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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月下围炉夜话

一时之间,三人无话。万籁俱寂,星空之下,身在花丛中,只闻得到花香,只听得到夏虫的鸣叫。

尽管,这是在魔都,按说理应听不到夏虫的交响乐,但事无绝对,张老这豪宅上八十多平米的花园阳台,好似空中花园,花卉足有数百盆,对于蟋蟀等等昆虫而言,足可以称得上是一片小天地。

教皇大人将已经初步料理过的食材,以及足量的高汤、料包一次性加入那蒙蔽世人之眼的容器中,便开始守着红泥小火炉闭目养神。清冷的月色,漏过了花园顶棚盛开的蔷薇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多了一分深沉和落寞。葬爱看在眼中,是教皇应有的尊容和气度,使人敬如神灵。

周媛媛比葬爱文艺多了,去西子湖时,在浙江图书馆里看到有古籍记载:“越谋灭吴,畜天下奇宝、美人、异味进于吴。杀三牲以祈天地,杀龙蛇以祀川岳。矫以江南百万户民,输吴为佣保。越又有美女二人,一名西施,二名郑旦,以贡于吴。吴处以椒华之房,贯细珠为帘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当轩并坐,理镜靓妆于珠幌之内,窃窥者莫不动心惊魂,谓之神人。吴王妖惑忘政。及越兵入国,乃抱二女以逃吴苑。越军乱入,见二女立树下,皆言神女,望而不敢侵。”

她那时很不理解,纵然绝代芳华,又怎能让向来无恶不作的所有乱兵惊为神女,望而不敢侵?直到今天,她凝视着一个人,才知天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度。有的女子,是因为太美,美出了天际,美出了气度,有的是因为气场。只是她还不知道,在浩瀚的中华历史中,还有一个人也做到了,那就是很耻辱,在土木堡之变中,因为气度摄人心魄,蒙古人望而不敢侵犯的明英宗朱祁镇。

那位仁兄,真是天命所归,也先对他不敬,立时被雷劈了,因为捉了他内心膨胀,最后死于非命。

淡绿色的杭绸新旗袍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她站在凌霄花下,好似嫦娥仙子下凡,抱着那只常常来找江小白蹭吃的,她姑母家的小波斯猫,温柔无限地看着江小白,不知何以笙箫默。

可江小白的高人形象,只维持了半分钟,就坍塌了!因为,张老、杨老、李老、刘老,抬着腌肉、灌肠、熏肉、腊肉、火腿回来了。忙了一天的周阿姨四人,一到小区就各回各家了,没有再来。

四个老狐狸气哼哼地上楼,说“你这个臭小子,溜得够快!”“让我们四个老头子保住这些东西,我们都要了老命了!”“你是不知道,那五十只狼,就差点硬抢了!”“要不是老头子们说,这些东西还没做好,他们哪会罢休?但以后,你小子每个星期得去农家乐做一次宴席!没吃到的,听到消息更要馋死了!这些腌肉、腊肉、灌肠、熏肉、火腿,被那些吃货看到了,也没得跑了!”

江小白起身讪讪赔笑:“呵呵呵,辛苦了!辛苦了!”去帮老狐狸们把灌肠、火腿、腊肉、腌肉放在调到了8℃的大冰箱里,等明天白天再先把灌肠拎出来晾晒,让其自然风干、晒干,让微生物和氧气,天然地参与其内部蛋白质的分解,赋予其独特风味。熏肉另放。人多力量大,很快办好。

“老伙计,你坐,小苏去看儿子了,我去给你烧水泡茶!”张老招待那格外有气度的老者很是客气。

江小白放完还有些粘的灌肠,去洗了粘在手上的东西,回头看到张老已回来,和那老者聊了起来。

微微眯眼,江小白这才认出来,这位很有气度,颇为睥睨万物,显得有些倨傲的老者,就是下午的那五十名食客之一,中间曾五次去厨房看他做菜,很像是在鉴赏国宝,或者,看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重现古代手工艺巅峰的荣光,制作某样失传的好东西,一直赞赏有佳,没想到跟了来。

不过,倨傲也会分对谁,对有本事的人,他们会很亲切。就像明代的锦衣卫、东厂、西厂那些无法无天的特务头子,在张居正那等人物面前,会立时变换一副神态,表现地憨态可掬,亲切懂礼!

“这是……?”江小白从气度看出了这老者的不俗,去吃他饭的,都是群里本小区的,但有些人被邻居们拉入群不久,还没有抢到过就餐资格,这位老者就是第一次抢到就餐资格,所以,他不认识。但葬爱作为本小区的土著,必然是认识的,是以,江小白这位教皇大人,向近臣垂询了一下。

葬爱嘚瑟着阴阴地笑道:“小姜哥,真正的富豪,永远不是表面上的那些,就像海里的冰山,真正的大头,永远都沉没在水下!露出头的,只是小头目!古董界都说马未都是国内第一人,其实,像演和珅的李刚,动物世界的配音演员赵忠祥,也都收藏了不少好货。这么说吧,这位老爷子收藏的古董,绝对不比马未都的藏品少或者差。人家,嘿嘿,做过博物馆馆长,近水楼台先得月!”

鲁迅先生说:“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鲁迅,诚不我欺。

“哦……”江小白幽幽点头,一副我了然的样子!在几十年前,有些博物馆发不起工资,那怎么办呢?只好把一部分文物鉴定为赝品,由博物馆的馆长大人当做高仿的艺术品出售给收藏家,回头,给博物馆的员工发工资,有饭大家吃,那真是皆大欢喜!当然了,也有的是鉴定文物的水平真不行,由于技术层面的不足,导致了很多遗憾。别的不说,单是故宫博物馆,就有很多真文物,曾被鉴定为赝品,当做垃圾处理,丢在垃圾堆里。有些觉悟高的专家以及废品看管员,看那些东西不像赝品,又吃不准,出于大无私的精神,申请再鉴定,结果,很多是真的,挽回了不少损失。

葬爱又阴阴一笑,小声着告诉教皇大人说:“哦!马未都在电视节目上说:景德镇陶瓷摞不高,不像外国的陶瓷能摞几米高。咱们小区的这位馆长大人,当时就在这喝茶,说马未都不深知瓷器,可又说,凡事都要看到人家的闪光点,不能一棒子打杀,谁还能不犯点错误?才没有公开批评。”

顿时,江小白又对这位曾经的馆长大人肃然起敬,有文化不可怕,可畏的是明明在文化上睥睨你,面对你犯了可笑的错误,还能极有涵养、很宽容地包容你。事实上,景德镇的陶瓷,能摞更高,而且是手工拉坯的陶瓷。比起外国的瓷器强多了!另外,他在留学时,因为鹰酱国的大学的暑期社会实践是来真的,鼓励学生去周游列国,不像国内的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全都是盖萝卜章,谎称自己在村委会或者社区参与过服务。他在欧洲和中美、南美时,见到的凡是摔不坏,能弹起来的瓷器,那绝对是Made in China!瓷国的名号,是不容任何人动摇的,外国人首先不答应。

比起眼前的馆长大人,他自觉涵养和胸怀还是很不够的,换做是他,指定会冷哼:一个连“渣饼”都不知为何物的收藏家,怎么能够被媒体冠以精通陶瓷文化的大家?还得记者告知:“你手上的玩意叫渣饼,是为了防止瓷器在烧造过程中,与匣钵发生粘连,而在两者之间放上的垫烧工具。”

馆长大人面对江小白,一贯的倨傲全无,亲切地招手,和颜悦色笑呵呵地道:“小江,快来坐!你下午做的那顿饭,当真是了不得!那可真是神仙料理!我这辈子,只吃过的新鲜鳇鱼勉强能提!”

江小白一向很愿意和肚子里有真材实料,或者很懂得欣赏杰作的人交谈,这样,聊天才会很快意。

心说:“这位老狐狸,真是懂行的人!那鳇鱼,可是清代皇室的珍惜贡品,皇帝都吃不到新鲜的!”

江小白谦逊了几句,指了自己的红泥小火炉,笑道:“呵呵,我还要炖道菜,得坐在这里时刻掌握火候,坐这里也一样!”落落大方地重新坐下,又侃侃而谈鳇鱼。登时,让馆长大人引为知己。

馆长大人对他极有亲切感,和张老、李老、杨老、刘老挪了茶桌,和他近了一些,方便喝茶交谈。

馆长大人一手端着青花瓷的茶盏,一手用茶盖压着在杯中根根竖立的一枪一叶的特等龙井,借着月光一眼就认出了他正使用的锅具是宜兴紫砂壶,只是外形怪异。不过,作为见多识广的真正文物大师,连像苹果、安卓的标志,及路由器和愤怒的小鸟的青铜器,都见得多了!见怪不怪,十分包容,笑眯眯地说:“那鳇鱼口感上像野猪肉,可真正比起小江你今天做的沙猪肉,要差得多!”

江小白又是一顿谦逊,推说:“哪里,哪里!只是食材好罢了!”这货,又有深度了,有了功劳,净往自己以外的因素上推,有了不足,净往自己身上找,而非赖外在因素,这实在是很难得了。

不像很多人打球输了后,各种不能体现出自己真实水平的借口,那是五花八门,足够用十辈子的!

比如:手感不好;好久没打了,手有些生;球拍不趁手;羽毛球球拍的线太松了;昨晚没睡好;场地不适应;场地光线太刺眼;球场有风,轻轻地一打就出界了;地板太滑了,声音特别刺耳,非常不习惯;我已经很给力了,都是队友太猪了,一点都不懂得配合,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这个球太轻了,和我平时打的不一样;新鞋子太小了,挤脚,不敢急停,急停很疼;新鞋子磨脚,皮都磨破了;鞋子太大,根本跑不快,所以老是追球跑;出汗太多了,手打滑,杀球不敢用力;打球前胃口不好,没有吃饱,体力跟不上,跑不动;吃太饱了,撑得跑不动!总之,不怪自己。

葬爱和周媛媛在旁边走了神,再回过神来后,江小白已经和馆长大人等几个老狐狸,聊得十分投机了!聊到几个老狐狸明显都不准备回去睡觉了,要和江小白来个围炉夜话,顺便等明早吃他煲了一夜的灵魂美食!葬爱无所谓,打游戏三天不睡都没问题,注意休息的周媛媛只好自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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