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互助会一事虽是在商学堂内尘嚣甚上,但如今也算是暂时盖棺定论了。虽说是洗清了麦高和一众互助会师兄们的嫌疑,但是关于林讲书的种种议论却还是让麦高心中憋闷,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麦高自然是不愿意相信林讲书是如传言中的那等小人,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又无法为他开脱。且因着林讲书曾拜于李山长门下,使得山长的名声多少也受了些损害。好在最终是麦高和李山长揭发的此事,也算是占了个大义灭亲的名头,多少能挽回一些。只是麦高一直不敢追问林讲书的结果,沉郁的情绪无从发泄,却还要强打精神,也免得连累着李山长伤心。
就在这流言纷纷之中,一众新学徒即将迎来了三月底的大考。
其实对于此次大考麦高并没有多大把握,毕竟书学他确实是不拿手,而商会简史毕竟是邵斋长所教的科目,他可不敢奢望对方能在考试中给他高分,不给他使绊子就要谢天谢地了。不过想来其他的科目倒也还好,虽说难以一举夺魁,但成绩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大考会连续进行两日,考试结束三日后放榜,之后有三天的时间让新学徒们选择专业和调整号舍,假期过后,待到四月二十才会再次正式开课。
眼见着临近考试,号舍中众人即使过了宵禁,也不能安睡,几乎日日都温书到半夜。
吴欠对此次大考颇为担忧,成日里如惊弓之鸟一般,总是疑心自己的成绩无法顺利升学。麦高也是无奈,除了安抚,只能陪他细细地温书。见他每日毫无头绪地备考,又每每抱怨临时抱佛脚的时间很是不够用,麦高想着自己上一世累积的丰富的考试经验,便挑着重点和他一一解说,倒是将这一年所学又都过了一遍。尤其在算学方面,吴欠不很灵光,麦高也不藏私,将一些口诀让他死记硬背下来,想来也能起到些作用。
这一年来因着和号舍众人不在同一个班级,商学堂内又一直大事小事不断,平时还需忙于和李山长的课程,所以相处的并不亲近。只是此时临近大考,众人又听说过麦高于算学上的造诣非凡,于是便开始纷纷和麦高示好,同时经常会拿着些算学的问题来请教。麦高虽不会像教导吴欠那般尽心,但是也没推脱,还是愿意帮助一二,算是结个善缘。
因着众人这般热火朝天的备考,倒是冲淡了几分麦高抑郁的情绪。现今号舍内表面上一片祥和,如此反是显得邵宁有些格格不入。
麦高对他能安生度日根本不抱期望,这一年下来,小动作不断,眼看就到最后关节,想来若再不行动恐怕也没机会了。不过此人有贼心没贼胆,无非也就是些龌龊的污糟手段,小心谨慎些想来应无大碍。
其实细想下来,到了这个时候,无非也就是在考试期间做些手脚,主要目的还是要影响他的大考成绩。而能破坏到他考试的无非就是因病无法出席考试,或者缺少考试必备的物件。麦高先是想到了身份铜牌。可是此物人人都是随身携带,若是遗矢立马就会发现,虽是有些为难,但想来因着自己和李山长的关系,补办也是不难。若是在饮食上做手脚,很容易被抓到马脚,一个不好他本人也是要麻烦,以他的为人想来不敢如此动作。
麦高突然想到,其实考试最重要的就是笔墨纸砚了,若是考试时无笔可用或是墨砚损毁,自是考不成了,想来到那时甲字班也绝不会有人愿意帮上自己一帮。
若如此其实再备一份笔墨也不难,但是太过招眼,又不能随身携带,起不到预防的作用。突然麦高想到了个主意,越想就越觉得可行,便开始准备起来。
说来也简单,麦高打算制作一支羽毛笔,轻便易携,旁人就算看到也不知道到底作何用途。若是制作竹笔或芦苇管笔实在太过麻烦,材料也难寻,记得之前见过伙房后院养的大白鹅,还是做鹅毛笔来的方便,反正也只是作为预防。于是麦高便拜托吴欠想办法弄几根大鹅左边翅膀的长羽,吴欠很是好奇,麦高神秘兮兮地说是暂时保密,弄好了自会和他说,于是吴欠也不多问,转日就搞来了几根。
晚上麦高到李山长处,借着他的地方,就做起了羽毛笔。山长好奇问他要做何用,麦高笑着说做好老师就知道了,李山长无奈只当他是贪玩,又难得见他一扫近段时间的烦闷,也就没再多问,便由着他胡闹。
其实羽毛笔的做法并不复杂,而且麦高只是为了解一时之困,所以也不用那么精细。拿着鹅毛进行清洗晾干进行脱脂,免得留有异味;然后将鹅毛管进行热处理使其变硬;之后用锋利的小刀,斜着将鹅毛管切下一小段,在斜切后,将羽管中的鳞片状物质做适当清理;最后在笔尖的中间位置用刻刀钻一个小孔,再由小孔到笔尖的最尖端用刀划一条刻痕,小孔和刻痕的作用都是让墨水能够顺利地流到笔尖。如此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麦高美滋滋地拿着羽毛笔展示给李山长看,又与他讲解起虽然羽毛笔没有毛笔写出来的字有观赏性,但是用于速记或者是算账还是有其便捷的优势的。山长只是觉得他孩子心性,但是因为握笔方式不同,李山长还是用不惯,便也就放在一旁了。麦高倒是开心地带了两支回去,打算事后送一根给吴欠,虽然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不过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至少不会措手不及。而且想来若是靠着这种手段,大約会选择算学,毕竟能由着他们胡闹的夫子不多,但许学长绝对算是一个。且算学是最后一科,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算学是强项,若是这一科考试出了问题,恐怕对自己的影响会很大。
一切准备妥当后,转眼就到了月底的大考。
第一日的考试倒是波澜不惊,而到了第二日算学考试的时候,邵宁忽然跑来说吴欠出事了,让麦高过去看看。麦高虽知道这可能只是他们的诡计,但是关心则乱,难免心中紧张,担心这些人为了对付自己反而连累了吴欠,于是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吴欠的班上。还未进门就看到一个小胖子被人围在中间,正在吹嘘自己对算学考试很有把握,且全赖麦高给他补课云云。只见他说的口沫横飞,周围人眼中一片钦羡。麦高顿觉哭笑不得。将吴欠唤了出来,确认他无事发生,也不想影响他考试,便没多说什么,约好考试后一同去用夕食,便转身回了自己的班级。
果然一进讲堂便发现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墨条和砚台都摔断了,而落在地上的笔也被损坏。
麦高简直要被他们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法气笑了,不过还是沉声问道“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怎地我桌上的东西如今都丟在地上。”
堂内众人纷纷嗤笑,邵青则是漫不经心地道“麦兄,你自己忙乱中将笔墨碰到地上,与我等有何关系。”
麦高知道他们采取如此毫不掩饰的方式,也是借着马上要开始考试,不是争辩的好时机,且此事也无从对峙,便复又问道“既是如此,不知诸位同窗可有闲置的笔墨借与我一用。”
邵青笑道“麦兄,你如此作态可不像求人帮忙。”其它众人纷纷附和。
麦高心知他们是故意要给自己难堪,即使拉下脸面也不会有结果,反而是让人看了笑话,反正自己也早有准备,便不打算再多言。
正在此时许学长带着考卷走了进来,看到堂中情景,也不问缘由便呵斥道“马上就要开考,麦高,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整理好,免得耽搁大家的时间。”
麦高见此也不慌张,便向着许学长道“学生的笔墨纸砚都被人损毁,正想找诸位同窗借上一借。”
许学长闻言虽心中暗自幸灾乐祸,却还是故作姿态问向众人“可有人愿意借他。”
众人嬉笑着纷纷回道“不是我们不愿帮忙,我等也没有闲置的笔墨,大考此等大事,麦兄怎的不小心谨慎些。”
许学长对着麦高道“既如此,你且自己想办法吧,若是无法你便静待考试结束,总是不要耽误旁人考试才是。”
麦高心想等的就是他这话,将东西都整理好后,便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鹅毛笔和一小瓶墨水,安稳地坐着等待考试开始。
众人见此大惊,许学长不禁出声呵斥他不成体统,麦高不紧不慢地道“不是许学长让学生自己想办法吗,只要能完成考试就好,许学长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免得影响我等的成绩。”
许学长一时拿他也没有办法,如果耽搁时间反倒成了他的不是,只能咬牙不再纠缠,
顺利的考完试,和吴欠结伴去用夕食,一路上便和他说了发生的事情始末,吴欠听完大骂邵宁不要脸,一会儿回去定要找他讨个说法。麦高笑着安慰他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也没有耽误考试,给他看了自己做的鹅毛笔,又说还有一支送给他的放在号舍,闻言吴欠转怒为喜。
二人用罢夕食,回到号舍,便发现邵宁的床铺已经空了,问及其他人,说是一考完试,邵宁就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回家了,说是家中有急事。想也知道是怕二人找他麻烦,躲了出去。麦高也懒得和此种小人计较,便和吴欠商量起接下来几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