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九年清明节后,杨和参军,按照大汉律,参军第一年在原籍扶风郡当兵。参军那天,风和日丽,清风荡漾,一群年轻人在郡府的校场上接受长官的检阅。
杨和第一次感受到了社会对读书人的重视。检查身体后,长官看看他的身体素质还行,其它什么都没问,就直接任命他为一个小队队长。
扶风郡只有一部千人的部队,除杨和外,都是戍过边的参军多年的老兵任队长。杨和也第一次见到了他的上司郭屯长。
郭屯长个子不高,有点小胖,留着两撇漂亮的八字胡。跟杨和一样是今年刚参军,23岁,据说也是读书人出生,学问比杨和还高,是郡尉大人的远房侄子。
杨和看着有另外读书人来当兵,觉得特别好,但是在校场上,他没有任何其他表示,除了尊敬的给郭屯长施礼。
新兵分好队,校场集合后,由都尉大人(直属上级领导)讲话,而后郡守大人讲话,什么遵守纪律了,努力奉献了,拥军爱民了,忠君爱国了等等,诸如此类。
终于,一声“解散”传来,杨和好像听到(起床),迅速从迷糊中醒来,他制止了小队众人的离去,把他们带到自己的这块营地,大家围起来,坐下,开始做自我介绍。
“我先起个头,我叫杨和,是一名猎户,平陵县杨村人”杨和开头道
“我叫张青,是一名猎户,茂陵县的,我听说,队长你的弓箭很厉害”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汉子略带腼腆的说道
“我叫李四,平陵县的,也是猎户出身,听说你的箭术不错,一会我想见识见识”一个瘦高结实的汉子有些跃跃欲试。
“我叫林方,农民,窦县的,有一把子力气”一个魁梧大汉爽朗的笑道
“我叫王小七,农民,槐里县的,本地人”一个面色黝黑的结实汉子淡淡道
“我叫贾多,始平县的,家里做点小生意”贾多脸圆圆的,微胖的青年笑咪咪的道
“我叫……”
大家介绍的很快,不一会就介绍完毕,大家都望着杨和,意思不问可知。
杨和也知道,今天必须树立权威,不拿出些真本领镇住这些土包子,以后指挥也不会顺畅。读书人的确值得尊重,但是,军队是一个讲求实力的地方,手上没两下子,不能服众。
拿着弓箭和环首刀,一行人到了训练场比试;旁边其它小队的成员,看到这边比试也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热闹。
杨和的办法很简单,先全队比箭,然后全队比刀,最后全队比矛;按照比赛成绩选拔什长、伍长。这个办法一宣布就得到了小队全体成员的赞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强者上,弱者下,就是军队的规矩。
十二年的呼吸法和健身拳,不仅造就了杨和一身颜值可观的腱子肉,而且给了他远超常人的力量和敏捷。一群村汉居然没人能在他面前走过一招,再加上他百步穿杨的箭法,更是无人不服。
张青的刀盾使用娴熟,山林间的生死磨炼,效果一点也不差;林方纯粹就是蛮力大的惊人,一刀下去,连人带盾牌一起劈飞;两人是杨和之下刀盾最强的两人。
李四是猎户出生,弓箭使的相当不错,射速比杨和还快,也就是他的力气比杨和小很多,300斤强弓拉不满,有效射程最多80步,所以惜败于杨和。但是无人敢小看他这个小队弓箭第二强者。
大家都没想到,个子不高,总是笑眯眯,一脸市侩相的贾多,弓箭底子相当扎实,80步也能箭箭上靶,50步能做到箭箭不离靶心,端的是小队第三高手模样。只是,这货一放下弓箭就满面笑容的给杨和端茶倒水,谄媚的奴才相足的不要不要的。
王小七出生军人世家,一手长矛使的虎虎生风,看起来唬人无比,大家不知道这位高手有多高,至少目前,张青和林方两人联手居然拿他不下。
比赛完毕,杨和根据比试成绩,确定了张青,李四,林方,王小七和贾多为5个什长;其中李四和贾多为弓箭什。王小七是长矛什。
毕竟是读书人,杨和很清楚训练的重要,第二天,杨和和士兵们一起晨跑,而后进行力量,耐力等基础训练。午饭后,对所有人进行弓箭,刀法的单兵训练,而后是集体阵法配合演练。一直练到傍晚才罢休。
虽然,小队众人看到自己的小队训练比别人幸苦的多,颇有些怨言;但是,杨和一句“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就把怨言压了下去,他不仅和士兵一起训练,而且还要在身上绑上几个沙袋。长官都如此,下面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练呗。
为了刺激各什各伍的集体荣誉感和训练效果,杨和还搞起了军事比武,各种项目:短途跑步,长途山地越野,举重,投矛,弓箭,刀盾,长矛等等;比武第一名,吃肉;最后一名,洗衣服或者打扫厕所。
林方也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个读过书的队长哪儿哪儿都比他强,弓箭、刀盾也就罢了,怎么连跑步、力气都恢复的比他们这一队的人都快。
这天,晚饭过后,杨和又开始打他那套久经考验的健身拳。
林方晃晃悠悠的站在屋檐下看着杨和打拳,为了节约灯油,部队的晚饭通常在天黑之前,在夕阳的余辉之下,杨和的拳打的虎虎生风,这套不考虑攻击,只专注健身的普通拳法,被杨和打出了难以言喻的美感。
待到杨和打完收功,并用呼吸法恢复一番后。在他的极度专注中,缓缓的,一个正常人的思绪开始慢慢复苏。渐渐的,他的神情从极度平静过度回了往常的温和。
还不等他迈步回营房,一阵的掌声传来。
声音最大的是林方,旁边站着张青、李四、贾多、王小七等小队众人。
“杨头,每天看你练这个拳法,这个拳法到底有什么用?”林方大大咧咧的含笑问道,眼神中饱含着期望。
杨和心里笑笑,林方的意思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而且,他的呼吸法和健身拳也不是什么绝世神功。都是一个锅里舀勺的弟兄,以后少不了要互相依靠,说不定,以后队友的一个动作就能救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杨和也爽朗一笑,说道,“我在小时候,家里来了个道士,教了我一套呼吸的方法和健身拳法,两者配合修炼,能增加力气和五感的感觉。而且,读书的时候,容易让人平静下来。”
李四一听,眼都直了,虽然出身跟杨和差不多,可是无论哪方面,他都被杨和全面压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不想出类拔萃?一听杨和有这个独门绝活,他立刻讪讪的恳求道,“杨老大,教教我呗!我保证,今后以杨老大马首是瞻,老大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老大让我拿狗,我绝不抓鸡。”
“去去去,马屁都不会拍,看我的!”贾多面带鄙视的赶跑李四,一转脸,露出谄媚的笑容,对杨和说道,“老大,一点点,就教我一点点,以后,老大您吃的肉,我贾多包了。我表叔的闺女可俊了,老大你要纳个妾不?彩礼啥的一概不要,嫁妆那是绝对管够的哈!老大,您考虑一下!”
“去去去,一边去,哪里来的歪瓜裂枣也在这里充仙女来了?”林方挤开众人,说道,“老大,咱们都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不知道哪天,小命就丢在战场上了。我看老大你力气大、速度快还读过书,肯定比我们更容易保命,以后呢说不定还能当大官。
兄弟们不求那么大的富贵,但是也想学点保命的功夫,能活的久点就能有点念想,如果能熬到退役的那天,活着回家,兄弟们给你烧高香。
我林方要钱没钱,有妹妹估计你也看不上,但是,我能保证一点。日后,在战场上,无论谁要动你,都要先踏过我林方的尸体。”林方红着眼睛,说的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张青也来到杨和面前,诚恳地说道,“杨头,能教我吗?”他没有做任何承诺,也不需要做,杨和已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承诺,那是一生的承诺。
不等其他人再游说劝说,杨和说道,“既然大家有兴趣学,我就教给大家,也不要大家的妹妹、侄女,只是有一点,大家必须保证,这套呼吸法和健身拳,不能让心思不正的人学了去,大家能答应我不?”
“呵呵”众人哄笑,而后一起认真的躬身扫地,应道“喏”
当晚,杨和就把呼吸法和健身拳教给了大家,大家也很默契的都不往外传。只是,道家的功夫讲求机缘和日积月累,能坚持多久?效果怎样?也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无论如何,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三个月后,整个小队让他练的嗷嗷叫,虽然他们还算不上精锐,但是那种剽悍的气势却比其它小队强上一大截。
这个时候,杨和用两张熊皮和两对熊掌从骑兵那里换来五匹战马一个月的使用权,然后就身先士卒的带领士兵每天轮流练习骑马。虽然,这种方法不能把一个小队的步兵变成骑兵,但是,至少士兵可以骑马赶路了。
转眼,又两个月过去,这天,传令兵跑过来叫杨和到尉所指挥部报道。
九月的天气正是金风玉露的季节,阳光不那么浓烈,还那么暖洋洋,驻地周边的农田一片金灿灿的波浪荡漾,随便吸一口都是满满的粟米清香。
杨和穿戴整齐后,也没多想,随着传令兵,感受着撩人的微风,脚步轻快的来到尉所指挥部。
“报告大人,扶风郡所属,第三曲,第五屯,第九小队队长杨和报道”杨和立正敬礼,而后站定。正好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郭大人向自己微微点头,同僚甘石也轻轻颔首之意。他向两人轻微回礼。
而后发现,第六屯屯长邹阳和两个队长也在。另外,还站着一个穿着很体面的老头和二个中年猎户,一共三个陌生人。
(什么情况?难道有任务?这三个人是干什么的?这个老头下巴这么尖,不像什么好人,要小心应付。)杨和暗暗嘀咕,却不敢在郭大人面前发声询问。只能默默的等。
都尉郭大人,正盯着墙上的地图出神,(其实,他现在什么都没看,而是在想,赵大人在朝堂多年,亲朋故旧颇多,这件事情办好了,我和嘉儿都能往上升一升,小50的军功啊,跟白捡的一样,一定不能让给他人。)
良久,他转过身。对众人说道,“三日前,我郡德川县的大户赵家的一个队伍,在来郡府的路上被一伙山贼劫持,随队的赵家小姐被掠走,目前生死不明。
据查,做下这桩案子的山贼号称黑风盗,盘踞在距离此地西北120里的黑风岭上;头目是个叫刘老大的人;他手下有二当家独眼龙;三当家恶道人;和义子虎子;一共有40多人。
黑风盗劫持赵小姐后,已经通知赵老爷拿粮食3000石换人。赵老爷以前在朝廷官居中散大夫,现在也颇有影响力,这次求到了郡守。郡守命令我们派兵剿灭黑风盗。”说完,给五屯长郭嘉一个眼色。
郭屯长心领神会,“大人,为保乡亲父老太平,为了我大汉的和谐,安宁;我屯请战”,说完还眉飞色舞的冲郭大人笑笑
待郭屯长请战完毕,六屯长邹阳鄙视的看了看这个托,无奈下也不得不请战。
都尉郭大人心满意足的微微一笑,“既然没有异议,我来下达作战命令。”他用手一指那个老头,“这位是赵家的罗管家,他将随队行动;另外两位是熟悉黑风岭地形的猎户
我的计划是:你们明天一早出发
1.第五屯由东南方向的小路进入,途经小弯河,一线天等地,直扑黑风岭
2.第六屯由西南方向的大路进入,途经谜崖,饿虎沟等地,进逼黑风岭
3.罗管家和向导,你们自行分配;
4.两屯屯长谁能获得首功,那么三曲曲长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虽然很无奈,但是六屯长邹阳还是和郭屯长一起恭敬地抱拳,响亮地回答了一声“喏!”
杨和待郭屯长走出作战室,悄悄跟过去,小心提醒道,“大人,我队中有两个猎户,以前到过黑风岭,我们不需要向导,可以把向导让给六屯。”
郭屯长一听,嗯?好事啊,跟罗管家一起走,说不定还能拉近和赵府的关系;听说赵小姐可是个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如果能抱的美人归,对于以后的仕途可是大大的有利。
想到这里,郭嘉眉开眼笑的拍拍杨和的肩膀,“我知道了,小杨兄弟好好干,一定前途远大,哈哈”一副跟我混,保管吃香喝辣,我很看好你哦的模样。
“是,多谢大人栽培”杨和谄媚道,虽然上司不怎么参加训练,战斗力更是战五渣,但是他至少没有干涉杨和的正常训练,比那些不懂装懂的上司强多了。况且,郭嘉背景深厚,跟都尉大人的关系不浅;所以,这位上司的马屁还是要好好拍的。
郭屯长不再理杨和,走到六屯长那里,抱拳道,“邹兄,我屯里有去过黑风岭的猎户,这两个向导留给你,这个罗管家随我行动,你看如何?”他笑咪咪的向邹屯长提议。
邹阳正想摆脱那个累赘,讲真,他一看那个罗管家就觉得不顺眼,正好眼不见为净“邹某求之不得,多谢郭兄照顾,祝郭兄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一脸笑意的赞同道。
两位屯长分好人,杨和回来让大家做准备,除了随身兵器,每人一个盾牌,食物,水,野外帐篷以外;还为丛林作战,准备了金疮药,解毒药,防中暑汤药,防蚊混合草液等等
第二天一早,五屯众官兵穿戴整齐的排列在郭嘉面前,郭嘉意气奋发,大手一挥,“出发!”。而后,众人开拔,向营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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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这里,杨和又摸了摸玉佩上的超字,此次剿匪,真是感悟良多啊:
面对危险,他能跟从容的应对了;
杀了几个山贼,他也变的更加的冷酷;
兄弟朋友战死受伤,他明白了衣锦还乡其实并不如表面那么风光美好,回去的肯定没有回不去的多,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成功解救17名可怜妇人,他开始深刻明白了当兵的意义,原来一个人当兵除了升官发财,更有保家卫国的意义;原来保家卫国是如此的简单、朴实和真实,它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口号,而是妇孺的伤痛和血淋淋的牺牲。
感受到这些,他更快的从伤亡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彻底清扫光脑袋里早点复原返乡的微小念头。他决定当个好兵,甚至是一名好军官,他要保卫乡里乡亲,并且尽可能多的活着带回自己的兄弟。
唯一的遗憾是郭屯长死了,而且是咎由自取,这是不可回避的麻烦。虽然,他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立下了战功。但是,郭屯长毕竟是都尉大人的侄子,而且是直属上司,小鞋是肯定的,虽然贪墨他们的功劳不可能,但是升官估计是别想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