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疾步来到少年面前,神色阴沉,冷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少年一愣,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想要提醒老人的话语鬼使神差般咽了回去……“陈爷爷,嗯,您院子里的花可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神色冰冷的老人面色略微缓和,有些半信半疑,重新打量了狗蛋一眼,硬邦邦的道:“无非是些月季花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噢!”
少年答应了一声,不着痕迹的退回了门口回廊处。
老人面无表情地递出了手中油纸包,一反常态,没有再说任何话语,破衣少年也没有推脱,而是微笑着双手接过油纸包,向着老人深深一躬。
“呯!”
青衣老人就这样冷漠的关闭了大门。
少年沉默,无声站在门前,眼神复杂……
告别了陈家宅院,狗蛋默默走在街道上,心情有些低落,好像失去了什么,后悔自己的冒失,可隐隐约约,又总是觉得刚才那里有些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年抬头,无奈望着阴沉天空,长长地吁出口气,宛若想吐尽心中所有烦恼,一滴雨水入眼,冰冰凉凉,他眨了眨眼,骤然间一幅画面在眼中闪现,使得狗蛋震惊的张大嘴巴。
画面中是一双没有瞳孔闪着红光的双眼,那双眼睛的主人身体漆黑如墨,体表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蠕动,就好像有无数细长虫子在血肉内爬行,嘴巴位置是黑色孔洞,不断滴落腥臭粘稠的液体。
鬼影正伸出露出白骨的指尖,手臂上黑色腐肉与黄色蛆虫不断掉落,向着少年抓来。
画面似闪电在脑中划过,瞬间又变得模糊起来,时间虽然短暂,可足以点亮他有些混乱的思绪,逐渐与老者石屋内景物重合。
少年猛然后退两步,瞪大眼眸,他终于想起来了……那封闭的石屋内,透过小孔看到的,竟然是一只红色的眼睛,那只眼睛无声无息,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他(她)!曾经与自己对视过?
少年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猛然回头,望着青衣老者的宅院,久久不语……
接下来的信,送的非常顺利,并没有绕路,其中有两封信是邻居,两家只隔了一道院墙,这让少年省了不少力气。
压下心中惊疑,走过一条可并排行驶四驾马车的街道,送完了另外一封信,少年微笑望着手中最后的一封书信,脑中出现了一个白衣身影。
“嗯,不是普通人啊,难道真的是位仙人?大吉大利,希望给我带来好运气。”狗蛋口中呢喃,之前神游天地的异象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不久后,少年出现在了一座崭新的府邸前,门前一对石头狮子张牙舞爪,脚踏圆球,高大而威猛,三层青石台阶,朱漆大门油光锃亮,都能照进人去,金黄色的门钉闪闪发光,大门两侧高挂一串南瓜大小橘红色气死风灯,有风吹过,轻轻摇摆。
“啪啪啪!”
响声清脆,狗蛋踏上台阶,轻扣门环。
而对于怎样叩门,叩门的次数,徐奶奶曾对他讲过,少年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礼数的,叩门一声,代表试探,说明叩门者是陌生人。叩门二声,代表等待对方应答,说明叩门者与自己认识。叩门三声,代表询问,意思就是……有人吗?如果是四声,就很不礼貌了。
依然和上次一样,中门大开,淡雅出尘的白衣年轻公子微笑着出现在少年面前。
少年同样报以微笑,在双手递出书信的时候,白衣公子道了声:“有劳了,一路辛苦,是否愿意去书房喝上一杯热茶?”温馨的笑容,暖心的话语,使少年如沐春风。
狗蛋自然不会傻傻的,不知深浅,真去书房喝上一杯热茶,在白衣公子接信的时候,便规规矩矩的告辞离去了。
幸福大街远近闻名,属于北城范围,却紧挨南城,间隔不过几十丈,也是永进城区分南北所默认划定的分界线,城内最热闹的几条街之一。
路线是事先结合草图所计算好的,并没有浪费多余脚力,顺路送完白衣公子的信,少年便迈出了返回南城的脚步。
当然,在归途中,首先就要路过幸福大街,这是他与那个乞丐少年的约定,至于那条黄土古道,无论会节省多少时间,狗蛋近期都不会考虑。
少年边走边回想着与石阿虎的初次相遇,希望从中找出对方弱点,直到石阿虎样子与一个瘸子的身影重合……
“石阿虎,瘦高青年,穿着件陈旧的蓝布长袍,手中拿着一根长竹竿,喜哼小调,走路晃肩膀。”少年嘴唇紧紧收拢,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虽然每日都吃不饱饭,生来就是最低贱的下等人,幼年更是被人任意打骂,看做畜生,过着连富贵人家一条狗都不如的日子,可他狗蛋不是狗,有着自己的尊严。
在家乡宁远屯,从小就被一伙市井无赖欺辱,那时候年纪太小只能逆来顺受,那些个日日夜夜啊!早已铭刻肺腑,少年又怎能忘记。
他与瞎子奶奶喝过尿液,一起从那些人的胯下钻过,赶上哪位心情不好便成了出气筒,泄愤工具,每日外出归来,没有铜板上交就会挨打,次日醒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有一次那个瘸了条腿,叫孙三的混子头目,在窑子里为了个新来的头牌,与人争风吃醋,被对方狠狠地揍了一顿。
之后瘸腿混子一打听,才知道对方的来历,不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知道招惹不起,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返回老巢。
正巧看到小狗蛋坐在门口台阶上,啃着瞎奶奶刚刚要来的一小块玉米,憋了一肚子邪火的瘸子一巴掌扇飞了玉米,对着刚刚懂事的孩子没头没脸的就是一顿毒打。
那么小的孩子一声不吭,硬是咬牙默默承受着,孙三没有丝毫留手,可怜狗蛋被打的在地上乱滚,身体青紫肿胀,多处骨折,口鼻耳朵流血,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