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结束后,吴欠计划着要在商学堂等到放榜进行选科后再行归家,所以还有几天空闲,于是二人便商量起接下来的安排。
说到选科,李山长对于麦高的大考成绩倒是不太担心,大考之前也没有将二人的课程停下。只是关心他之后专业的选择,对此麦高倒是没有其他过多的顾虑,没有丝毫犹豫地决定选择管科。
吴欠对选科却很迷茫,按说他总是要回家继承酒楼的,自然是应该选择管科或者财科。但是在算学上的硬伤,很有可能最终导致他无法顺利毕业,如此便让他有些难以决断了。二人讨论了一番,最后还是麦高建议他选行科,不仅因着他善于与人交际,且又身负拳脚功夫,更因为他这个活泼的性子,到处去走走看看,开阔眼界,反而有利于他日后的成长。待到需要接管家中产业之时,即使在管理经营上的本事有所缺失,总还有麦高在,自是不会放任他不管。如此吴欠也就做了决定选择行科,剩下的就是祈祷自己的大考成绩不要太过难看。
选科的事情定下后,反正这几日也无他事,李山长又说李福时常问起麦高,二人便一同到了李家,打算和李福在北丰城中玩耍些时日。
李福对麦高和吴欠的到来自然很是欢喜,之前因着身体原因除了家中兄弟少有同龄的玩伴,且吴欠又是个单纯活泼的性子,李福也很是喜欢。
因着天气尚有些寒凉,李福这两日多是带着二人到处吃吃喝喝。大多时候都是麦高和李福二人看着吴欠耍宝,过的自然很是轻松惬意。而吴欠这个昵称小能手早早就已经将称呼从李兄变为了阿福,麦高听得莫名有点想笑,这名字实在是很喜庆。
正赶上这日吴欠听说了城外蟠龙山上的龙泉寺有祭拜龙泉神的庆典,便吵着闹着要去看热闹。李福看着吴欠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是打算带你们去看看的。”
于是三人在家中用过朝食收拾停当后便出了门。马车行到山脚下便不能更向前了,便嘱咐车夫候在原地,三人就下了马车带着小厮步行上山。
蟠龙山一片喧闹景象,从山脚开始,沿着山路,两边的集市热闹地向龙泉寺蔓延。三人随着人流缓步向前,边走边逛,一路上李福与二人讲起了这蟠龙山和龙泉神的传说。
据说上古时期,蟠龙山东面的官山住着两条黑龙,西面的黑山住着一条白龙。黑龙整日惹是生非,兴风作浪,殃及无辜百姓,把山上和山前平川搅得乌烟瘴气。而白龙则是造福一方,使得周边百姓具都是对白龙顶礼膜拜。于是官山附近的百姓纷纷迁往黑山,寻求白龙的庇护。那两条黑龙看不惯白龙的行事作风,又嫉妒它受人供奉,便打算杀死白龙。三条龙激战了三天三夜,由于势单力薄,白龙伤痕累累,眼见不敌。危急关头,它化身青烟直奔位于蟠龙山的蟠龙洞,向久居于此的老苍龙借出宝剑,用尽最后的力气斩杀黑龙,据说当时龙吟响彻天地。恶龙殒命后,白龙虽是斩除了两条黑龙,但仍是重伤不治便于这蟠龙山间化作一股清泉。此泉水甘甜,清澈透明,冬暖夏凉,传说可驱邪祟,医治百病,是以供山前百姓食用,养育着山川,护佑一方平安。天帝感念白龙的仁德之心,便封其为龙泉神,可永世受所庇佑的百姓香火供奉。这便是此间龙泉水和龙泉神的由来。
时至今日,每年的四月初,周围的百姓都会进行祭拜龙泉神的祭典,以感恩龙泉神对这一方土地的庇护。祭典的庆祝活动一般会进行七日,今日正是第一日,因为刚刚开始,所以来蟠龙山的人还没有很多,若是到了祭祀大典当日,整座山都将是人满为患。祭典的这几日除了有集市,和一些庆祝活动,最重要的还是来蟠龙山取龙泉水带回家中,或是供奉或是与家人共饮,以祈求阖家安康。
麦高与吴欠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就听到一道爽朗的女声叫到“李家哥哥。”
三人回头,便见一位穿着杏粉色衣裙的俏丽小姑娘,身边还带着个小丫鬟,冲着他们这边奔了过来。那女孩儿十一二岁的年纪,长相很是明艳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喜之意。
“田妹妹,你怎地也在此。”李福忙向前迎了几步,稳稳地接住了扑上来的小姑娘。又关心地问“怎不见你兄长,你是自己过来的吗,这几日山上人多,你要小心些才是。”
见着李福那紧张的模样,吴欠贼兮兮地笑道“李阿福啊,这是谁啊,不和我们引荐一下吗。”边说还边和麦高挤了挤眼睛。
李福微窘,但是也没有放开拉着小姑娘的手,将人带到二人面前,介绍到“这位是田家四姑娘,是……”他犹豫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小姑娘倒是大方“小女田丽,是李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之前未曾见过,想必二位兄长是李哥哥新近结识的朋友吧。”
此时的大通朝,延续了唐朝开放的民风,男女大防并没有严格的限制,所以见到如此爽快的姑娘,二人也都很是欣赏,便回到“见过田姑娘,我是麦高,这位是吴欠,我二人是西北商学堂的学徒,因我有幸拜于李山长门下,故才和李兄熟识。”
既然已经碰到了一起,于是四人就结伴逛起了集市。这位田家姑娘,性格很是开朗活泼,倒是与李福沉稳安静的性子互补。二人虽年级尚小,但是默契十足,让人看着也很是羡慕。麦高不禁感叹,古人还真是早熟,十三四岁的年级在现代还是个孩子,此时却都已经说好人家了。
吴欠和田家姑娘碰到一起就像两只小动物找到了同伴,不一会儿就结伴冲到前面看热闹去了,麦高和李福则是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李福似是酝酿了很久,借着两人单独一起,便和麦高说起了一些他的心思。
“高高,其实我有些话一直不知当讲不当讲。虽说你我相识的时日不久,但我自觉总是拿你当兄弟看待的,所以一些想法憋在心中已久,不吐不快。”
麦高略带惊奇地道“何至于此,有何事是不可讲的,你何须与我这般外道,但说无妨。”
李福见他如此也就直言道“其实我总是觉得,你似乎拿欠欠与我当做小辈,凡事都是诸多照顾,可仔细想来你也只是个与我等一般大小的年纪。”
麦高听了心下微晒,自己活了两世,自然是拿他们这些半大的少年当小孩子看待了。便戏谑道“这有什么,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小师叔呢,自然要对你照顾些。”
李福却是正了正神色道“高高,其实我是想说,平日里你似乎有很多事压在心头,即使出来玩乐,面上不显,我却总觉你心中其实不太开怀。”
麦高暗叹,李福真的是个心思敏感剔透的少年,便无奈道“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我总有些看不开,难免思虑有些重了。”
李福却不赞同道“我本以为也是因着林师叔的事,让你忧心,可我观察了两日,总觉得不单单是如此。你似乎总是愿意将很多事当做自己的责任,出了问题也将其归咎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自然就压得你轻松不起来。可这其中有许多事不是你能承担的,也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忧虑的,我只是不明白高高你为何要将自己的日子活的这般辛苦。”
麦高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定是李山长不放心自己,又不好多说,想着李福是自己的同龄人,便让他来开解自己一二。想到此麦高心中甚是感动,也明白互助会一事后,自己的很多表现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了,其实他们不明白的是自己两世的经历,难免会让他心思重了些。
可此事又无法对旁人说起,于是便和李福讲起了自家的一些事,然后道“可能是我自小就被教导着要光耀门庭,日后为家父洗涮冤屈,所以难免总是想着要尽快立起来,有时不免就有些多思多虑了。”
李福劝慰道“各家总是有着自己的不容易,只是高高,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如今考虑这许多其实为时尚早,因你还没有能力做任何事,但你为此放弃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待到日后你再回忆起此间时节,是不是会有些后悔。我以为在哪个年纪就做哪个年纪该做的事,我们现如今就应该是认真进学,开心玩乐,享受年少时光,待到从商学堂毕业后,你自是就要背负起你所需要背负的责任,如今想太多其实于诸事无意,莫要等到年少时光一去不复返之时才空余叹息才好。”
麦高听了颇有感触,自己总是忘记自己现如今的年纪,拿着成年人的思维在这个朝代行事,可这岂不正是辜负了此番得来不易的新生,和这重来一次的成长时光。
李福又道“林师叔的事我姑且不做过多评述,但是他的为人你我都是知道的,现在想的太多也于事无补,何不等到日后我等有能力了,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呢。”
可能也是难得有个愿意相信林讲书的人和他说起此事,麦高顿觉豁然开朗,就是如此,自己相信林讲书的为人,就不要管别人如何议论,他或许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也未可知。之前林讲书也说过自己还太小,那何不等他长大,再去给这件事画个句号,现在这般成天抑郁,又有何用呢。
麦高面上终于如乌云散开,笑着对李福道“阿福,谢谢你,是我着相了。”
李福见麦高已然想通,也很是欢喜,便拉着他道“我们快去追上他们吧,这二人都快跑没影了。”
快步向前,追上了吴欠二人,吴欠笑着大声道“高高,阿福,你们快着些,我们快些去取龙泉水,田美丽说可以祛病强身,很灵呢,快走,快走。”这家伙果然是个自来熟,给人起外号张口就来,竟然已经开始唤田家姑娘为“田美丽”了。麦高二人听闻相视无奈一笑,四人便聚到一处朝着龙泉水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