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场雨,洗净了城北旧坊胡同里的一地青石板路;胡同里,早饭后本该照惯例时间开门的左丘药堂,今天竟异于寻常的铺门紧闭。
药堂后院里左丘先生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身下的摇椅就像枝梢上的槐花一阵风吹过来,轻轻摆曳着;
林远走后的三日里,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的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尽头。
穿过赵国,是一马平陵地势。
从金陵城出发,沿江顺流而上,到往赵国。
“玄一宗位处东南中域,你六月里出发,三月后赶去中京;在那里玄一宗有四年一度的招收弟子的大会。”
“玄一宗每年九九重阳日时,大开山门或招收新弟子、或广开门路宗内弟子下山历练。”
“你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船上凭栏处,林远半身倚着船身栏杆,脑海里回忆起临走时左丘先生交代他的一些话。远处的船尾上几名水手,收起帆绳;‘嘿,一二。嘿’几个汉子整齐喊着号子使劲拉着帆绳;几人中有年轻体壮的、也有几个老水手,油津津出汗的额头布满细细汗珠,上身粗布衣裳简单披挂着,袒胸露乳。
告别先生后,林远搭乘商航的货轮顺流而上;货轮船身长二三十丈,南来北往船上多为货值之物,形形色色船客里也多商贾、佣人等。仅操纵船只水手便有二三十人,商船每年往复航行在东南内陆与延边南海之间。
落日余晖、波光粼粼。
降了帆的船缓缓行驶在江面上,忙碌了一天的船员们终于有了空闲,坐下来吹吹牛、骂骂咧咧几句“哎~,这趟也快要结束了,老赵你们几个回去要给老婆孩子带些什么啊?”
“带什么啊,家里什么也不缺,挣些钱盖盖房、钱挣够了,看能不能在老家安置几亩田”
“出来干的,讨个生计虽然风吹雨打吧,也赚得多”旁边的老汉坐下来抽着旱烟,看着围坐一起的几个人东南西北的聊着,林远好像回忆起了老毛叔他们,一时间感觉有些温馨。
转身走过去,便招呼着:“几位叔伯们,在下是去往赵国省亲、过去学做些小生意的;今天刚上船看能不能和大伙挤一起吃个大锅饭,当然饭钱是不会少付的。”说着上前拱了拱手,从衣袖中拿出几块碎银,一脸诚恳地道。
众人见来人是个长相普通的青衣少年,倒也彬彬有礼;重要的是看着少年掌心的几块碎银,老船夫浑浊眼睛里一亮,三两步凑了过去热情说道:“不过是几顿渔家寻常饭菜罢了,劳烦公子破费了。”说罢,一双饱经风霜、皮肤龟裂的老手顺势将林远掌中的碎银抹了过去,揣进怀中兜里。
其余的水手见状虽没有收到银钱一副悻然样子,张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
傍晚,天际一片落霞。
商轮船尾处,老渔夫双臂扯网,扭转身体,一把甩下一片渔网投到江面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不一会儿浮起一排的鱼凫,这也不算,也有拉起鱼竿垂钓的,褐色铁锈的鱼钩透过阳光闪着金色;傍晚的船尾一时间好不热闹。
晚饭是老渔夫及一众人打上来的新鲜江鲜,江鱼、江蟹。围起一圈,打起边炉:新切的鱼生、腌渍的江蟹、配着渔家米酒和上船前新买的当季时令蔬菜,就着蘸碟;浓烈的渔家烟火味道,林远吃着倒也别生一番滋味。
夜晚里,船舫寂静一片,夜月空悬江心。
一顿晚饭过后,林远独自上了甲板船梯回到自己的板房,房间在船上二层;船身共四层,一层用作会客、集会也有厨房供给一日三餐,不过却比寻常客栈食宿贵些,二、三层以作船务、商会人员、船客居住,四层则是身家富贵之人的居所和商船调度控制的舱室;而一层以下船舱大多储存货物、居住水手仆人的。
晃动不停的昏暗、狭窄逼仄的房间内,林远脱去外衣,坐在床板上;透过小窗能听到外边哗啦啦的江流声,林远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布囊;灰扑扑的不太起眼,是临走前左丘先生赠给他的,与其说是一个普通的灰色小布囊,其实是一个储物袋。
右手送进一丝灵力,神念进入储物袋,里面也是寥寥几件东西:一个不知品级的炼丹炉、两块玉简:分别记载一套剑诀、一件法宝炼制之法、还有一块不知名甲骨类的东西。临行时先生说过这些自己以后修炼之日会用到。
拿出一块玉简,贴近额前,神识探入;是一篇冗长的名为《青莲玉梵剑诀》的剑修法门,该剑诀是一奇门剑法和他的名字一样,取道佛两家清净无为、六根清净的修炼精要,对于修士自身心性要求极高;要内心澄净清明、不执不妄、六情沉寂以达剑心通明之境;同时法剑的炼制、剑诀后篇的剑阵修炼更涉及炼器、阵法之道。
而因为难度的关系需要到筑基之后才可以开始修炼,而另一玉简上记录的异宝炼制之法更不是林远如今可以接触了的。
清点过储物袋内的东西,桌边的蜡烛早已燃尽,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透过窄小的天窗隐隐听到外边江水拍打两岸石头的声音。
船在夜深的金陵江上,一路向北,漆黑的夜色里两岸风景悄无声息的掠过。
“嗯~”一夜醒来,微微有些摇晃房间里的林远神思有些恍惚,“嗯~,已经不是药堂小院了”林远扶着脑袋,自语道。
“快快快~,将帆升起,开始一天的航行了”外边已经有船员指挥水手扬帆起航了,只见一个四十多中年执事在甲板上高声呼喝着。
“快一点,你,不要毛手毛脚的”指着一个收手喝到。
来到一层,已经有佣人在忙来忙去了,走到船板上抬头看,船只已经在宽阔江面上快速疾行着,在此就到了金陵江的中上游了,金陵漕运河段结束,两岸河道豁然开朗;岸上原始茂密的森林尚还荒无人烟,甚至偶尔还可以闻得几声林间猛兽啸吼,更有林间白鹭、孤鹜飞翔在清晨薄雾中若隐若现。
早饭是老水手送来的腌菜、晒鱼干配着稀饭、大饼应付过去。
“这趟远行希望可以如往年样顺利,可别出现什么怪异,奇诡之事了”旁边有执事打扮样的人对着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生意人聊天道,脸色有些发白的回顾到。
“难道往年里这条水路一直不太平吗?”富态商人问道。
执事看顾了下四周,往前凑了凑神秘说道:“这条航向上,一路从延边南海经内陆湖泊、大小漕运河道、过江陵一路向北入天通河,然而却会途经鬼堑峡;鬼堑峡百里水岸水势浪涛衮衮,人烟俱灭、飞鸟不度,尽管商轮横行无碍,但自古以来不知淹没多少往来的船只,因此此地也盛传诡异的听闻”
“或许不过也是一传十十传百罢了”商人不在意的笑了笑。
“哼哼,”执事有些嘲讽地道“我也曾一直以为不过是传讹罢了,但是这也是船上供奉仙师多次告诫过的事,没有人会只当是玩笑的。”
商人听此,脸色有些变化起来;旁边耳力胜过平常凡人的林远注意到了‘仙师’字眼,心里产生了些许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