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余,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则接汉,厄以玉门、陽关,西则限以葱岭。
其南山,东出金城,与汉南山属焉。其河有两原:一出葱岭,一出于阗。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盐泽者也,去玉门、陽关三百余里,广袤三四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皆以为潜行地下,南出于积石,为中国河云。
自玉门、陽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廷随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焉。
鄯善,去陽关千六百里,国都扜泥城(今新疆若羌附近)。东通敦煌,西通且末、精绝、拘弥、于阗,东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扼丝绸之路的要冲。本名楼兰。人口四万,常备兵力三千。
永平十六年夏,大汉北征胜利结束后,派遣郭恂为汉使,班超为副使,十名马夫,杨和等三十余名随从,出敦煌阳关走南道,出使鄯善国。
这天,董强骑马绕驼队兜了一圈,走到了队尾杨和身边,小声说道,“老杨,咱们的郭大人可是不一般呐?!”
此时的杨和,头戴宽沿斗笠,用围巾裹着脖子口鼻,骑在马上,跟着驼队往前走,事实上,队伍中,大部分人都是这个装束,虽然汗水不停的浸湿衣襟,但是这身装扮最大限度的阻止了水分的流失,并且挡住了炎炎烈日,保护了双眼。
杨和扭头白了董强一眼,低声说道,“我们虽然在队尾,但是距离队伍的中心不足百步,老董,祸从口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董强贼嘻嘻一笑,说道,“我懂,现在我们可是逆风而行,咱们说话的声音可是传不到那几位的耳朵里,我就是想问问你,昨晚郭大人夜御二女的声音,你听到没有?”
杨和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耳朵又不聋。”
董强贱兮兮笑道,“没想到啊,咱们比郭大人还能扛。这都出阳关二十一天了吧,郭大人四天前就开始了,这两名侍女就是你送他的那两个吧?你就不担心下面的兄弟们不满?”
杨和点点头,为了不多事,没有多说一句话。心里说,(自己早就和兄弟们打好招呼了,兄弟们的情绪应该还算稳定。这个郭大人还真是自制力差,不过也好,他越无能,老师越能显示其才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都是一起的生死兄弟,还是提醒下董强的好),想到这里,杨和歪头对董强小声道,“老董,慎言,今后不要再有如此的牢骚,你只需要思考,郭大人如此对我们自己有利还是不利就好。”言罢,杨和不再理会董强。
拍马走到张青身旁,杨和问道,“我们的水够吗?”
张青点点头,回答道,“大人,我们的水还够15日,按照脚程算,再走大概12日就可以到达鄯善了”
杨和点点头,叮嘱道,“小心谨慎,在这茫茫沙漠戈壁中行走,水如果保存不好,后果是什么,你我都明白。”
张青重重点头道,“我记住了。”
董强在杨和拍马离开后还真就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想了半天,他就是想不通,上官的意志不坚定,以后的日子难过,这是肯定的呀,怎么到杨和这里,就那么诡异呢?杨和这小子的算盘到底怎么打的?
想了半天,他还是没懂,感觉倒是更加郁闷了一点,虽然如此,他还是听从了杨和的劝告,没再发牢骚。不过,他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他打算明天在外出侦查巡视的时候带上孙平,跟孙平讨教一番。
晚上,众人宿好营,主帐篷内,郭恂的两个贴身随从梁超、曾宏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大人!”
郭恂边品茶,边点点头,说道,“怎么样?那些随从可牢骚满腹?”,说着,流露出羽扇纶巾,智珠在握的神采。
两人齐道,“大人,众随从根本没有牢骚。”
“什么?一点牢骚都没有吗?”郭恂放下茶杯,瞪大眼睛,声色俱厉的问道
“大人息怒,确实没有任何牢骚”梁超、曾宏神色一凛,连忙把身子躬的更低,肯定道。
郭恂此时也觉得过于严厉了,他慢条斯理的再次品了口茶,淡淡说道,“起来吧,不用这么紧张。没有更好。看来,这个杨和治军还挺有一套。你们下去吧,有事通知我,另外,让那两个侍女进来服侍。”
“喏,大人”梁超和曾宏施礼后赶忙退出帐篷,走出来的一霎那,两人同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而后,互相对视一眼,转身去完成郭恂的命令。
如果不去抱怨头上的烈日,脚下的流沙,干燥的气候,和缺水的难受。讲真,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漠戈壁有着它独特的壮怀和绚丽。即使骆驼和马匹独特的行进节奏显得那么的缓慢和无趣,一点没有纵马狂奔的快感;但是那一步一步慢慢融入天际的壮阔的气魄,还是可以在不停地坚持中完全的体现出来。
杨和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但是他读书的时候读到过,他时常想,世上也只有大海的广博才能媲美沙漠的浩瀚。
在沙漠中坚持前行了三十五天,在水源堪堪濒临枯竭之前,众人终于来到了一片绿洲,鄯善国到了。
不约而同的,驼队在距离绿洲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所有人或者骑马,或者骑骆驼,都静静的注视着这个西域南道的要冲之地,作为大汉的使臣,他们将在这里经受考验。
好像是商人们说的开门红,又好像是士兵们说的第一滴血。每个人都明白:自己输不起,这么几十个人的小队,如果在这个地方输了,那么自己今后的人生,将从此黯淡无光,过几天丢了小命都有可能;如果赢了,那么同样的,自己的未来也将完全不同。毕竟,他们代表的是大汉,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帝国,没有之一。
班超策马来到郭恂的身边,郭恂若有所感的扭头看了看他,没等班超提醒,慨然说道,“班大人,到地方了,我们前进吧?!”
班超重重的点头说道,“喏,郭大人!”,而后扭头对周围喊道,“目标,鄯善国都扜泥城,大家前进!”
说罢一马当先,领着整个队伍前进。
杨和赶紧吩咐,“董强,孙平,保护好郭大人!
张青管理好驼队,李四带人负责警戒,曹武、桑达跟我来!”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曹武和桑达催马来到班超的身边,贴身保护班超的安全!
随着慢慢的深入,周围渐渐有了人影,众人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楼兰美女,她只是一个放牧的姑娘,黄棕色的披肩长发被绳子扎在了一起,尖顶的毡帽上插着数支羽翎,白皙的肌肤随着马匹的韵律微微抖动,一看就非常富有弹性,高高的鼻梁并不宽大,大大的眼睛明亮动人,尖翘的下巴显得颇为可爱。
这位牧羊姑娘跟一起放牧的同伴交代了一下,骑着马来到了众人面前,大大方方的问道,“诸位远方来的勇士可是来自大汉?”
班超看了看这位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身材高挑,胸大腿长的楼兰美人,微笑点头说道,“我们的确是来自大汉的使节团,姑娘如何能够这么快辨认出来?”
楼兰姑娘露出一个热情爽朗的笑容,说道,“你们有旗子啊!上面写着汉使两个字,呵呵呵!”
班超微笑着用手捋了捋山羊胡,说道,“我们来到鄯善国求见你们的王,不知姑娘是否可以为我们带路?”
“我叫妮娜”爽朗的妮娜笑着说道,“欢迎大汉的使者来到鄯善!我带你们去国都”说着,回头对她的同伴大喊,“吉娜、甘德,这些是大汉来的使者,我要带他们去国都,你们也一起把羊往回赶吧!”
小甘德看起来最多十二三岁,骑在马上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用他稚气未脱的嗓音喊道,“妮娜姐姐,现在才刚过正午,这么早回去,阿爸要生气的!”
妮娜乐呵呵喊道,“没关系,我们身边可是跟着大汉的使节团,大汉你知道吗?是东方一个很大很大,很厉害很厉害的国家,匈奴人都怕他们呢!快点把羊往回赶,阿爸知道后肯定不会骂你,还会烤羊腿给你吃!”
“好吧,妮娜姐姐,如果阿爸生气了的话,你可要帮我抓着他的鞭子”小甘德似乎还不太放心妮娜的忽悠。
“安啦,安啦!一切有我!”妮娜仿佛是个乐天派,笑嘻嘻的安抚好弟弟,然后对班超等人道,“尊贵的客人,这边走”说着,在头前带路。
董强哪里见过如此的异域美人,在看到妮娜的第一眼,眼珠子都没动过,更别说眨眼,他随口对孙平说道,“老孙,郭大人这里你照应着点,我过去看看”,说着,也不等孙平答复,拍马向前。
孙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叫出口,郭恂则会心一笑,轻声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董强还真是个急性子,呵呵!”
仿佛遇到了平生的挚爱,董强迫不及待地拍马超过杨和、班超等人,和妮娜并驾齐驱。他飞速的从侧面打量了一下妮娜前凸后翘的身材和充满异域风情的精致面庞,而后在马上抱拳,嗓音洪亮的说道,“大汉军候,董强,问妮娜小姐好!”
妮娜虽然热情开朗,终归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看到这个魁梧大汉抱拳问好,明显有些不适应,她带着三分惊讶、三分疑惑、二分好奇、二分警惕的回答道,“你,你好!”
董强虽然心里恨不得马上抱起妮娜滚床单,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急色的样子,而是一脸正气的说道,“敢问妮娜小姐,匈奴人经常来鄯善国吗?”
此时的妮娜慢慢收起了爽朗的笑容,面带忧郁的说道,“嗯,常来,每年都来,每次总要带走一些姐妹,几十匹骆驼的枣子和财货。”
董强一看妮娜的表情,心里说,(有门),随之,小心试探的问道,“看起来,你不喜欢他们?”
“我不想离开鄯善,更不想离开阿爸阿妈,跟匈奴人走的姐妹们从来没有回来过,一个都没有,我不想跟匈奴人走。”妮娜面带忧伤的低声道。
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董强心中大定,兴奋不已,(嗯,我忍,绷着,一定要绷好了,否则,前功尽弃)。孕育了几个弹指,摆弄好自己的表情和言辞。
董强豪气干云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想去就不去,鄯善保护不了你,大汉来保护你,我大汉军候董强来保护你。”
看着妮娜转过来表情疑惑的俏脸,董强更来劲了,继续说道,“匈奴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董强杀的多了,你放心,只要大汉在,我董强在,匈奴人绝带不走你。”
长期被当做货物和赠品的女人最需要什么?安全感!只有安全感才能让她们拥有生活的希望。
妮娜的双目此时充满了好奇和崇拜,轻灵的问道,“董大人,你们打败过很多匈奴人?”
董强一脸自豪的夸耀道,“那是当然,还不止一次,就在前几个月,我们的假司马班大人率领我们跟匈奴人狠狠干了两仗,我们杀的匈奴人比你们国家的军队人数还多。战争中,我董强更是冲锋在前,带领手下的弟兄,砍下过几百个匈奴人的脑袋!”
“真的吗?”少女的英雄情节被完全的撩拨了起来。
董强赶紧加把火,说道,“当然,这位就是班大人,不信你问他”,说着,脸对着妮娜礼貌的用手掌指了指班超。
看着少女略带疑惑的大眼睛,班超肯定的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董强在这两战中着实立功不小。”
看着妮娜满眼的崇拜,董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说道,“妮娜,你今年多大了?”
妮娜诚实地随口回答道,“十七了,大人。”
“有喜欢的人吗?”董强紧接着问,一边问,一边认真的盯着妮娜
妮娜就是再开朗,此时也略带羞涩的摇摇头,继续说道,“妮娜不喜欢总是把女人送给匈奴人的男人,妮娜将来一定要嫁给英雄。”说着,为了掩饰羞涩,马鞭往马屁股上一抽,打马奔跑起来。
董强此时心花怒放,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兵,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种子已经种下,下面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他也拍马跟着妮娜,陪着妮娜飞驰。
杨和此时和班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笑容。
也许是这里盛产蛭土的原因,楼兰的田野里布满了吸水性很强的蛭土,大量蛭土的应用配合着甘甜的楼兰河水,使得楼兰的农业可以维持着自给自足的平衡。这里的红枣、灰枣产量很高,个大粒甜,是楼兰的主要经济作物。
当然了,这里的牧场更是丰饶肥沃,马群,牛群随处可见。
楼兰典型的阴盛阳衰,一路走来,女人居然占六七成,而且一个个肤白貌美,气质动人,可能是由于长期大量食用枣子的缘故,这里的女人个个中气十足,少了些娇弱,多了些勃勃的英气,端的是英姿飒爽,颇为耐看。
而且,这里的女人不仅会收拾家务,带孩子,放马牧羊,护卫打狼的事情也不少干,很多女人的马上插着轻巧的弯刀,肩上挎着弓箭,爽朗的呼喝着,一边放马牧羊,一边在使团周围游弋,颇为有趣。
护卫的李四等人压力一点都没觉得大。一方面是,楼兰姑娘夏天穿的比较清凉,深深的乳沟、平坦的小腹,还有那飘逸大摆裙下的大长腿,让这些姑娘在马背上显得动感十足,离得稍微近些,那些迷人的部位都清晰可见。
另一方面,这些姑娘都只是好奇,根本没有什么杀气,更别说什么戒备、攻击的举动,身上背负的弓箭好似另外一种饰物,与大汉的大家闺秀在气质上有着明显的不同,再配上或爽朗、或羞涩、或清新的笑容,实在是让人难以凶狠起来。
众随从感觉仿佛到了女儿国,长途旅行的疲惫都在浓烈荷尔蒙的刺激下烟消云散,大部分的随从军士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在众多美女的刺激下,一个个不时的大声呼喝,上演各种马术表演。好在,众人毕竟都是大汉的精锐,只是像孔雀一样显摆一下自己美丽的羽毛,并没有出格的举动。
讲真,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中,出现这么一个巨大的绿洲让人倍感亲切,此时正处于楼兰河的洪水期,奔腾的河水沿着扜泥城的西侧奔腾而过。
湿润空气一阵阵随着微风,伴随着野花的花香吹来,身旁不时有美人环绕,众人仿佛到了仙境。
就这样,在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中,众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赶到了扜泥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