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过,玉成子提了个极为棘手的问题:“神教一出那鬼神都成了祖宗,如今那些请神弄鬼的就没了活路,少说也十几万人,得出大乱子。”
大师傅笑着对朱厚熜说:“你说说有何良策?”
朱厚熜笑着说:“不能请神捉鬼,还可以收妖精嘛!再说朝廷可以让他们改个名,换成仙教,去研究武术、养生之术、风水之术、卜卦解签之术、甚至想练内丹炼外丹成仙什么的都行,送他们去海外找仙山也不是不可以!西番都来南洋了传景教了,把他们送去极西传仙教、研究房中术,以便若干年后解救我等自古以来的远房表弟也正当其时!顺便让他们做大明在海外的坐商,参与海外贸易,绝对个顶个都得发大财,应该没有不乐意的。”
英国公笑着喝道:“好,就让他们去极西喂西番吃毒丹,去祸害西番闺女,等以后糖哥儿去极西解救自古以来的远房表弟,一上街都是汉人模样,看着就像远房表弟,亲切呐!”
玉成子皱眉问:“那为何要改名仙教,这都叫了千百年的道教了。”
朱厚熜郑重答道:“因为神教没人啊,诸子百家如今只有儒道,儒家而今发达了,恨不得儒家化儒教,更不会允许别人抢了礼部手里的祭祀之权。可要是把神教给他们,那就不得了了,三两年就能政教一体把我老朱家给扔出紫禁城和太庙,换衍圣公他家搬进去。最关键的是历朝都是外儒内法,行秦汉之政,可儒家一直要恢复周制,回到孔圣人之前的时代,那莫非华夏还得再来一遍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最后大秦灭六国一统天下?那得死多少人?北虏就不会重新让中原再度腥膻?再说道家,自从有了假托道家的道教两者就纠缠不清了,道家的学问和儒家的学问都传承自周代的王官学,都是理政治民教化百姓的学问,两者角度不同但其实是一回事,就像太极一样!可自从有了道教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就道学就变味了,变得低俗虚妄。所以道家与仙教要分流,道家去执掌神教,仙教去海外传教。”
临溪突然问:“那佛教呢?”
朱厚熜认真地说:“如今天竺人自己都不信佛教了,只要神教兴起,佛教挺不了太久。不过可以把佛教交给我们自古以来的远房表弟蒙古人和倭人,也可以介绍给回景,他们喜欢打打杀杀,让佛祖去度化他们刚好。”
临溪笑呵呵说:“妙计!妙极!”
大师傅点头说:“老夫回头查查古籍,看看伏羲出自哪里,再给天子上个题本把这神教说一说,顺便建议给张天师的道教改个得体的仙教,以后天师也不要叫天师了,僭越,改叫仙师就行了。回头你跟张仙师谈谈海外的生意,张仙师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可不能错过了。”
朱厚熜笑呵呵地说:“不会的,张仙师还送了重礼给徒儿庆贺大婚呢,就冲那礼咱也不能忘了他。还有凭古籍你查不到多少伏羲准确的东西,不过长安那就有关于伏羲几处遗迹,临潼骊山有伏羲女娲庙,而蓝田华胥镇周围有许多上古遗迹,不仅挖出过上古彩陶,甚至挖出了石器等太古遗物。还有一座华胥陵,别称羲母陵,另有相传为华胥氏和伏羲、女娲的故居华胥渚,直接找些老夫子考据一番,一准没人敢否认那就是华胥古国。而且古时“胥”与“夏”相通,古之华山也非仅仅今日西岳华山,今日常以终南山代指秦岭,古时华山也代指秦岭,秦岭之南还有个傥骆道上的华阳古城。”
大师傅摇头笑着说:“上古之事而今又怎能说得清,要能证明你所言非虚才行。”
朱厚熜认真说道:“徒儿能把华胥古国其他遗迹指给师傅看,还能带路领师傅去尧都与夏都、殷都,只是上古之物挖出来就会立即腐朽。临潼农户曾挖出秦始皇的陪葬兵俑,一见光与氧气,兵俑彩绘的脸颊、手臂及华丽的衣甲俱在一瞬之间腐朽,大师傅要去见识一下华胥古城和尧都吗?”
大师傅叹息地摇了摇头,古之冥器见光与阳气瞬间腐朽这事,大概人人都知道,给他指明尧都,他也不敢挖出来看看。
朱厚熜又说:“尧都平阳位于太行山南麓,汾河东侧,在晋南一座小山西南一处谷地,东西高中间低,那座山还出产铜。在古晋国国都汾城与晋襄公之襄陵之间,本朝或许是襄陵镇治下。夏之斟鄩,商之西亳都在伊洛之地,黄河以南,今日之偃师,但洛阳与偃师一带埋着夏商东周东汉唐等朝的旧都旧城,说不准挖出的是斟鄩是西亳还是古洛阳。”
临溪惊愕地问:“你如何得知?”
朱厚熜认真地说:“看古籍看的,《竹书纪年》《括地志》《史记》都有记载,只是写的粗疏,当地人偶尔挖到的上古及三代遗物可以佐证。”
玉成子急切地问:“那殿下所说的华胥古城呢?”
朱厚熜笑着说:“潼关到蓝田再到陈仓、天水,到处都有刻着类似的不知何意文字的上古彩陶挖出,说都是风姓华胥氏遗址难免惹人非议,但今长安东侧蓝田东北临潼以西就有一处,当无可非议。”
大师傅突然释然一笑说:“既然遗址众多,那就把他挖出来,保护起来,当做华夏祖庭伏羲旧居,把神教圣地建在那,即使日后战乱,也没有哪个乱臣贼子敢拿自家老祖宗的故居撒野。”
朱厚熜郑重说道:“那大师傅可要记住了,出了长安城东门长乐门再往东走,过了浐河一里再往北走一里朝东北方向挖就是了,那可是一座城,所藏遗物众多,莫要走露了消息,让盗墓贼挖了老祖宗的坟,坏了神教大事。”
英国公嗤笑说:“此地只有五人,殿下、大兄、某、玉成和临溪,走露了?笑话!”
临溪挠头又问:“蓝田之事,所知者众多,确有其事。可这城东古城呢?是书上看到的?”
朱厚熜笑着说:“我娘亲带我去过!”这还真去过,后世他娘带着去参观半坡遗址,后来还时不时路过。
临溪突然眼睛一亮说:“风太妃说的,那该假不了,我们谁去让这华胥古城现世?”
大师傅当仁不让地说:“发掘那等要地要个稳重老成的人,老夫去,这次除了翰林院和礼部、工部的人,还要多带些上直禁军,多邀请金石文玩大家,南北名仕,就不信搞不成。”
朱厚熜摇头说:“父皇可不一定允准发掘,就算允了,也不一定让大师傅去,说不好是让新任三边总督杨师傅去。大师傅得面圣详谈,就说你在天津听了景教的西人带着坚船利炮灭了天竺南洋小国,不日可能就要到达广东沿海,徒儿想学西人铸造枪炮,制造海船之法,但无奈景回之教威胁甚大,商议之事提及立神教,神教追本溯源竟可以直到古华胥氏生伏羲女娲,而古华胥之国在关中华山骊山一带,大师傅幸而知道长安城东多有农户挖出上古石器彩陶,故准备详加考据查证!”
英国公皱眉说:“为何不直说是风太妃生前说的?”
大师傅反驳说:“糊涂!风太妃姓风,华胥氏也姓风,惹人猜忌!”
朱厚熜点头说:“的确如此,要是娘亲被人说成风姓华胥氏遗族,徒儿岂不是就成了其后人,到时候还要立神教祭祀伏羲女娲岂不是还得把徒儿供在一边?那可太遭人羡慕嫉妒恨了。”
临溪瞪着眼睛说:“还真是,搞不好得早早准备口棺材给你备着,你可别再跟人提起这事了。”
朱厚熜认真说道:“也没几人知道,知道的都是亲近之人不会乱说。”
大师傅极严肃地说:“此事可大可小,以前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神教若成了,那就是件大事,所以风太妃带吴王去过之事,今夜吾等四人务必守口如瓶,这可关系到吴王府、英国公府、定国公府上下包括神武军数万性命!玉成特别是你!吴王能当你面说出来,就是认为老夫的师弟,就是他师叔!”
玉成子立誓道:“天地日月为鉴,今夜风太妃之事,若有泄露,玉成必遭人神共弃,五雷轰顶!”
朱厚熜赶紧拱手说:“师叔莫如此,你在天津饮风宿雪为王府督造天津,无邪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了!”
玉成子拱手感激地说:“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做一做这利国利民之事而不得,还好三郎给了机会,让吾等得偿所愿。”
朱厚熜笑着拱手说:“那师叔的机会又来了!还请师叔帮忙游说各地道家,共立神教,以后神教乃是国教这可是合则两利的好事。当然还请诸位长辈议一议神教章程,三郎以为神教应该身兼太庙和太学,无需什么教主天师,由大祭酒主掌中枢,各地以德高望重之道家贤达作祭酒分管,年节安排祭祀,平日则为书院。请诸长辈补充一二。”
大师傅点头说:“若有足够多道观愿改换门庭,那就能立即于天下各处办学,只是不能教什么悟道。应以使弟子读书明理强身为宗旨教授君子六艺,为了避免儒家仇视,先不要教什么科举,以秀才为限,考了秀才就可以毕业,或者留下继续学些实用的本事,如:数术、医术、农学、营造、水利、制盐、航海、贸易甚至兵法等。总之,不要让神学弟子去跟儒学仕子产生太过激烈的冲突。”
英国公也说:“那即是神学弟子就把学院命名为神学院,主持各地祭祀的场所不如叫神宫和神殿,两者要分开,不能混为一体,绝不能神学弟子出了山门,还被当做做法事的道士。”
临溪正色说道:“不能收取太多入学之资。神学弟子必然不似儒学仕子那般家境宽裕,这和道门弟子大多不是孤儿就是贫家子弟一样。”
朱厚熜点头说:“这无妨,皇家商行可以为有心实学的弟子提供助学金,等他们毕业,可以入王府、商行、商埠、船队择业。”
玉成子也郑重地说:“虽说儒道殊途同归,他们学的也是君子六艺,但不能儒学教什么神学就教什么,诸子百家都要教,但只教本经,不能教真假难辨的伪经,或是后人穿凿附会的私货。还得杜绝搞皓首穷经那一套,学了实用本事,就要让他们用出来,哪怕学了水利不能去修黄河大堤,给乡野挖井修渠也算尽了力用出了本事造福一方。”
朱厚熜听几人建议不禁喜上眉梢,这种教育模式可是比如今的教育体系先进了许多,虽然号称神学子弟,可实际是培养科技实用型人才,正是眼下需要的。等座钟十一响,大师傅就建议今日就商议到此,明日拔营琐事颇多都去早些休息。而大师傅和英国公送走了其他人,自己兄弟二人却留了下来,显然要和朱厚熜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