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塔尔班面色铁青,他抿着嘴,全力地压制着自己愤怒的发抖,身旁就是窦固、耿忠、班超等人,3000名酒泉郡兵更是严阵以待,他不能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挑衅的行为。
他心里明白,日渥不基的战死,羌族的嚣张气焰已经为之一顿,自己必然会遭到部分族人的质疑。自己的野心就是再大,也必须缓一缓,要先熬过目前的艰难时期。好在这次的北征自己胜了,大汉对自己的态度总体并没有改变。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缓步走到窦固和班超等人面前,躬身施礼,而后说道,“窦大人,耿大人,班大人,请原谅塔尔班之前的无礼,塔尔班为之前愚蠢决斗行为道歉,十名侍女就留在这里了,塔尔班告退。”言罢,恭敬的准备离开。
窦固见震慑的目的达到,也微微点头,说道,“塔尔班族长,固这边还有要事,恕不远送,我们来日方长。”说着,拱手施礼送塔尔班离开。
班超等人也一同施礼。
目送1000余名羌族士兵簇拥着塔尔班离开后,窦固等人的目光重新回到校场中,看着被部下抬起,抛在空中的杨和,脸上泛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个杨仲平,还真给爷们长脸啊,决斗胜的是干净利落,不错,今晚当痛饮几碗酒,以示庆贺。
杨和被众军士簇拥着回到了营地。
虽然是中午,但是郡兵大营此时大摆宴席,大家借杨和比武胜利之机,一同庆贺此次北征的胜利。
作为先锋军的指挥官的班超和总指挥官的窦固、耿忠均与众将士一起庆祝,就连即将出使的郭恂也列席参加。
酒过三巡,杨和来到班超身边,小声对班超耳语道,“老师,借一步说话”
班超闻言点头,放下酒杯,与杨和走到一旁,微笑问道,“仲平,什么事?”
“老师”杨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您能否同我一起,把赢来的侍女,送两个给窦大人,两个给耿大人,两个给郭大人,还有两个,我送与老师您,你自己斟酌是留用,还是送人。”
班超听罢并没有太多惊讶,而是很赞赏的看了看杨和,说道“你是想用这些侍女为我们的西行稳定后方?”
杨和点点头,说道,“这些侍女虽然是我赢下来的,但是,留之无用。赠与各位大人,一来,可以让各位大人在我们远在他乡的时候帮我们挡住流言蜚语;二来,可以消除一部分我们与郭大人之间的芥蒂。远在西域,我们需要守望相助,才能不辱使命;在敌营中内斗,着实是寻死之路。”
班超用手拍拍杨和的肩膀,满脸的欣慰,赞许的看着杨和,不停的点头,略带调侃地说道,“胜而不骄,谋定后动,仲平,刚刚赢来这么多的侍女,你就这么舍得?”
杨和腼腆的笑笑,说道,“老师,此去西域,凶险难测,能为我们添一份胜算的事情,我都会去做;而且,我们距离启程的日子不远了,准备工作何其繁复?弟子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享受美人,不如将他们赠与大人们,给我们西行多加一道保障,也是好的。”
班超不住的点头,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最后两个你也准备送人了,准备送给谁?”
“我的老上官——曹建,弟子之前答应他两个,昨天刚送去一个,今天再送两个,不仅他的,连他儿子的也一并解决了。”杨和脱口而出,显然已经认真思考过。
班超连连赞道,“好,好,好!仲平,有情有义!不错,是我的弟子。那我们事不宜迟,趁着大家高兴,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的。”
杨和微笑点头道,“老师请,我们这就去”
两人走回宴席,各自斟满酒,走到窦固的案前,先是施礼,而后杨和说道,“多谢窦大人的包容、爱护和宝刀,杨和此番历经凶险血战而不死,全靠大人的宝刀。杨和欲从十名侍女中选两名姿色尚佳者回赠大人,忘大人切勿推辞。”
班超在一旁也帮腔道,“仲平一番心意,还请窦大人笑纳!”
窦固微笑着端详了两人片刻,朗声一笑,“也罢,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来,我们满饮此杯,预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班超二人赶紧举杯同饮。
而后,二人再次斟满酒后,来到耿忠的案前,杨和说道,“多谢耿大人,在先锋军急需补充之际,给我们贴心的调来两曲精锐,大人拳拳爱护之心,老师和我都感激万分,杨和也欲赠大人侍女两名,请大人务必笑纳。”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大家是在庆祝,耿忠一听杨和的说辞,心里舒坦无比,他从容地站起身,温和的说道,“你很好,你的老师也很好,两名侍女,我收下了。西域路途艰辛,生死难料,前行不易,尔等珍重!干!”言罢,他也一杯到底。
班超二人赶紧也陪了一杯。
继续斟满酒后,二人来到郭恂案前,班超说道,“郭大人,西域之行,超及众随从一定密切配合大人,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现在远离家眷,生活多有不便,仲平与我欲赠大人匈奴侍女两名,为大人整理家务,还请大人笑纳”
郭恂心里狂喜,对于这几名身材妖娆,颇有姿色的匈奴侍女早就心里痒痒,垂涎欲滴,想着用什么办法搞两个过来,趁着启程前的几日,好好把玩一番。没想到瞌睡送来两个枕头,今晚不会寂寞了。
他全力压制着放声大笑的冲动,脸上布满了喜滋滋的微笑,假意推辞道,“仲升,我这是无功不受禄啊!”
杨和一看这位郭大人一脸淫荡的笑容,就知道有门,赶紧诚惶诚恐道,“大人,学生和老师同时感念大人此番辛苦,身边又无人悉心照料,万一积劳成疾,恐有负圣上嘱托。大人身负重任,一定要注意身体,还请大人务必收下,让她们服侍大人起居。”
有眼色,这番言辞让人听着怎么那么悦耳呢!郭恂对着班超二人连点了三十六个赞,假意思忖一番后,含笑点头,说道,“也罢,那我就多谢二位的美意了,为了我们这次出使成功,来,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说着,等班超二人一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敬完三个最重要的人物,班超和杨和顺便把剩余的将领通通敬了一遍酒,而后两人稍事休息了片刻,就又斟满酒走到了第三曲众人的案前。
看到两人到来,第三曲众人都站了起来,齐声恭贺道,“恭贺大人神威盖世,阵斩羌族第一勇士,扬我大汉军威!”
杨和笑笑,朗声道,“众兄弟免礼,杨和能走到现在,活到现在,全靠众兄弟扶植帮衬,同心协力,共同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危险!来,为了我们今后砥砺同行、再创辉煌,大家满饮此杯!干!”
“干!”众人齐齐大吼,把杯中酒齐齐一饮而尽。
杨和继续道,“弟兄们,先坐下。”
看到众人坐下,杨和才接着说道,“班大人将作为副使,协助郭大人出使西域,需要一些随从,我已经主动请缨带领众兄弟们与班大人一起出使西域。
此去西域,我们一个使团,也就三十多个弟兄可以互相依靠,而西域的情况不明,还有匈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危险有多大,我不说兄弟们也清楚的很。
然而,此行的功劳也远非寻常郡兵作战相比,我们在西域的一举一动都会进入洛阳,圣上的眼中。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不再是梦想,而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们预计10天后出发,我给大家三天时间考虑,不愿意去的,我杨和会给大家安排好后路,绝不勉强。
另外,今天庆功宴后,班大人已经特许大家回家探亲,三天后的辰时,我会在军中点卯,过时不到者,军法从事!”
班超也在一旁微笑地帮腔道,“杨和说的我就不再重复了,我只给大家一个承诺,我班超绝不会贪图大家的功劳。凡是跟我立功的,我一定上书给圣上,为大家请功;凡是不幸阵亡的,我亦会尽可能多的给大家的亲人多发抚恤。让弟兄们的家眷,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轻装前行。”
众人一片哗然。
冯昭乐呵呵对郝川说道,“郝秃子,这回咱们可是碰上机会了,学了那么多的字,练了这么久的功夫,总算有用武之地了,哈哈”
郝川喝了口酒,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说道,“凭我们三十几个人,就想纵横大漠西域,那可真是要去玩命,稍有不慎,小命就没了!”
冯昭啐了一口,灌了口酒,不屑道,“鸟毛,玩命,在哪里不是玩命?郡兵的时候,我们跟金帐武士血拼就不是玩命了?你也在三曲三年多了吧,我们曲死的人少,因为咱军候指挥有方;
你看看其它曲每年打草谷,死多少人?就算是咱们曲,这次北征下来,算上新加的两个匈奴人,活奔乱跳的也就三十六个了。危险小了?
当然班大人、杨头也没亏待咱们,牲畜、女人一样不少,但是我们现在距离升军候还远的很吧。
人这辈子啊,机遇不会每天都来,错过也就真的错过了。
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在哪里都是拼命,不如跟班大人、杨头搏个大的。赢了,不说封侯拜相,司马军候总不是梦;输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18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至少,班、杨两位大人的人品,老子信得过,老子在郡兵里也干了五年了,别说酒泉,就是敦煌、张掖,再加上远一点的凉州,肯每天教兄弟们识字的,就咱杨头一个。
还有班大人,这次北征,弟兄们哪个不是牛羊、女人成群的牵到家里?跟着这样的上官,老子就是死,也值了。”
郝川听了沉默无语地点点头,端起刚斟满酒的酒碗,跟冯昭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杨和和班超跟三曲的兄弟们聊了一会,又互相敬了几杯酒,一起回到了军官席中。
董强和孙平这个时候凑了过来。
董强乐呵呵说道,“班大人,我老董敬您一杯,这次跟你出征,弟兄们挣的盆满钵满,一个个兴致高的很,都问下次咱什么时候再在您麾下效力?”
孙平也在一旁吹风点火道,“是啊,班大人,听说您要出使西域了,能不能把咱们也带上?”
班超请二人坐下,而后举杯,跟二人一饮而尽,微笑说道,“出使的随从,贵精不贵多。
一来,我们碰到的情况会很复杂,很多时候一个人要顶几个用,不识字的话,连去打探或者传递个消息都很困难,而你们手下的士兵识字的很少,难以承担如此复杂艰巨的任务。
二来,所有的随从必须能够做到令行进止、一专多能,具备高度的纪律性和保密意识,不仅要能打,关键的时候还要能说,能医,能指挥,能应对各种复杂的局面。
依我看,你们两人的曲里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也就你们二人。如果你们二人肯放下曲里的事情,调到我的随从队伍里,我倒是可以考虑。其它人,暂时不适合。”
杨和也笑笑,说道,“老董、老孙,大家都是过命的兄弟,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我只说一句,此去西域,如果功成,班大人升司马,我们升假司马还是比较容易的。如果继续待在郡兵,以后也许能升,只是,速度没这么快,当然了,也不一定有这么危险。
二位如果想去,暂时就要离开自己的队伍,并入我的随从队伍。如何取舍,兄弟们自己考虑清楚,三日后,我辰时给我的三曲点卯,无论去与不去,你二人都应该有个答案,如何?”
董强此时天人纠结,想抱大腿就要先舍弃自己的一干部下,娘的,到底是抱呢还是不抱呢?
跟兄弟们一起待了那么久,每天一个锅里吃饭,一起训练,一起上战场杀敌,互为脊背的生活了这么久,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了一个所谓的机会,就放下这一切?回去他该怎么跟兄弟们说,怎么面对那一张张看见就想踢一脚、看不见就想的慌的脸庞?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也许这辈子就这一次了,出使西域,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这样的机遇不是每天都有的,君不见班大人40岁了,才碰到这么一次机会?
自己今年也31了,奔四十的人了,算算也当了八年兵了,凭自己正常晋升,想升到校尉也许再当八年兵也未必够。干了一辈子,军候到顶的人,这八年他见的太多了。
董强沉默不语的纠结了半天,扭头看了一眼孙平,发现孙平也在看他,两人互相给了个颜色,然后同时向班超说道,“大人,容我等考虑三日,三日后必给大人一个准信,大人,我等先告退”
班超捋了捋山羊胡,微笑道,“好”,而后目送二人施礼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