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国的夜晚是安静的,傍晚时分,人们基本上都会回归自己的小窝,由于缺少油灯,又不能总是点个火把,所以,一般入夜后,人们会早早的上床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鸡叫。
初更时分,班超等人出门时,街上基本空无一人。
让孙平在前方带路,班超身穿轻甲,腰佩环首刀,背背弓箭,手捧引火之物,紧随其后。所有的人为了保密噤声,都没有骑马。
好在扜泥城并不大,又有人在前方引路,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已经到了匈奴大营的外围。
这个营地很特别,它的一侧紧靠城墙,另外一侧有大概一人高的土墙,前方有营门,后方有马厩和后门,中间的木质营房一字排列,中间的间隔不大,前后营门口都有两个岗哨。不知为何,此时,并没有看到有人巡逻。
此时的匈奴大营中,使者大人早已搂着美人开始动人的夜生活。
左边第一座营房的中后部分,现在扯了根绳子,象征性的搭了个毯子做遮挡,两个健壮的匈奴人正在各自搂着一个楼兰美人行那不可描述之事。
事实上整个营地每座营房现在都是如此,只不过,每个帘子的后面人数有所不同。
鄯善舞女婉转清美、节奏分明的特别的“歌声”响彻每个营房,整个营地。其余的匈奴士兵只能在心底苦苦忍受和抱怨着,在这个大风的夜里,没人愿意再巡逻执勤。
十夫长兰夫正在生着闷气,“娘的,该死的鞮杰,天天就知道女人,该他领人巡逻也不去,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是百夫长呢”
旁边的士兵安慰他道,“兰夫,少说两句吧,鞮杰毕竟是使节大人的亲侄子,虽然身上没有战功,毕竟出身贵族,我们比不了的。”
“哼,我诅咒这个小子早晚死在女人身上”兰夫气急败坏的小声咒骂道
“兰夫,你小子还是太善良,知道我怎么诅咒吗,我诅咒这个小子再也硬不起来”一个老兵调笑道。
“呵呵呵”周围的几个士兵都纷纷低声哄笑,笑过后好像心情好过不少。
几个年轻士兵对视一眼,心里不停咒骂着玩乐的几人,脸上露出既羡慕又无奈的表情,随后拿起身边的衣服,捂住耳朵,强行入睡。
…………
班超等人看着萎靡不振的站岗士兵,又仔细侦查了下,没发现暗哨和流动哨,顿时心中兴奋不已。
几人在下风向找了个避风点,开始商议作战方案。
班超说道,“现在是东风,我们顺风放火,我带几个人从后面潜入,几个营房同时放火;杨和你带一半人堵住前门,出来一个我们杀一个。另外,孙平,你带十个人在外围敲鼓,让匈奴人人心惶惶,没有斗志的匈奴人就是些待宰的羔羊。大家有什么补充?”
董强呵呵笑道,“大人,您看我带五个敲鼓的人散布在围墙外怎么样,一来可以乱其军心;二来,碰到想翻墙逃跑的匈奴人,我们就给他来一下,避免有漏网之鱼”
班超点点头。
孙平也不甘示弱,说道,“大人,我看这段城墙可以利用,我带五个身手敏捷的弟兄在城墙上擂鼓,还能向营房上甩火把,并且用弓箭压制敢于反抗的敌人”
班超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
杨和看着二人,哑然一笑,说道,“我有三点意见,第一,城墙居高临下的压制会很有效果,此时虽然风大,但是距离这么近,使用强弓的兄弟仍然可以命中目标,所以,我认为,五个人太少,至少要八个。
第二嘛,两边敲鼓的人都可以甩火把,但是火把不能提前甩,甩的早了容易误伤自己人,还是等到火起,放火的兄弟撤了后,尽量朝房顶甩,让这几个营房加速燃烧,使得匈奴人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只能活活被烧死。
另外,我观察,前门的岗哨根本看不到后门的,我们可以先干掉后门的岗哨,然后尽量把马厩里的干草和我们自带的引火之物堆积在营房的两侧和后部,这样的火势一起就成燎原之势;
就算是营房有后门,敌人也跑不出来,就算他们跑出火海,我们还有弓箭,反正不能让他们上马,没有马匹,他们就只能从大营的正门往外冲,只要他们不是一窝蜂似的一起跑出来,那他们来多少,我们就能杀多少。”
“不错,这样我们的计划就圆满了”班超赞赏道,而后,开始下达作战命令“董强,你带四个人负责围墙方向,敲鼓、甩火把和捕杀漏网之鱼。
孙平,你带七个人上城墙,多带火把,你站的高,尽量多覆盖几个营房,鼓也记得敲,嗯,要先敲前门两翼的位置,后敲后门两翼的位置,让匈奴人在营房里面浪费时间。
杨和,你我各带十一个人,我来负责放火,你来堵大门
都清楚了吧?”
众人点点头,班超一挥手,说道,“行动!”
杨和来到众人面前,吩咐道,“张青、李四,你们十一个人跟班大人行动。曹武、贾多,桑达、部日固德,你们十一个人跟我走,剩下的跟董强和孙平走。”
众人各自分派完毕,杨和把他这十二个人着的引火之物全部给了班超,然后把孙平八人的短矛都收了过来。而后,四个小队,各自往自己的位置运动。
月黑风高夜,正是放火的绝佳天时;杨和心中有点感概,本来想着等会再干掉两个匈奴岗哨,突然,他打了一个激灵,(风,味道,差点把这个忘了,我们的人在后门行动,必然有味道传过来,匈奴的岗哨即使看不到,也能闻到,不行,不能等了,必须提前行动)
打定主意,杨和示意曹武和桑达向右侧的哨兵迂回,自己带着部日固德向左侧的哨兵迂回。
分配不匀,满是牢骚的匈奴哨兵士气低落,更加没有料到汉使那三十来个人敢来撩他们一百五十多人的虎须。
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松聊天中,双双中矛、中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被四个袭击者割下了头颅。
杨和立即命令桑达和部日固德套上匈奴人的装扮,假装匈奴人站岗,并且把火把,移到了营房前的空地中央。
而自己带领十名部下,两两掩护,将空地中散落着的马车、水桶、木箱等物,都搬到了营门口的两侧,构造了一对临时的防御掩体。做好了攻击准备。
与此同时,董强、孙平也纷纷带人进入自己的攻击位置。
“噗呲”“噗呲”后门处,火把下,两个匈奴士兵的脖子,每个都中了两箭,在他们倒地的瞬间,张青和李四快速扑上,接住了他们的身体,迅速拉到城墙边,缓缓放在地上,又顺手补了一刀。
班超轻声说道,“两人一组负责一个营房,把干草,引火之物,都尽量堆积在后门和营房的两边。”
众人点点头,纷纷开始行动。
今夜的风很大,就要立秋了,尽管刮的是东风,凉意也不可遏制的阵阵袭来。弯弯地月亮远远地挂在天边,好似高冷艳丽的佳人,给人以朦朦胧胧的美感;
漫天的星光争相闪耀,肆意地挥洒着他们的光芒,虽然他们不如太阳和月亮让人们重视、记忆深刻,但是漫天星辰永远是广袤无际的天空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无论人们是否认识它们、是否记得它们,他们都无怨无悔的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和热。
班超和冯昭两人直扑左手第一个营房,两人一左一右把手中的引火易燃之物堆积在营房的两边后,立刻转身扑向马厩的草料房。
初秋的夜晚,匈奴使团的营房内外都没有什么睡意。有所不同的是,里面的人是为了的享乐而努力;而外面的,是为了一次能杀死更多的人而奋斗,每个人恨不得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够减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的程度,更不用说他们连鞋子底上都裹了好了羊毛毯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不停的滑过,汉使团的成员们还在拼命压榨自己的潜力,希望自己的动作快点、再快点;每次搬运的干草多些,再多些。
此时的兰夫心里一阵的烦躁,听了许久的“歌声和伴奏”,没有男人的状态能好的起来。他站起身,踢了旁边的贝尔一脚,说道,“走,我们去换岗!”
“现在就去换岗?时间还没到!外面的风挂的挺大,我们等会再去吧!”贝尔一脸猥琐的说道,显然想再听一会。
“还听个屁”兰夫又给了贝尔一脚,“你小子就这点出息。赶快起来,跟我出去换岗!”
贝尔不情不愿站起身,嘴里不停的嘟囔,“就你积极,你看满屋子的十夫长,有谁这么勤快的出去换岗的?”
“你说什么?”兰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正要大发雷霆。
“没说什么,兰夫大人,我这就去,这就去!”个子矮小的贝尔明显不愿意触怒身材高大的兰夫,何况兰夫还是十夫长。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兰夫的烦躁更甚,他一脸不爽的打开木门,与贝尔一起走向大营门口。
大风中,放眼望去,走出营房的只有他们两个,本来应该去后门换岗的哨兵根本就不见踪影,兰夫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对使团队伍的表现失望至极。
他无奈的领着布尔往前走,路过了门口空地的火把,抬眼望去,两个匈奴岗哨在火把忽明忽暗的亮光中依稀可辨。
“呸,这两个杂碎,谁让他们把火把插到空地上的!”兰夫骂了一句,扭头对贝尔说,“去拿那个火把”,
说着他伸手拔出了一个火把,看着贝尔也拔出另外一个火把后,满怀着对正在放哨两个小子的不满,与贝尔一起朝大营门口走去。
桑达和部日固德,看到了来换岗的两个匈奴兵,心里不由的一阵紧张,两人攥着长矛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互相晃了晃手上的长矛,示意了一下。长期的默契让彼此明白,两人同时用长矛攻击是此时最佳的方案。
兰夫两人距离门口十五步,长期的狩猎生活让桑达和部日固德两人保持着镇静,他们没有轻举妄动,连给杨和的示意的动作都没有,出于对杨和的信任,他们相信,杨和一定会安排好对二人的支援。
此时的杨和也看到了不停接近的匈奴士兵,他一拍身边的曹武,拔出腰上别着的短矛,用手语示意,(你对付左边的一个,我对付右边的一个)
曹武点点头,也拔出短矛,随同杨和,弯着腰,蹑手蹑脚的运动到营门左边的最佳攻击位置,两人低头藏在掩体后方,只露出一对眼睛观察敌情,身体协调到投掷短矛的预备姿势,严阵以待的等待匈奴士兵的靠近。
十步,兰夫两人依然在不停的靠近,不停的卷着草屑吹来的大风,让兰夫清醒了不少,“呸呸呸,那帮堆干草的小子真他妈该死,草屑让风吹的到处都是!”他一边走,一边不停抱怨着。
往营门口撇了一眼,今天的大营门口有些奇怪,隐隐约约中,好像堆了不少的东西,(什么时候,放哨的两个小子变的这么勤快了?)他自嘲的笑笑。
五步,恍惚中,哨兵的脸好像不是自己换班的两个人,是另外两个匈奴人。虽然不是汉人,但是他还是有些警觉起来,用匈奴语大声问道,“你们是谁,查克儿他们呢?”
此时此刻,兰夫的问话就是攻击的命令,曹武和杨和没有犹豫,短矛全力掷出。被桑达二人吸引了注意力的兰夫和贝尔,根本没有料到,在这么近的距离会有这么凶悍的武器攻击到,没有任何意外,两人被狂猛的短矛扎透胸部,钉在地上,桑达和部日固德立刻向前猛窜几步,手中长矛狠狠地在兰夫两人的脖子上补了一矛。
“咣当”“咣当”被兰夫两人受到攻击时下意识抛起的火把,重重的摔在地上,两声清脆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醒目,桑达两人一阵警觉,立刻弯腰,摆出攻击姿势,警惕地注视着营房门口的方向。
足足等了一个弹指的功夫,营房中并未有人走出查看,两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时,杨和已经带着四个人来到了桑达两人身边,命令道,“你们把火把插到刚才的位置,尸体交由我们处理”
桑达两人此时已经从紧张的状态中走出,从容的拎起两个火把,去完成杨和的指令。杨和一挥手,身边的士兵两人一组抬着尸体从容撤退。
处理尸体的方式很简单,人头割下以便战后计算战功,尸体也来不及掩埋,直接抬到掩体后方,用来加固掩体的缝隙。此时的他们属于下风向,不怕被敌人的鼻子闻到血腥味。
时间就在这种内松外紧的气氛中过去了一刻钟。到了此时,班超等人的引火准备终于接近完成,三个方向的伏兵都在静静的等待火起。
此刻的匈奴的使节鞮允刚刚准备中场休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伸手拍拍两名显得颇为疲劳的鄯善舞女的俏脸,心中对鄯善王的安排十分的满意。站起身,随意批了件衣袍,他准备出门吹吹风。
一边好好的酝酿一下,明天怂恿鄯善王拿下大汉使团的措辞;一边略微恢复一下体力,一会再继续。讲真,楼兰美人与匈奴自己的侍妾还真的截然不同,她们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时时刻刻都洋溢着异域风情,让人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以后,自己一定要发动关系,扫除一切竞争对手,争取可以常驻西域,天天在这里醉生梦死。
思虑中,鞮允来到了营门前,打开门,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