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杨和把张青、曹武、蔡炎、骨拉、冯昭、田虑和李四都叫道跟前,对李四说道,“你们已经累了一天了,明天让曹武的人来换防,你们修整一下,这次战役,曹武那五百人尽帮你们打扫战场了,一仗都没打成。”
众人听罢一阵哄笑,曹武还打趣道,“大人,您终于想起我们来了,我们苦啊,说实话,吃庆功宴的时候,这酒都喝的没滋味,肉吃着都不香。”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等到笑声渐渐平息,杨和平静的对曹武说道,“以目前的情况看,龟兹人暂时不会发动进攻,除非他们想到克制我们火攻的办法,或者条件,你知道是什么吗?”
曹武仔细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杨和也不气恼,继续说道,“天下没有无敌的战术,只有无敌的军队。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会时刻牢记自己武器装备、战略战术的优缺点,审时度势,谨慎使用。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
曹武正色,认真的重重点点头,说道,“曹武记住了,大人!”
杨和命令道,“从明天起,我们的防御做如下调整:
第一,曹武的五百人调防东门,你们一定要把李四部队的保命经验学到手,一点都不能丢,代价你自己清楚。
第二,李四的人手就在东门附近的军营里修整,随时准备增援东门。
第三,张青的人在上次补充给各部队后,加上恢复的伤员仅仅三百人,并不满编,你把部队整编一下,你们剩下的人和骨拉的人一起驻守西门。
第四,你那里多出来的两个兄弟,一个负责驿馆的保卫工作,这仗打完后,使团的卫队要招足够的人手,最好招那些负责炼油的士兵一个不剩的都招过来;另外一个去办个儿童训练营,这仗打完就冬季了,正好在冬天把盘橐城的孩子们都训练一下,这件事张青你去安排一下。
第五,南北门的防御部署不变。”
众人齐声道,“喏!”
今天,在众人应喏后无人离开,曹武笑嘻嘻的说道,“大人,你说咱这个战术有缺点?还说敌人会在合适条件下攻击?您仔细给我们哥几个说说呗!”
杨和环视了一周,看看周围都是一片充满求知欲的渴望的眼神,微笑的说道,“火是双刃剑,能伤到对手,也能伤到自己,如果士兵在油罐投掷的时候,被敌人射伤或者射死,油罐落地,又碰巧碰到了火,你们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李四听完深思道,“怪不得您要我等到敌人前进到第三条壕沟的时候再一起发动攻击,原来有这层考虑。”
杨和点点头,说道,“是的,所以,你们今后使用的时候要非常小心;如果油罐不小心碎落在地,如果没有燃火,就拿稻草将油吸干,扔到城外;如果已经着火,一定要用土来灭火,千万不能用水。
曹武,你听清了吧,明天上阵地以前先做好这两样准备。”
曹武正色道,“喏!大人!”
杨和继续说道,“至于进攻的时机,我认为在撤退前,如果碰到下雨的天气,龟兹人一定会一拥而上,全力进攻。谁都知道水克火,这样的天时条件龟兹人没理由不利用”
田虑说道,“可是大人,我们身处西域,如此干旱,想碰到下雨天太难了吧?!”
杨和认真道,“难,不等于没有,去年我们不就碰到过几次吗?真到下雨的时候,他们一定会一拥而上,到时候,大家一定要冷静应对,不但要保证东门有足够的防御力量,其余各门也要随时准备增援东门。”
众人齐齐应声道,“喏!”
傍晚,龟兹大营,兜日勒被若离单独叫道了大帐。
“将军,你找我。”兜日勒施礼后问道。
若离淡淡道,“我们大营里还剩多少面盾牌?”
兜日勒回答道,“一千面重盾盾牌和五千面轻步兵用圆盾。”
若离点点头,淡淡道,“明天,你亲自带人,把其余门外的陷阱填了,填到东门外这种程度就可以了,放心,只要你们不接近第三道壕沟就没什么危险。
另外,安排人立即把两千面圆盾改造成重盾。”
兜日勒躬身道,“喏!”
待兜日勒离开,若离目露凶光一字一句自语道,“人数,终究是你们不可回避的缺点;而火,并不是不能被克制的。”
接下来的六天时间,龟兹联军不仅没有任何撤退的迹象,反而充分发挥兵力优势,填埋了盘橐城四周第三道壕沟外所有陷阱。
而后,每日只是派出探马侦骑监视,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机会。
班超远望着敌人探马的回撤,淡淡的对身边的杨和说道,“看来,他们是在等下雨了”
“是啊!”杨和平静道,“终究还是要兵对兵,将对将硬做上一场的。”
班超继续道,“我们还有多少火油?”
杨和说道,“贰仟伍佰罐。”
班超点头道,“下雨终究还是对火攻这种战术有影响的,到时候只要龟兹人不计代价的狂攻,我们必定会损失惨重。”
杨和微笑道,“是的,老师,到时候就看孙平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了。如果能,这仗必定能彻底打疼龟兹人;如果不能,我们也没有遗憾,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班超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此时的城墙内外,一片火辣的阳光下,绿油油的青草间,战争双方都没有任何懈怠,双方都在做好全面的战争准备。
杨和把四门守军和李四的预备队,全部精简成了两曲一屯的模式;多出来的九名汉使,在蔡炎的统一指挥下,开始组织城中最后能拉的开弓的男女进行队列抛射训练。
杨和做了个实验,如果在城墙后方三十、四十步的距离进行高抛射箭,恰好可以覆盖城墙前方二十到四十步的空间。只是,这么做的风险极大,如果背后射箭的女人们力乏手抖,他们射出的箭就会毫不留情的从后面穿透守军的身体,起到反作用。
当然,守军也可以先趴在地上进行羽箭规避,只是,这样一来,守军有可能失去战机。由于此间分寸极难把握,所以,杨和也只能把这招列为最后的杀手锏,并在城上、城下都安排了汉使进行指挥。连他们的通信联络暗号:旗语,都想到并进行了安排。
为了最后一招能有翻盘的作用,杨和在武器装备和组织训练上下足了功夫。不仅给每个预备队员配比了优质的弓箭,还利用防守的间隙组织训练;他调动了一切人手,汉使团没有怀孕能射箭的妇女,三大家族最后的力量等等,让可靠的人手进行指挥,并且就近给他们划分了防区。
盘橐城的老百姓也知道事态的严峻,汉使连自己的女人都拉出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所有人训练的热情都非常高涨,除了老杰克,老杰克现在每天起早贪黑的打造羽箭箭头,没日没夜的都在为盘橐城贡献力量。
若离也不是每天等下雨,什么也不做,他不仅改造了三千面重盾,连云梯也准备了足足三百架。为了鼓舞士气,培养默契,他还让龟兹、姑墨、温宿三地的士兵在一起联欢,搞一些赛跑,骑马抢羊等友谊类的比赛。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进攻方案:一个是三千人一队分三面进攻盘橐城;另一个是分两面进攻,剩下的三千人用来提防疏勒城的援兵。是选择更激进的方案还是更稳妥的,他还在不停的反复权衡。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十三天。
永平十八年九月十八日,天还没有亮,天空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若离执勤的亲兵在亲自感受了一下天空落下的不大不小的雨点后,发狂的跑进了若离的帐篷,“将军!大人!下雨了!下雨了!”
若离蹭的一下就从卧榻上蹦了起来,两手抓着亲兵的衣襟,激动的喊道,“你说什么?”
亲兵向若离伸出了湿润的右手,喃喃说道,“大人,下雨了!”
若离仔细的看了看亲兵的手,而后突然冲出了大帐,淋在雨下,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今天,老子要拿下盘橐城!”
他神色狰狞的大吼道,“全军集合,拿上所有的器械装备,我们今天要踏破盘橐城!”
于此同时,班超和杨和的亲兵也同时找上了二人,班超神色严肃的命令道,“敲响警钟,全城每一个人都拿起武器,按照既定部署进入作战位置,盘橐城的生死存亡就在今日。”
“喏!”亲兵领命而去
不久以后,盘橐城的警钟长鸣,在汉使的指挥下,疏勒各级军官都按照既定部署安排人员布防,每一个非战斗人员都自觉的准备食物,而后将食物分发到附近正式士兵或者预备役民兵手中。
所有的火油库存都被取出,按照每个城门五百罐的配置,分发到战士们的手中,多余的都集中在东门城下。已经历经了几次战斗胜利的盘橐城士兵们此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紧张感,互相间还有心情吹牛打屁。
“南克儿?打完这仗,我们的战功应该够娶一个辎重营里的美娇娘了吧?!”彼得笑呵呵的对南克儿说道。
“应该够了,不过我们要先杀光敌人,活下来再说,死人是不能娶亲的。”南克儿成熟了不少,话语间没有了稚嫩,多了不少对战友的关怀。
“可惜,我们现在是预备队,别轮到我们上的时候,仗都打完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彼得永远都是那么乐天派。
“今天不同,今天将是非常难熬的一天,我们将接受最残酷的战斗的洗礼。”南克儿的话语中充满了睿智和冷静。
“哦?为什么?”彼得好奇的问
“笨,就算上官不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不是形势严峻到一定的程度,汉使大人会把自己的女人和全城有力气的女人都拉出来准备射箭吗?
小心点吧,兄弟,希望我们能杀退敌人,都能活下去。”
疏勒城的孙平和黎弇此时也联袂找到了疏勒王忠,并向他说明了出兵请求。
忠震惊道,“你们说什么?集结三千骑兵驰援盘橐城?可是,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汉使大人的求援。”
黎弇沉声说道,“我们有火攻的利器,雨天是唯一的弱点;龟兹人如果要是打疏勒城,他们早就在城外了,可是没有,他们一个人都没来;那他们就只有一个选择,全力以赴攻击盘橐城。
探马来报,龟兹人加在一起,现在有一万人;而盘橐城的男人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人,如果我们不去救援,汉使大人们就死绝了;如果汉使大人们都完了,疏勒城也绝对保不住。”
忠此时满脸都是淡淡的忧伤和纠结,他当然希望汉使活着,汉使活着,他才能安稳的当这个王;但是他又不敢把兵全部派出去,一旦这些士兵一去不复返,他的疏勒城肯定也不保,为难啊!真是左右为难!他弱弱的问道,“你们走了疏勒城怎么办?”
孙平接口道,“我们就带直辖的三个千人队去,其余的士兵跟随黎弇守城。”
“好,好吧,汉使大人们一切小心”忠最终还是同意了,黎弇说的很对,汉使大人们死光的时候,他这个王也当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