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黑龙行云布雨,乌黑的鳞甲在闪电中锃锃发亮,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黑龙飞身而来,摇身一变,成为翩翩公子。
“初月!”他温柔地唤道,刚毅的面庞俊美到几乎无可挑剔。
“流风!”少女羞涩地答。
他便是龙君赤炎的圣风使黑龙流风。他在天界神龙一族中,法力仅次于龙君赤炎。据说当年,龙灵难驯,大闹地府,为祸人间天上,而龙君赤炎一心帮助冰雪女神紫妍修持,不愿过问世事。于是,圣风使流风毅然代龙君出面,收服龙灵,并将它带回了天界。
“流风,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初月?”她轻轻地问。
“你看到了,我行云布雨,正好到此地。”流风目光闪烁,炯炯有神,“初月,为何不好好地呆在天界,好好地修持,为何要向神王请求,要来此放牧群星?初月,这份差事很寂寞呢。”
“天界虽然繁华似锦,却比不得人间的风景美不胜收。”
“怎会比不得人间?”流风笑道,“人世战乱频仍,人心诡诈多端,世人大多庸庸碌碌。红尘俗世哪比得过天界逍遥安乐?”
“可天界神人大多各自修持,显得冷漠无情呢。”
“有吗?”流风嘲笑着她的妄念,“那么,初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少女眼睛闪闪发光,热切地说:“龙君赤炎和冰雪女神紫妍,他们的故事令人神往。”
“在天界找不到了。”流风幽幽地说。
“所以,我要来此放牧群星,这样,才能日日欣赏烟火人间三千繁华。”
“这叫思凡。”
“你和回雪说得一样。”
“回雪经常来看你?”
“他心性不定,和我一样,不喜欢修持。他常来此陪我看人世的风景。”
“俗世之爱,令你如此向往?”
她羞赧地垂下头。
“初月,若是流风能为你找一枚最美丽的三生石,你愿意嫁给流风吗?”
“最美丽的三生石?”初月睁大了眼睛,不禁笑了,“哪还有三生石啊。末代神王已经毁掉了兰花泽,神族之人的爱情已经得不到三生石的祝福了。所以,神族之人才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吧。”说到后来,她神情黯然。
“初月,别管那么多,你只要回答我,若流风能为你找一枚三生石,你可愿嫁给流风?”
她微微地笑了,低下头,轻轻地说:“等你找到再说吧!”
第二日清晨,云歌于奇异的梦中惊醒,却发现,楚骁的寒衣正暖暖地拥在自己的身上。她身边还放了一捧鲜艳诱人的红果。
她惘然叹息。梦境如此清晰,是与此生此世,与湖中的龙灵有关联吗?
是龙灵,一定是龙灵给了她这些迷离的梦境。可他究竟要告诉她什么,要她做什么?五百年来,每一生每一世里,月珑身边的女子都会有这些奇异的梦吗?
她正兀自怔忪间,楚骁走了过来。
“醒了么?把那些果子吃了吧,你昨日一整日什么东西都没吃,不饿吗?”他在她身边坐下,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轻灵的眉目间。
“你吃了吗?”她低下头去,轻轻地问。
“你也会关心人的么?”他的话中仍旧满是讥讽。
待云歌吃了果子,楚骁背着她,向雪谷外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她伏在他的背上,问道。
“远走高飞。离陆家越远越好。”
“可是……”她的话终于没有出口,只成一片空无的叹息。
“丫头,还是舍不得吗?”他问,“还想回去找千羽问个清楚?”
“是你说的,会带我去找他。你还说,要让他带我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无法听闻。
他苦苦一笑,淡淡地说道:“丫头,放心吧,楚骁可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我会带你回王城,也会让你见到千羽的。除非,你自己不要。”
“可那样会很危险。你也会很危险,是吗?”她怯生生地问道。
他笑道:“没听说过吗,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最安全。更何况,陆老夫人知道我的脾气和能耐。昨日,她敢遣人来追杀你,是因为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大的决心将你守护。如今,她知道了。她是聪明人,会知难而退。况且,我对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可是楚骁,你为何……”
“我说了,因为我欠你!”他将她打断,又是过去那种恶狠狠地声音。
她禁声,不再言语,只伏在他坚实的背上,任他带着自己向未知的前路走去。走了一程,他开始不断地吹口哨,召唤昨日放走的坐骑。直走了一个多时辰,他的坐骑才听到他不时吹响的哨声,赶了过来。
他将她扶上马背,自己则牵过缰绳,拉着马,闷着头,慢慢地向前走去。
“我记得你说过,人不能生活在仇恨里。”一路无言,在快走到王城时,他突然沉声问道,“告诉我,人为何不能生活在仇恨里?你可知道,有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仇恨,便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呢。”
“会有这样的人?”她摇头,“仇恨是一座火狱,只能煎熬自己的心。人活着,应当为了爱和救赎。”
“仇恨是一座火狱?是的,若是无法复仇,仇恨真的是一座永远都无法熄灭的火狱!”
“可是……”
不待她再说什么,他急急地将她打断:“云歌,你恨我吗?你知道,那晚,我只是当你成小毛贼,以为你为了达到进入陵寝的目的在将我引诱。其实那晚,就算你不晕倒,我也不会真的将你轻薄了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眉头蹙得很紧,是有百辞莫辩之感,却又不知为何,一定要说。是啊,他为何一定要向她解释?以他的为人和性格,做了就是做了,何曾想过旁的人的感受,更不怕被人误会。“算了!多说无益!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过!”他烦躁地吼了句。
她沉默着,那夜的情形她记得很清楚,只是不愿再想、再提。她记得在自己对他使用灵力前,他的目光,如夜海般深邃,如星辰般璀璨,不夹杂丝毫****之火。“算了!就当那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终于幽幽地说道。
回到王城,他并未带她返回艳月楼,而是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找了间清雅的客栈,将她安顿下来。
许是因为太过伤心,又跌入湖中受了寒,再加上一路躲避追杀,劳累异常,住进客栈,云歌便病倒了。她躺倒在床上,浑身发起了高热,人事不省。楚骁请来了郎中为她诊脉、抓药。待他为她煎好药,喂她服下,已是深夜。
“哥!月珑哥!”她在病中仍声声在唤,泪水颗颗在落。
他守在她的病榻前,默默地凝视着她。看她一脸病容,楚楚可怜,他不禁满是怜爱地伸手,轻抚过她滚烫的额头,又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手指滑下,停在了她的面纱之上,是想要取下她的面纱,却又迟疑,终于长叹一声,缩回手来。“放心吧,丫头,楚骁不会让你再受到丝毫的伤害!”她听不到,他却在她耳边信誓旦旦。
有人敲门,他眉头一蹙,站起身来,不忘替她掖了掖被子。房门打开了,莫七必恭必敬地站在门外。
“爷,你让莫七好找!”
“少来卖乖!我给你留了信,需要你找么?”他冷声斥道。
莫七咧嘴一笑,又偷眼向屋内看去,却被楚骁挡住。“爷,你还真的打算为那姑娘和老夫人闹僵啊?”他问道,将一包东西交到了楚骁手上。
“这是我的事,你少管!”楚骁接过包袱,淡淡地回应道。
“可你这样做,不仅是老夫人,就连小爷他……”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他恼怒地低喝。
莫七又咧嘴憨笑道:“不管就不管。陆爷要我带信给爷,他会设法说服老夫人。叫爷安心避上一阵,等一切都处理妥当了,他自会来请爷回陆家庄园。”
楚骁点了点头,遣走了莫七,关上房门,回到了床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