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修炼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
林远苦修的生活在依旧,神识引导着灵力在经脉间循环往复搬运着;不断打磨浑身法力,一个月来的修行林远深感艰难,周围环境灵力已经满足不了日常修行所需;回忆起先生曾经说起过得修炼生涯里,最重要的几件要素:法侣财地,此时的林远深感赞同。
尽管日常里有左丘先生辅导修行,修行功法也颇为不俗,但举步维艰的客观因素总会叫人为难。
行功完毕,林远缓缓吐纳出一口浊气;垂下头的眼神里有些沮丧,虽然先生有提过,自己也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了:随着境界日渐加深,修炼难度会不断上升。
但日常里的修炼功课林远从不间断,左丘先生也多次肯定说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能够在修行的路上走得远的人,往往不见得是天赋多么好的,但对于修炼一定是从未懈怠过得。
修行上遇到的瓶颈,林远并没有固执于此;过后就修习三门法术和《御炼诀》这本异术了。
《御炼诀》配合着木中火这天地灵火在炼气期已经初现峥嵘了,御火方面除在炼丹助益上,更是提高了斗法的手段;一手御火术在修炼初期斗法手段还贫乏时候,已经算得上不俗的攻击法术了。
修炼的法术分低阶、中阶、高阶隶属练气、筑基、金丹三境界;
练气初期修士法力修为尚还浅薄,往往多修习低阶法术、与人争斗也多凭法器、符箓、低阶阵法一些手段,同时有天赋的还可辅修炼丹、炼器其他技艺,练气阶段的内容多根据不同灵根属性聚气、练气过程,多大同小异;
而到了筑基期,功行已经正式行至功法开端,不同的功法的迥异之处便会显现了;
但往往修士功法上的修炼往往要求很高的契合度,只有适合自身的灵根天赋,才会发掘出好的修炼效果和功法威力;
而且强大功法的修炼条件十分苛刻,反之那些大路摊边、几可以人手一本功法却多为平庸之流。
漫长时间以来各个宗派、家族所流传下来不同种类功法,练气到筑基、金丹、元婴不等,门类间也差异极大。
有需要特殊天赋的、极端环境的、还有不同境界有用到天地灵物、对于修炼资源需求及较大的,或者全篇功法玄奥复杂、修行步骤繁琐全凭个人领悟。
这种情况也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功法秘术,秘术也涵盖了修炼的方方面面,绝不仅仅只是攻击、防御这样的流于形式的争斗手段;
所以秘法上,除威力强大外、也有偏于诡异、灵巧、或者务实、有专门用处等不同风格的;
金丹期时,修士则可以修习功法上的灵术,无独有偶的是灵术也多种多样,但灵术的修炼却要艰难的多;
不同功法对个人的领悟、修炼环境以及天地灵物的辅助等各种条件要求不一,而且每一种灵术修炼起来都极耗时间与心力。
而林远渐渐发现对于自身修行功法来说,每一次修为、境界的突破会与当时自己整个的体态产生联系,也可以说是修为上的盈满好比是水满自溢需要自身达到某种刻度,但这刻度有时又难以度量的。
所以平时的修炼里,神念、法力、肉身绝不仅仅就是单纯提升变强就可以的;极尽所能的锻炼以臻至对体态产生强烈的掌控感,这是每日课业中决不能忽略的。
今年快要到六月了,这一年好像是特别的一年;
因为小院里三年不开花的大槐树,今年一簇簇小朵槐花压满了树梢,滴溜溜挂满眼前。
金陵的夏至比起延边国家来得要晚一些,胡同街市上,来往商贩、行人络绎不绝;
五六月的天气里粗布长衫倒也不觉得热。金陵岸边水草丰茂,江面笙旗徐徐、南来北往大小船只停泊在浅水岸边,一艘渔船停在码头旁,栓了船绳,风尘仆仆的一伙儿人上了岸,细看了去正是一年一度的行商到金陵的一众人,大林哥和二狗他们又到了这里。
走在嘈杂码头上,说话声很容易就湮没在人群里。
二狗凑在大林身边大声喊道:“远哥儿已经拜师求医三年了,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这些年来,几个兄弟家里也添了新人,不知道远哥儿今年会不会回去看看。”
“是啊,老毛叔他们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但还是不要给远哥儿添加心理负担了。”
“这也是来之前,老毛叔托我们带到的。”
一行人到了城内,第一站仍是聚宝斋,过会儿吃过了午饭,晌午过后,乘船渡过花坊游过河道,到了城北旧坊的。
走进旧坊胡同,青石板路上影影绰绰的树荫遍及整个胡同;
深处简居的左丘药堂师徒二人依旧如往日里一般宅在家门,大林、二狗抬头瞧见药堂匾额还是如三年前那般,陈旧敦厚又带着几道裂缝,只是门前‘治病三分’的对子,让路上的行人不禁暗自纳闷这家主人的迥异于医道人家的奇怪态度。
拍响了药堂后院的木门,‘砰砰’,不一会儿院里传来一道少年喊声“谁啊?稍等一会。”
二狗、大林二人听见了喊声,相视一笑‘吱呀’一声难听的老旧木门开门声,门后探出一个长相普通、鼻子塌塌的的十五六岁样少年的头;
“大林哥、二狗哥,是你们,快进来。”
看着眼前已经和他们快一样高的林远,脸上早已经褪去了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透着平静、眼神透彻的少年;虽然长相平凡,但给人以更朴实、镇定的感觉,大林二人由衷的内心欣喜起来。
赶紧将二人迎进了院里,走进小院正眼处是左丘先生正坐在院中,二人上前“拜见左丘先生,此次前来多有叨扰”
先生俯首微笑道:“远来是客,请坐”说罢指着旁边石椅;
“老毛他们近些年可好?”
“呵呵,有老先生惦念。老毛叔他们身体还好,倒是一直以来麻烦先生照顾林远了。”大林、二狗神态间有些拘谨的样子道。
小院里青石桌旁围坐了大林、二狗、左丘先生以及林远四人,林远沏着茶,左丘先生三人闲聊着,
说话间提到了老毛叔他们的近况、林远的学习、最多的还是平日里老毛叔他们对林远的念叨、要带到的一些话,叫他不要担心,好好跟着先生学习云云。
大林二人的来访给小院里静谧的日子里带来了几分生气,也给林远枯燥生活里带到了远方温暖的思念;
送走大林、二狗后,林远又回到了小院。左丘先生看着回来沉默不语的林远,可能是察觉出了林远内心里的落空感,但终究先生还是什么也没说。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漏出头,街市里已经有三三两两行人,金陵城河道、邑道上开始热闹起来,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药堂小院里,林远刚刚结束一夜行功,吞吐浩阳初升后第一缕紫气。
收功后,感受体内修为微乎及微的增长,林远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走出门,大槐树下的青石桌旁,先生已经早坐在那了,林远走上前去,坐下来。
看着林远紧皱的眉头,凭着了解,又是一夜修炼过来了“又是修行上难有寸进的问题吧?你已经苦恼很久了”
内心有些苦涩、又有些无奈但还是谦虚道“还请先生教我”
先生抚起胡须说起来:“其实已经之前告诉你了,是环境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持你修炼所需了”
“如果再想修炼,便要有合适修行之地了”
“那该去哪儿找呢?”林远紧接着问起来。
“林远你在这学习已经三年了,想必自觉也收获不少”左丘先生回忆起三年的时间里,心里有些感慨;
“所以你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看看。”
林远一听这句话,忽的一惊,神色有些不知所措。先生抬手安抚住欲言又止的林远,“三年苦修生活里,你一直深居简出,
能见识到的终究有限,人常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想更好修下去,你需要出去走走。”
话音落处,两人间久久不语,想起昨日里告别大林、二狗哥他们,今日又要离别。三年时间眨眼过去,短暂的停留之后又是启程,林远一时间有些迷惘。
看得出眼前这个弟子的神情,左丘先生也想起三年来的点滴,内心不禁一阵复杂无言。
一会儿后,左丘先生对着这个弟子说道:
“修行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就如高山滚石般,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相聚总是短暂的,人总在习惯生活里的告别中不经意学会了成长和面对。”
“或许有朝一天,或是像我一样蜗居于这旁若无人的深津院落、或是一生到头汲汲于追求寿命时的苟延残喘、或是中道崩殂,为他人所杀、还是可以一睹更高境界处的风光”
“这都需要你自己去走的,人不是生来就有目的的,有的只是中间的过程,所以无论有怎样的结果都无所谓是非对错。”
眼前的先生看着就如寻常老翁,眼角、额头、脸颊爬满了褶皱,生起了老年斑;生命的无常对于每一个人行将就木之时来的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眼前的老人,短短十几年里少接触人的林远就如第一次和老毛叔离开古庄村时有些彷然无措;仿佛想起了什么,
“可是,三年以来我还没有回去一次,老毛叔他们怎么办。”
左丘先生说道:“老毛他们关于你的事我会告知他们的,他们也会希望你可以走的更远的。”
“况且以后你如果有时间依然可以回去。”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林远,接在手里摸起来非金非银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只见菱形令牌上雕刻古朴花纹,中间是古体‘玄一’两字,背面是一株青莲。
“这是东南修界玄一宗的令牌,左丘家族先祖是玄一宗出身,而以前的左丘家族也是一直是玄一宗附庸家族,定期会有家族子弟凭此令拜入玄一宗”
“玄一宗是东南玄宗,在东南是执牛耳的修真势力,凭着玄一令你可以尝试着拜入玄一宗,若旁人问起你便只管言说是破落修真家族后人。”
林远仔细听着左丘先生最后的一番告诫。
小院里槐树结满小小的粉嫩带红的槐花,初夏的风吹来不经意吹落零零散散的槐花,顷刻间下起一阵细细花雨;
槐花落在土里、落在青石桌面、落在林远青衫衣襟旁。
花开如火、也如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