将军,如果我说我有一计旬日之内可破广宗,将军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孙坚面容一肃,正色道:“末将孙坚愿为大人以驱使。”
刘缨大笑起来:“好,文台赤诚之人,军中事务尽可托付你了。”孙坚一愣,有些迷糊,迟疑的看着刘缨:“大人说什么?”
刘缨走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明日我要外出,你留守大营,若是城中有异动,就传令全军全力攻城。”
孙坚悚然,面带纠结之色:“将军这是为何,主将离营可是大忌,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军心不稳呐。”
刘缨摆摆手,严肃的看着他:“若是我事成,旬日可下广宗。若是不成......”刘缨顿了顿,“就让董卓接替我的位置。”
孙坚彻底糊涂了,担忧的道:“若是将军不告诉我此去何为,末将是不会答应的。”
刘缨沉吟一下,最终道:“广宗城中有一豪绅,不忿黄巾所为,邀我举大事,共除黄巾贼寇,但要我入广宗商议,以谋大事。”
孙坚高声道:“将军莫要上当,这定是黄巾贼兵的诡计。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人又焉能舍身犯险?”语气坚决,就差没当场破口大骂了。
刘缨语重心长的道:“文台莫要担心,这一户豪绅我素有耳闻,而且就目前来说,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此行若是小心点,安全无虞。”
孙坚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将军手上可有依托?”刘缨一笑,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先前我救下他家女儿,现在依旧是在我手上。”
孙坚无话可说,叹口气,抱拳道:“既然将军主意已定,末将只好遵从,但不知道将军几时回来?”
“三日!”刘缨斩钉截铁的道,“若是三日后还没有收到我的消息,就让董大人接任位置。”孙坚应下,告个罪就转身准备明天的事宜。
“主公为何不把事务交托给这个孙坚,而是那个胖子?”典韦直接问道,有些困惑。刘缨转身看着典韦,笑道:“泰峦认为孙文台如何?董卓如何?”
典韦不假思索的道:“孙坚身先士卒,逢战当先,当真是勇烈。董卓不过是个荒野之辈,只是碰巧混上了个刺史的位置罢了。”
刘缨摇摇头,严肃的道:“做决定的时候切记不要带上自己的想法,这会让你失去判断力。你可曾想过,若是我不在营中,你觉得谁会抢夺主帅之位?”
典韦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刘缨笑了笑,转过身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告诉孙文台他接替主帅之位,自己还能回得来吗?
“典韦,今晚咱们就出营,从咱们把守的寨门出去。”刘缨回过头来,吩咐道。
典韦又一愣,发现根本跟不上自家主公的思路:“不是明天走吗?”他忍不住问道。
“呵呵,去吧,把东西收拾好。”刘缨懒得解释,直接又说了一遍。典韦摸着后脑勺,满头雾水的走了出去。
刘缨转身走到了后帐内,看着眼前的张宁,淡淡的道:“今晚走,你收拾好,明天就能见到你父亲了。”
正在给刘缨收拾衣物的张宁一滞,转而又恢复正常,强颜欢笑道:“怎么?舍得放我走了?”刘缨沉默了一下,“明天和你父亲约好了见面,假入不出意外的话,广宗黄巾旬日内就会消失。”
“那我父亲......”张宁抿了抿嘴唇,贝齿轻咬,眼眶隐隐有晶莹亮光。
刘缨再次沉默了一下:“到时候再说吧,但是张角这个人是不可能存在的。”不理会扑哧又笑起来的张宁,刘缨转过身去,冷漠的道:“你最好还是好好劝劝他,假如他依旧是放不下黄巾教,他就只能死路一条。”
顿了顿,刘缨朝外面走去,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但无论明天结果如何,你都得走,走得越远越好,我的身边只能有一个妻子。”
入夜,一伙二百来人的队伍悄然离开了驻扎营寨,毅然投向了无边无际黑暗旷野中。
第二天清晨,太阳初升,蒙蒙的光辉洒在大地上,一群人默默的待在简易行帐中,静静的等着。
“主公,来了。”典韦远远的就望见远处走来一队人。刘缨点点头,又低下头翻阅着兵书。此行为了不让董卓一众诸将起疑心,张飞,于禁等都留在了营寨中,随行的只有两百无伤营将士和典韦。
“前方可是刘缨部下?”远远的,一个小卒就对着刘缨一行高声喊道。
典韦虎目一下睁圆,情不自禁的就摸上背后的双戟。刘缨轻轻拍了拍他,随口道:“去吧,把人带过来,只杀传信的。告诉他,传信的不死,就让他们回去吧。”说完又低下头看起书来。
典韦低头受教,等抬起头时,嗜血一笑。“左营一百人随我出阵。”典韦咆哮道,随手抽出硕大的铁戟。
过了半个时辰,刘缨伸了个懒腰,眨眼看向了外面侍立的典韦。“主公,事办好了,现在人都在外面等着的。”典韦恭声道,郑重的将一颗新鲜的人头放在地上。
刘缨淡淡的看了眼这个死不瞑目的小卒,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站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看向张宁:“走吧,去看看吧。”
“张天师?”刘缨迈步进入这个简易拼起来的营帐,笑着问道。张角坐在中间的位置,冷着张脸:“我女儿呢?”
刘缨呵呵一笑,拍了拍手,典韦领着张宁走了进来。“父亲......”张宁一声娇呼,扑进了张角怀里。张角冷漠的神色一下绷不住了,哆哆嗦嗦的伸出了手,泪流满面:“我儿,我儿.....”轻轻的拍拍张宁后背,嘴唇颤抖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缨默默的看着这副父女情深的一幕,一时间帐内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张角缓过神来,回头看向刘缨,擦了擦眼泪:“还不知公子贵姓,老朽失礼了。”
刘缨看着他,淡淡的道:“清河王刘缨,现为大汉北中郎将,节制各方兵马。”
刘缨一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狠狠的劈在了张角脑中。张角惊骇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下意识的把张宁护在身后,沉声道:“公子莫要诳我,北中郎将我是见过的,还是莫要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
刘缨坐了下来,看着疑虑重重的张角:“如若不信,张天师大可问问令千金。”得到张宁的默认,张角冷静下来,脑海开始不断梳理当前的情况。
“那不知道殿下的意思是?”张角开门见山,直接开口问道。
“旬日内广宗黄巾要成为历史。”刘缨声音无比坚定,目光灼灼的看着张角。
张角怒极反笑,脸上重新挂起了先前的冰冷神色。“你救我女儿,今日你说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好了,此时莫要再提了。”张角摆摆手,一幅不容置辩的模样。
刘缨抿了口水,看着张角:“我觉得天师莫要急着下定论,不如先问问令千金的意见,还有在下粗通医术,恐怕天师有疾吧。”
张角脸色略微一变,转瞬又恢复原状,冷笑着看着刘缨。张宁拉了拉张角,附耳轻声不断的诉说些什么,张角脸色渐渐变了,看向刘缨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郑重,最后挺直了腰身,认真的看着刘缨。
“‘无双营’真的是殿下的部队?”张角缓了缓,认真的道。
刘缨眉头皱了起来,无双营?哪里来的队伍?转而一想,大概有了些想法。“我麾下从未有过这么一支队伍......”张角长舒一口气。
“但是有一支部队,自我起兵来,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平大洪除五目,破李大目,战无不胜,其名为‘无伤’,不叫无双。“刘缨笑呵呵的道。
张角刚刚浮起的笑容再度僵硬起来,看着刘缨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