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人点清楚了吗?”刘缨头都没回,淡淡的问道。
“主公,大致上点清楚了。”于禁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敬畏的神色。“此战波才军共十万余,折损三万,重伤两万,其余者大小都有些伤痕,俘虏两万余,其余的大概是昨晚连夜溃散了。”
刘缨深深的叹口气,作悲天悯人状:“唉,文则,这些人全都是我大汉子民,此战是我之过矣。”于禁有些迟疑,对于一个统帅来说,战必胜,攻必取是准则也是目标,其余诸事都只是附带产品。
刘缨深沉的摆摆手,有些‘落寞’的道:“我志在天下,此计虽战果辉煌,但有伤天和,今后,唉......”
于禁听明白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沉声道:“主公有何想法尽可直言,卑职无有不从。”刘缨一怔,回身将他搀了起来,脸上带着些感动:“文则无须如此,此事我已有腹稿。”
于禁一愣,有些糊涂了,难不成还有别的人选?
刘缨脸上带着些狡黠,俯身轻声道:“文则,此计乃我帐下谋士姑臧贾诩所为,此人胸有沟壑,谋略超群,乃当世第一的谋士!”
于禁:“???”主公帐下还有一个叫贾诩的?
刘缨忍不住笑了,摆摆手:“一切无妨,你就照我说的做吧,只是随手游戏而为。”于禁迷迷糊糊的应了下来,整个人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头。
此时,远在西凉的一个院内。一个中年谋士突然间就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我都这么低调了,莫不是还有人想害我?”说完,哑然一笑,不可能,藏居于此,一向谨慎行事,那里有人会知道我。
想着,他捋了捋颌下的山羊胡,放下了书,有些感慨的看着天外:“这大汉,要乱喽。”一摇三步的走出门外,声音渐渐不可闻,“老喽,也该出去找个人合计自己下半生喽。”
长社城外,猎猎大风。“将军,咱们这就赢了?”一个亲卫咽了口唾沫,喃喃道,依旧像是活在梦里。昨天还是兵临城下,现在就是一马平川了/
皇甫嵩捋了捋须髯,含笑点了点头。内心却是震惊不已,遥望着东都方向,皇甫嵩油然生出一种廉颇老矣的沧桑之感。
“老将军,”刘缨上前含笑招呼道,“在下特意前来向您辞行。”刘缨拱手道。皇甫嵩一愣,挽留道:“殿下何不歇息几日再走?这才刚战败波才,何必急着踏上征途。”
刘缨坚定的摇摇头,豪迈的道:“昔年冠军侯曾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眼下四处叛军迭起,缨实在是如鲠在喉,难以安歇!”皇甫嵩轻叹一口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宗亲充满了好感,拍拍他的手背道:“殿下今日之功,老夫没齿难忘,定将前因后果禀告陛下,以彰殿下之功。”
刘缨连连摆手,转而又有些认真的道:“实不相瞒,今日之计并非出自我手,而是我帐下幕僚贾诩所为,之前不敢直言,万望老将军恕罪。”说着,刘缨深深的拜道。
“不知殿下可否请这位贾先生一见?”皇甫嵩顿时双眼放光,忍不住问道。
刘缨面露遗憾之色,“非我不愿,只是文和不喜见人,还请将军见谅。”皇甫嵩失望之色顿时出现在脸上,嘴上道:“既然如此,那就真是太遗憾了。不知殿下现在欲望何处?”
刘缨沉声道:“卢大人与我有恩,日前听闻他正与张角逆贼鏖战,我欲祝他一臂之力。”皇甫嵩点点头,有些遗憾的道:“殿下此去当心,虽兵精将多,但贼势凶猛切莫大意?”刘缨点点头,抱拳离开。
“主公,那些缴获的粮草怎么办?”于禁凑上前来,小声的问道。刘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着,能拿多少拿多少,但是莫要用车装上。这样一来,对外怎么说就知道了吧?”
于禁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将军,清河王手下把粮草带走了。”一员偏将走进了城中,小声汇报道。皇甫嵩批阅着公文,头都没抬,随意的道:“不用去管,先前殿下已经差人告知过我了。”那偏将欲言又止,看了看埋头批阅的皇甫嵩,最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主公,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刘缨一支队伍走在路上,于禁有些迟疑的问道。刘缨呵呵一笑,语重心长的道:“文则,你还是心太软了。我们出征在外,帮他们打赢一场大仗,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感谢我?”
于禁默默的点点头,刘缨继续道:“那我们现在分文不取,就是拿了些微不足道的粮草,你说应不应该?”于禁不淡定了,有些犹豫的道:“可是,可是我们拿的会不会有点多?”
刘缨摆摆手,笑着道:“我们又没有用车装,只不过是拿了些随身携带的粮草,别想太多了。”
木已成舟,于禁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刘缨看着绵延不绝,浑身鼓了两大圈的士卒,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清河县,一个车队渐渐朝城门方向驶来。“小姐,清河县好大啊,这还是县吗?”侍女小沐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道。蔡琰掀起了车帘,好看的眸子不断打量着这个‘巨县’,这个就是那个男人的封地了。
车架一路上都没停留,一下就穿过了城门。蔡琰有些失望,“甲统领,这清河县的守卫就这么松散吗?我们这么大的一支队伍说放过就放过了?”小沐深谙察言观色之理,直接就代蔡琰问道。
甲统领脸上一直都是一幅笑呵呵的模样,看向主母也是探寻模样,就开口道:“主母莫要误会,平日里盘查极为严格,只是因为是主母在内,而且主人关照过才免去一些手续,但到了府上还是会对那些个侍从进行盘查。”
蔡琰点点头,又放下了车帘。
“府上?什么府上?”蔡邕从前面的马车蹦出来,直接问道。甲统领不敢怠慢,躬着腰笑着回道:“自然是清河王府。”
蔡邕臭着张脸,气哼哼的道:“我才不去王府,我要住客栈!”甲统领顿时面露难色,虽说主人给的命令是保护蔡府安全,但主母来到清河县怎么能住客栈呢?“蔡大人还请府上一叙,”甲统领身子前倾,恭声道。
蔡邕不为所动,依旧是气哼哼的样子。蔡琰发觉事情有恙,又掀开车帘,发觉父亲下了车。“父亲,可有什么事吗?”蔡琰恭敬的上前,询问道。
蔡邕伸手招过女儿,气呼呼的对甲统领道:“你家主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告诉你,没门,我是不会把我女儿推进火坑的!”
还没发应过来,蔡琰就被蔡邕拉走了,蔡琰蹙着眉头,轻声道:“父亲,可是清河王殿下有何做的不好吗?”
蔡琰回头瞥了主动跟上来的甲统领,冷哼一声:“他可是好得很,还想着直接带我们进王府呢。”
蔡琰顿感羞怯,讷讷的不再说话。蔡邕看着自家女儿这般形态,叹口气忍不住道:“刘缨此人你也是见过的,玉树临风,作的诗词也是有几分文采,更难得的是他时常写信,说明是真心记挂你。但是......”
蔡邕话锋一转,有些忧虑。“我观此人,面露不凡,胸有凌云之志,心藏千般心思。一入豪门深似海,吾儿,日后你若嫁给他,我怕你会受委屈啊。”
蔡琰羞意大盛,声如蚊蝇,“谁说要嫁给他了,女儿可没说过。”蔡邕拍拍自家女儿的后背,,认真的道:“为父说这些不是阻止你们二人之间的事,只是我必须让他明白,想娶我蔡邕的女儿可并非易事,到时候,哪怕你嫁给他,他也不敢轻易折辱你。”
蔡琰动容了,一下就趴进父亲的怀里,闷闷的道:“孩儿谁都不嫁,孩儿以后就陪着父亲。”蔡邕慈祥的笑着,将女儿凌乱的发梢捋了上去,温柔的道:“傻孩子,哪有女儿不嫁人的?走吧,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吧,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说着,父女两就抛下了车队,顾自的朝内城走去。“小姐,小姐,等等我啊。”不敢偷听,一直静候在马车旁的小沐眼看着他们竟然走远了,于是高声叫道,一边朝着蔡琰她们跑去。
“......”
蔡邕和蔡琰走出了客栈,气氛有些怪异。“走,我们去下一家。”蔡邕黑着张脸,手一挥说道。蔡琰和小沐静静的跟在后面,不敢出声。
半晌后,蔡邕再次走出了门,脸色比之前更臭了,手一招,就自己朝前走。
“我说爷唉,您就别转了,我们家小店客满了,您拿钱也没用啊,人满了就是人满了。”站在柜台前的小厮无奈的道。
蔡邕冷哼一声,一掌拍在了柜台上,怒道:“我来的时候你招呼我住下,我报名字你就说客满,你这不是存心找事吗?”蔡邕五十多岁的人了,但发起飙来依旧是让人害怕。“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们王爷,让他治你们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