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道长见慕容嫣这般憔悴还欲起身下跪,赶忙将她一把扶住安慰道:“嫣夫人莫急,待我与师弟看看二公子病情再说。”
说话间犀月道长已经为纳兰晖搭上了脉,纳兰文轩和杜剑野见状想看一眼,均是不做声的站在犀月道长身侧。片刻之后,犀月道长撤手说到:“二公子只是发烧体热,高烧不退也只是因为从小身体虚弱罢了,这些汤药多是大补,对于常人来说或可立竿见影,但对于二公子的身体而言并无效力。”说完后又将纳兰晖扶起,坐于床榻之上,接着稍稍凝力于指尖,轻点于纳兰晖的风门穴上,以一股柔和的内劲为纳兰晖祛除体内的寒气,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纳兰晖的气色就明显有了好转,床边围着的几个大人均是露出喜色。又过了片刻,待犀月道长抽回手指,只见纳兰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虚弱,纳兰文轩和慕容嫣才凑近了看着儿子。
犀月道长简单调息后说到:“请城主和夫人放心,二公子已无大碍,让大夫找些温和的药材煎了服下,便能好。”纳兰文轩听后赶忙道谢,方才见道长为晖儿运功调理,见其功法柔和,再想到之前仝四全所说的话,心下有个不情之请。
灵月道长似乎看出了纳兰文轩还有什么话想说,便先说到:“纳兰城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明言。”听灵月道长先开了口,纳兰文轩才说到:“道长有所不知,昨晚我见晖儿如此痛苦,本也想以内力渡他,可奈何我北城所修炼的天罡九诀剑内劲太过刚猛,晖儿的身体无法承受。晖儿自小体弱,一直以来都是靠药物支撑,但大夫也说过这终究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方才我看犀月道长为晖儿渡真气,晖儿便能舒服许多,心下猜想或许这是晖儿今后能摆脱药物的唯一办法。只是在下也知灵犀观从不轻易收徒,但若只是让晖儿能在翠屏山中吐纳天地灵气,也应该要好过现在的这般境况。”其实开这口不容易,纳兰文轩也毫无把握,但想到纳兰晖从小遭的罪,还是愿意试一试。
灵月道长听后虽然有些为难,可看了看床榻上的纳兰晖还是有些疼惜,这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看着身体虚弱,可从始至终都很坚强,又想到那日饮宴时他的懂礼乖巧,一时也难以拒绝。再看了看师弟犀月道长,只能说到:“收徒一事可容后再定,眼下二公子的病情还是首要,城主和夫人若是担心二公子的身体,倒是可以让他随我们回灵犀观去。观中生活清苦,但好在气候舒适,生活作息规律,我们也可以教他些基本的吐纳方法,想来身体会比在北城时好一些,至于今后是否入灵犀观一脉,到时候再看机缘就是了。”
纳兰文轩和慕容嫣听灵月道长这般说,都开口谢道:“多谢道长成全。”
而杜剑野心里却越发的不明白,虽然纳兰晖能跟着两位道长回灵犀观是件好事,可他总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看着纳兰晖那惹人疼惜的模样,心里也不再去多想,或许离开北城,离开慕容嫣,这个孩子就会好起来吧。
晚些时候,纳兰浩听到了弟弟纳兰晖生病的消息,便叫山庄里的小厮牵了匹马来,一路奔着到了城主府,他白日里跟着御先生学习,山庄中的下人怕打扰就不提此事,还是等杜剑野他们回山庄后提起,他才知道。虽然平日里兄弟两不常在一起玩,但纳兰浩心里还是疼惜这个弟弟的。
到了城主府后,也顾不上去跟父亲和嫣夫人请安,径直就去了纳兰晖的屋中。进屋后看纳兰晖已经见好,纳兰浩这才放心些。纳兰晖看到哥哥来了,本想起身行礼,却被纳兰浩制止住说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纳兰浩学着平日里嬷嬷照顾他的模样也给纳兰晖盖上被褥,看见纳兰晖身下的褥子有些乱了还要给他重新铺平整些,正在这时,一旁的奶娘赶忙上前说到:“大公子,还是奴婢来铺吧。”说完便匆忙的接过了纳兰浩手中的褥子。
纳兰浩也不跟她抢着干活,只是拿了件外衣披在纳兰晖身上,又将他抱到一旁的凳子上坐着。兄弟两看着奶娘在那铺褥子,纳兰浩这才想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绳子系好的油纸包,急匆匆的解开后,高兴的对着纳兰晖说到:“特意给你带的,这是李嬷嬷做的点心,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就给你带了些过来,趁着你母亲不在你快尝点。”
听见哥哥跟自己说话,纳兰晖才将目光从奶娘正在收拾的床褥上收回来,很有礼貌的向哥哥道谢后,自己捻起一块糕饼尝了尝。这甜茶糕是他最喜欢的点心,可平日里母亲却从不让他吃这个,每日让下人给他吃的都是些清淡无味的东西。看纳兰晖吃的香,纳兰浩又掰了一块给他,口中还嘱咐道:“你身子弱,每次少吃些,吃完这块就先别吃了,剩下的留着晚些吃。你要喜欢,我今后多给你送些来。”
纳兰晖听着哥哥这么说,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沉默片刻转而对哥哥纳兰浩说到:“大哥,父亲和母亲想让我跟着灵月道长他们去灵犀观。”这个消息对纳兰浩来说倒是挺突然,纳兰浩看他有些沮丧,于是便说到:“那你想去吗?要是你不愿意,我去替你说说。”纳兰晖再次看向奶娘的方向,小小的人儿眼中有些失望的说到:“我也想去外面看看,我总觉得母亲并不喜欢我。”
纳兰浩这还是头一次听纳兰晖这么说,但仔细想想嫣夫人平日里对纳兰晖要求甚严,确实少了些疼爱,自己虽然没有母亲,但好在剑野叔和李嬷嬷都很疼自己,即便是严苛的御先生对自己也有诸多关怀。再看看纳兰晖垂着脑袋,拿着手中的半块甜茶糕,还是出言安慰道:“嫣夫人只是对你严厉些,天下哪有母亲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你不要多想了,既然你也想去灵犀观看看,那就去看看便是,那灵犀观神奇得很,比北城可有意思多了。”说着又跟纳兰晖讲起他在灵犀观的那些见闻。
兄弟两第一次聊了这么久,看外面天色已晚,再看看纳兰晖心情好些了,纳兰浩这才准备起身离开。临走时,纳兰晖出声叫住了纳兰浩说到:“大哥,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纳兰浩被这突然的感谢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只挠挠头说到:“这有什么的,以后你要想吃甜茶糕,就算是在灵犀观我也给你送去。”两人相视一笑,此时才更像真正的兄弟。
纳兰浩走后,纳兰晖就睡下了,之后慕容嫣也曾去了他的屋里,本想嘱咐儿子一些话,可看到纳兰晖睡的熟,又想到他身体刚康复,就没把他叫醒。正准备离开时看见了桌上包好的甜茶糕,慕容嫣微微蹙眉道:“大公子来过了?”奶娘连忙说是,又把刚才纳兰浩来看纳兰晖的事情简单的跟慕容嫣说了说。慕容嫣听后回头看了看儿子,终是没让下人把甜茶糕拿走,只带着铃兰回去了。
纳兰浩回到名剑山庄时已是深夜,山庄中除了值夜的小厮外,其他人基本都歇下了,纳兰浩本想悄悄的回自己房中,却看见山庄深处的上宾阁还亮着灯火,想来是灵月、犀月两位道长还未歇下,本想去打个招呼,可又恐打扰了道长,所以还是乖乖的回了自己的居所。
上宾阁中灵月和犀月两位道长还在说着关于纳兰晖的事情,不同于寻常的是,今晚的对话基本都是犀月道长在说,灵月道长只偶尔回上两句。
犀月说到:“师姐,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收了那二公子为徒,咱们就彻底与北城牵上了关联,但你看这些年北城之中事情不断,一时半会儿也难消停,万一今后祸及灵犀观,你我该如何向师父交代?”见灵月依旧不改变初衷,犀月正要再说,只听灵月道长说到:“你说的我都清楚,可那孩子我看着喜欢,且先不论收不收他为徒,能让他活的不那么痛苦也好啊。”
犀月最是了解他这师姐的脾气,典型的面冷心热,现下听灵月依旧这样说,想来自己这一晚的劝说是白费了,只得说到:“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依你便是,但那孩子若要入灵犀观,我们就必须得先立下规矩。”灵月听完后只问到:“什么规矩?”犀月思索片刻说到:“我看这二公子的生母并不简单,未免今后生些事端,我们明日便要与他们说清楚,自二公子与我们回灵犀观起,每三年只可回北城一次,若是他们不同意,那此事便作罢。”灵月听师弟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