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黄姓穿越者前辈推翻了旧的帝国开辟了新的王朝,改革了大量的政治经济制度,发明了蒸汽机,推动了工业革命,尝过了魔……总之,对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革,还留下了一本给后来者以帮助的日记。
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所遇到的前辈,怎么差别那么大呢?除了延续了一个早应覆灭的皇朝之外,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依旧是中央集权的封建帝制,依旧是小农经济的生产方式,没有蒸汽机没有汽船和火车,资本主义萌芽?不存在的。要说这个大明和晚清比强在什么地方,曾寿一时还真的说不出什么来,当然,也可能是因他目前阶级和眼界太低,很多高层次的信息没有掌握,井底之蛙当然想象不出云梦之泽。
掐指算一算,若十几年前那场败仗真的是鸦片战争,那么崇祯朝以及后续的重光朝已是两百年前的故事了,也就是说那位前辈活跃在两百年前……曾寿心头又冒出一个疑问,他,还在吗?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真气”存在的,有“真气”必然会带来超凡的能力,那么,会有长生吗?
杨西伯曾在逍遥谷里给自己讲述过武道的登天九阶,目前曾寿还感受不深,也不知道登到更高的阶层会有什么样的威能。可是他知道在评书《平逆扫北传》里,那位朱三太子可是位武道的大高手,也不知道登上了第几阶。由此想来,他能活到现在应当是概率很高的一件事情,可若是他并没有能活到现在呢?
两种可能,一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长生,真气或许只是一种额外的能量形式,并不能延续人的寿命;而另一个可能……
曾寿中断念头,不再去深思,他回头看了看正认真听戏的朱先泽,又忍不住想道:“既然有了一鸦,那么后面的二鸦,甲午、辛丑……这持续了近五百年的大明也要再将这些屈辱依次经历一遍吗?而结果又会有什么不同呢?就凭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哎,想再多也没什么用,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在历史的大潮中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祸福不由人。”曾寿叹了口气,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回家要去逍遥谷里看看。
天乐园的戏班不愧是宋王爷当年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一出南阳关戏唱的精彩,到谢幕的时候台下叫好声连连。老陈按照老规矩请朱先泽去后台给诸位演员讲话,朱先泽让福贵备好打赏,先一步走出了雅间,曾寿正要跟上去,却被落在后台的福贵伸手拦在了房间里。
“有人让我告诉你,不要离世子太近。”福贵看也不看曾寿,只是闷声说道:“另外,小心祸从口出。”
不等曾寿回话,他飞快地踏出房间追到朱先泽的身后,曾寿在原地略微愣了一会儿,轻笑着自言自语道:“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找你的麻烦,你倒先来撩我了,有意思……”
从戏园出来已是下午,朱先泽游兴未尽,又直冲天桥市场而来,曾寿跟着到了天桥也不去摊位说相声了,而是陪着朱先泽四处闲逛,两人都是热爱曲艺杂耍之人,这一逛就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时,却已是暮色渐起时分了。
福贵发话请王世子回王府用晚膳,朱先泽自是不愿,他对曾寿问道:“寿哥儿,你平时晚上吃什么?是自己在家里开伙,还是……”
曾寿笑道,“我孤家寡人一个,懒得自己开伙,所以一般就在路边的小摊儿上随便吃些,不过那些东西你怕是吃不得。”
“哪儿的话,你们都能吃得,怎么就我吃不得?”朱先泽一幅不服气的模样,“来,今儿个的晚膳就由你安排,你请客,我只带一张嘴等着吃。”
“行,跟上吧。”曾寿笑了笑,干脆地带着两人从天桥市场出来,过了两条巷子,从胡同口看见了一处熟悉的卤煮摊儿,他直接走到摊主面前说道:“来两碗卤煮火烧,啊不对,三碗吧,福贵大哥也得吃吧?”
他有意瞟了福贵一眼,对方却根本不拿正眼瞧他,曾寿隐约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躲避自己的视线。
“很心虚啊。”他暗自嘀咕道,却也没多说什么。不多时三个冒着热气的海碗摆在桌上,朱先泽让福贵坐在自己身边吃,他却怎么也不肯,硬是端着自己那碗去了旁边的桌子。
“嘶……”朱先泽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碗中的不明物体,却觉得嘴中的食物并没有想象中的怪味,反倒满口生香,他用筷子指着碗里的食物笑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做的,感觉有点儿熟悉,似乎有些苏造肉的味道。”
“确实是用苏造肉的法子做的。”曾寿解释道,“只不过肉价比较贵,咱们平民百姓要天天吃可吃不起,所以便换了别的材料。”
“什么材料?”朱先泽又尝了一口,“口感很酥软,还挺有韧劲儿,我以前倒似从没吃过。”
“你正在吃的这块,是猪小肠。”曾寿说完这三个字,然后愉悦地看着朱先泽的表情由淡然变成震惊,又坏心眼地补充道:“就是猪的肠子嘛,排泄用的,里面还有肺头,统称猪下水。这玩意儿都是肉铺卖剩下来的,扔了不可惜,却也能做成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
朱先泽把筷子一放,捂住胸口努力地抑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曾寿在一旁继续怂恿道:“没事儿,朱公子,您主要是没吃习惯,多吃两次就能爱上它。”
“我宁愿没有这么一天。”毕竟是王孙公子出身,他从小到大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哪尝过下水的滋味,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好在左近其他小食摊位也不少,什么馄饨烧饼胡辣汤、窝窝焦圈驴打滚,这些街头小吃在朱先泽看来制作地粗糙简陋,论卖相远不及王府里的伙食养眼,但吃在嘴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最终两人都吃了个肚大腰圆,又坐在原地一边聊天一边消化了会儿后,这才站起身来,朝胡同外走去。经过这两天的交流,曾寿已经差不多摸透了朱先泽那平易近人的性子,他现在有八成把握这个毫无架子、甚至还有些几分天真无邪的王世子并非是穿越者,而曾寿表现出的随性和谐趣也很对朱先泽的胃口,自前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二人已如至交好友一般亲近。
“好歹是一根大腿,不得不抱紧一点啊。”曾寿在心底自我吐槽道,二人正要走出胡同,忽然从胡同拐角处冒出一个人来,他满脸通红走路踉踉跄跄,似乎是喝醉了。只见他脚下一趔趄,整个人歪歪斜斜地朝朱先泽身上倒去。
朱先泽正回头与曾寿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来人,更别提闪躲,但一直保持着警惕的曾寿却在那人出现的第一刹那就留意到了,他及时伸手想将朱先泽拉开,却被一道寒冷的刃光映入了眼帘——那醉汉竟从袖中甩出一把短匕,朝着朱先泽的后腰直刺而去。
曾寿自幼在街上打混,又因为勉强算是个火气旺盛的习武之人,没少跟人打架斗殴,加入仁义会后练了兵刃,亦参与过几次械斗。在近身搏斗这一块儿他算是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因此,看到对方抽出短匕后,曾寿条件反射般地不退反进,同时脚尖撩起,正踢在醉汉持匕的手腕上。醉汉蓄谋已久,却没想到竟然蹦出了曾寿这样一个程咬金,仓促之中没有避过,右手吃痛一松,匕首径直落在了地面上。
打斗首重出其不意,在占了上风后立马就要趁胜追击,在气势上一下子将对方压到底,方能以最快地速度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此时曾寿亦是如此做的,他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紧跨两步贴到刺客身前,抡拳就朝对方面门上打去,按他以往的经验,这一拳落下对方定然会头脑嗡然,暂时失去战斗力。
然而没想到的时,对方反应奇快地挥臂一架,便轻巧地将自己使出全力的拳势挡住,并在瞬息之间侧过身子,肩膀一缩一靠,猛地往曾寿胸口的空门撞去。曾寿想收拳闪躲,却发现对方手掌一旋将自己的手腕死死擒住,竟已动弹不得。
“好强!”曾寿只来得及冒出这个念头,便只感到胸口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老远,狠狠地砸在胡同墙壁上方才滚落在地。
这瞬息之间的交锋过后,朱先泽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亦有武艺在身,当即伸手往腰间一抹,不知从哪来抽出一支银蛇般的软剑,他抓住对方分神的时机戳出一点银光,直刺向刺客的眉心。
这一剑去势极快,刺客只来得及转过头来,就见剑尖已处于三寸之外,而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机更是已经飙射到他的额前,将他眉心刺的生痛。此时已经躲无可躲,眼见着刺客的额头淌出一缕殷红鲜血,却听他咬牙怒吼一声,一层无形地气劲自他颅内倏尔浮出,硬生生止住了长剑的来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