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神叨叨地整了这么多事儿,不会就是要去售货机买个饮料吧?”
跟着易小有来到一层,看到他走向售卖机,赵封侯感觉自己的好奇心被欺骗了。
然而易小有却丝毫没有在售货机前停顿,而是转了个弯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这……”
赵封侯明白自己猜错了,难道是今天有个什么送咖啡的活动?但是这个点图书馆也关门了啊,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什么免费饮料啊。
而此时此刻,易小有其实也在好奇,如果白环的计划成功的话,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呢?
快步走到不远处的杂志报刊区,沙发间唯一的那张木质长椅上,易小有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还真有?”
赵封侯吃了一惊,同时也眼尖地发现饮料旁还有一张留了字的便利贴。
易小有首先将字条拿起,赵封侯也把脑袋凑上来看。
“误购。转赠有缘人~”
简简单单两句话,却让易小有联想了许多。
他在努力把因果链续上。
“咦,还是女生的字。”
赵封侯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同,他把纸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有咖啡的?难不成是趴窗口的时候看到的?那你这算是千里眼啊……”
正疑惑着易小有是如何做到的,赵封侯突然又有了新的发现。
“嘶,这字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你还记过女生的字迹??”
易小有愣住了,这有违他对赵封侯坚决拒绝早恋的认知啊。
“没有啊……”
赵封侯也困惑地挠了挠头,忽然他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噢,我想起来了!”
“柳轻云!这字是柳轻云的!”
“她上学期参加学校硬笔书法大赛的时候拿了一等奖,作品在宣传栏里挂了两个星期,我对她的字有印象!”
赵封侯兴高采烈,易小有目瞪口呆。
“你属扫描仪的啊!这都能记住!?”
“啪!咕嘟咕嘟……”
易小有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
透心凉,心飞扬~
易小有满足地砸吧砸吧了嘴,随即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多问了一句。
“对了,那个柳轻云是几班的来着?”
“十一班啊,重点第一班。”
赵封侯不假思索地说。
同为重点班,十一班自然也是在教学楼二层的班级,易小有产生了些许联想。
打碎的水杯……误购的饮料……
中间或许还有几个环节他并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想明白白环的运作原理。
这是像蝴蝶效应一般的因果链,区别在于这可以由他来人为地创造!
那岂不是无所不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易小有打散了,就现在来看,已经有难度星级和成功概率两条限制了。
“明天再试个难一点的目标,看看我目前能成功完成的极限在哪里。”
易小有正暗自琢磨着,赵封侯忽然一脸诚恳地看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额……这纸条你不要了吧?”
“你还要收藏这个?”
“也不算是吧,你别多想啊。我就是觉得,既然学霸笔记都能卖钱,那这种校园风云人物的字条啥的,说不定也有市场呢?”
易小有无语地点了点头,像赵封侯这样,什么事都想到钱的高中生也是不多见了。
“走吧,快上课了。”
……
柳轻云回教室的时候,喝过饮料的吕思睿已经恢复了学习状态,专注地整理着英语作文常用句式。
抬了抬弯弯的柳叶眉,她也投入到书桌上的题海之中。
最后一节自修课时间不长,但对于认真优秀的学生来说,足够做很多事情。
柳轻云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分神去参加这样那样的活动和比赛,主要归功于她紧凑的时间安排和高效率的学习。
精打细算的时间过得很快。
随着一声铃响,安静的教室里再次热闹起来,大家纷纷三三两两地收拾东西离开。
“轻云,你今天回去要洗头吗?”
吕思睿一边理书包一边问。
“不用的,你洗吧,你晚上要夜跑吗?”
柳轻云自高一起就有夜跑的习惯,一年多下来,几乎没有一天例外。
“今天就不跑了吧,得早点回去才有热水。我先回寝啦,拜拜~”
“拜~”
柳轻云挎上一个便携的帆布袋快步离开教室,晚上需要带回寝室的东西其实不多。
走廊里到处是人,精神紧绷了一天的学生们终于有了一个休息放松的时刻,他们畅快地聊着游戏、八卦、篮球和各种趣事。
“看了吗?昨晚那场巅峰赛,打了4:0,贼爽!”
这是一个一脸兴奋的男生在冲他的同伴喊。
“你们听说了吗,方希和刘文和好了诶。”
不远处,三两个矮个子的女生凑在一起私语。
“周末一起去东游中心来两把,这次,咱们即决胜负,也定父子!”
过道一侧走过两个大步流星勾肩搭背的眼镜仔。
“完了,今天作业又写不完了。”
“补呗,刚好喝了咖啡,肝它一晚!”
两个略微耳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柳轻云微微回头瞥了一眼。
走来的正是易小有和赵封侯,前者背着一个沉重的书包一脸沉重,后者则双手抱头一脸轻松。
“其实也不怪你,要是周兰没拉着你聊那大半节课,可不早就搞定了?”
“恶性循环了啊……”
走在前面的柳轻云听了他们的对话,勾了勾嘴角,那是自然而然的优越感。
她为自己井井有条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而感到自豪,为没有完不成课业这种烦恼而骄傲,因为这些都源自于她从小以来的坚持和努力。
在下一个岔路口,她将放下东西开始主动维持身材的夜跑,而后面两个男生却只能回宿舍被动地补作业。
日积月累,人与人的区别或许将越来越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
易小有也注意到了右前方开始夜跑的柳轻云,想起白天赵封侯的介绍,清楚自己和这类人尚存不小的差距。
但先前那种无奈无助的迷茫感已经荡然无存,方才对作业的抱怨也只是出于习惯,而非真的无可奈何。
白环的存在告诉他,一切皆有可能。
至少很多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两人很快就走回了宿舍楼。
璞石的男女寝室各有一幢楼,面向教学楼并排而立。
易小有的寝室在三楼,A312。
“孙广宁那个流氓应该已经到了,咱俩石头剪刀布定谁第二个洗吧。”
赵封侯边上楼梯边嘀咕。
“肯定到了,他每天回寝都跟赛跑似的。”
一翻激烈的三局两胜,易小有荣获了下一个洗澡的权力,为尽快开始补作业争取了时间。
然而补作业之路好像注定充满艰辛。
“什么情况?”
刚到三楼的易小有二人被自己寝室门口的景象惊得顿在原地。
只见熙熙攘攘数十名来自各班的男生拥在A312的门口,一个个脖子伸得跟蛇颈龟似的往里探去。
敞开的寝室门里,孙广宁高亢嘹亮的吆喝声传了出来。
“瞧一瞧看一看!为了和前女友复合,方希竟向刘文干出这种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树林里的高清照,那对情侣竟然是他俩……”
A312作为男寝三层最末尾的一间,里头常住的只有八班的易小有、赵封侯以及七班的孙广宁三人。
此时这里莫名其妙汇聚起这么多吃瓜群众,必然是那孙广宁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让一下,让一让!”
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易小有二人才挤进人群,回到属于他们的寝室。
眼前,那个留着飞机头的纷乱之源正踩在一张板凳上,一边来回向来访者展示着单反相机里的几张照片,一边激情洋溢地解说着。
“……说时迟那时快,方希双膝一软,啪地一声就给跪到了刘文面前,两眼干眨了十几下,愣是挤出一滴眼泪来,那场面,可谓是……”
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孙广宁忽然看到人群中挤出了两个熟悉身影,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哈,你俩今天这么早……”有些尴尬地笑了两下,孙广宁从板凳上跳下来,“那什么,就先到此为止了哈,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待意犹未尽的男生们挨个散去,孙广宁小心地关上宿舍门,主动向仍然没搞清楚状况的两位室友解释。
“是这样的,我不是咱们学校红眼摄影社社长嘛……所以……你们懂吧?”
孙广宁搓着手,语言含糊地打着哈哈。
“社团活动开到寝室里来了?”
赵封侯看了一眼满地的黑脚印和凭空多出来的十几个零食包装袋,依旧表示不解。
“而且你那些照片……看起来不像是为学校提供素材拍的吧?”
撇了眼爆满的垃圾桶,易小有话里有话地望向孙广宁。
“害,说来话长……你俩表情能不能别这么统一啊,那什么,这个礼拜的寝室卫生我全包了!”
一听这话,易小有和赵封侯的面部表情不约而同地舒展了开来。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撂下书包,赵封侯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瓜子,抓了一把搁在和易小有书桌的交界线上。
“十一班那个方希,你们都认识吧?”
孙广宁把目光转向易小有。
“知道。校围棋社副社长嘛,去年好像还代表学校拿了个奖啥的。”
对于这种小有名气的人,赵封侯自然是掌握着一手消息。而易小有也是意料之内的摇了摇头。
“就是那个烫了头的长脸怪,长得跟个鹦嘴鱼似的,鼻翼那儿还有颗痣的那个。”
孙广宁向易小有简单介绍后继续道。
“这家伙,今天在文体社团大会上公然挑衅我,说我们红眼摄影社拍的东西没有一点实用价值和观赏性,社长更是中看不中用,还不如解散了拿社团经费去雇个三流摄影师!”
“这姓方的本来就有几个狐朋狗友,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人复议。虽然不可能真的把围棋社解散,但这番言论被几个别有用心的家伙传了出去,我一天内受到了三份退社申请!”
“更可笑的是,我侧面打听到,这家伙针对我的原因竟然是刘文跟他提分手的时候说了句‘你还不如那个孙广宁有骨气’!不过这姓刘的也是闲得,这种既成事实用得着她多此一说嘛……”
“这听着也不是啥夸你的好话啊……”
正津津有味嗑着瓜子的赵封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巧不巧,今天下午我偶然路过小树林,正好见证和记录了这精彩的一幕。你们瞧瞧。”
易小有跟着赵封侯凑上头去,只见孙广宁的相机里几张清晰无比的“方希跪地请求刘文原谅复合照”,以一个诡异的偷拍视角呈现出来。
“这玩意儿是你趴树上拍的??”
嚼着瓜子的易小有尝试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画面清奇。
“你这也叫偶然路过???”
赵封侯盯着这几张几乎算是“贴脸拍摄”的照片,这分明是精心策划的产物。
不过不得不说,孙广宁不愧为校摄影社社长,这几张照构图精妙,色彩对比强烈而匀称,很好得突出了方希没骨气的主题。
“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的热心帮助下,最迟明天中午,方希向刘文道歉的这一跪就会人尽皆知!”
“所以……这就是我们刚才看到那一幕的原因,”赵封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你就不怕方希过来揍你?”
“害,今天是他和刘文复合第一天,现在指不定在哪片小树林呢。再说了,就他那小身板,凭啥揍我?平时也就是仗着自己是那杜霄的走狗才敢那么狂,否则就是怂包一个!”
孙广宁说着说着,又不自觉地把脚撂到了板凳上,扬起了头。
“咚咚咚”
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一个平静却有些阴沉的声音。
“孙广宁,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