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一挑，易小有也注意到楼下传来了奇怪的响动声，赵封侯轻手轻脚地挪到了他的身边。
“我刚才看你迟迟不下来，刚要去找你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好像是个老师！”
赵封侯把声音压得比蚊子还低。
“应该只是路过吧？”
易小有尽可能冷静地想着。除了他们以外，谁还会大晚上来这种地方啊？
脚步声听起来比较急促，那人好像在楼下快速地走了两个来回。
易小有和赵封侯不自觉地同时缓缓半蹲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屏息听了一会儿，易小有发现对方好像没有要上二楼的意思。再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赵封侯小心翼翼地把脸凑上窗台，正好看见一个身影快步离开。
“走了走了，咱们也快撤！”
易小有也站了起来，朝窗外望了一眼。
“我怎么觉得……那背影好像王大花？”
看到了一件有些熟悉的深色大衣，易小有嘀咕了一句。
“管他是谁，被抓到都死定了！”
赵封侯几乎是拽着易小有东躲XC地再次长途跋涉跑回了教室。
来到教室后门口，感觉到教室内的安静，两人弯下腰悄悄溜了进去。
尽管二人动作很轻，还是有不少的同学回头瞥了他们一眼，目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复杂。
其中杨柠柠的表情最为奇怪，动了动嘴巴，扭了扭眉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易小有，想找到你还挺不容易啊。”
教室后排角落的一张听课椅上，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红笔和几张作文纸。
“嘶——”
赵封侯倒吸了一口凉气，趁着周兰还没有正眼看向自己，赶紧逃回位置上坐下。
“赵封侯，为什么晚自习擅自离座？”
然而周兰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报告周老师！我和易小有同学晚上吃坏了肚子，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
赵封侯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你俩大男生一起上厕所？行了，少跟我扯淡，赶紧去学习！”
所有老师中，周兰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一个，当然，对易小有这种英语特困生的学生除外。
招招手让易小有过来，周兰表情严肃。
“这件事，我会一五一十反映给王老师。”
她指的是晚自习翘课。
“刚才你来的时候我有事在忙，现在趁我们都有空，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你英语学习方面的问题，尤其是写作文……”
易小有默默地点了点头，竖起耳朵作认真聆听状。
不到半分钟，他就开始愣愣地盯着周兰快速翻动的嘴唇神游。
周老师的语速极快，而且所用语言中英混杂，跟不上听不懂就算了，还仿佛自带催眠特效，竟然说得易小有昏昏欲睡起来。
这其实也不能全怪周老师，易小有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地回想起了自己昨晚奋战到一点的补作业身影。
“如果能有一杯冰咖啡什么的提提神就好了。”他默默地想着。
换了个舒服些的站姿，右手上一个白影闪过。易小有忽然想起来，他还戴着个好像不太一般的手环。
之前的小插曲让他差点儿都忘了这回事。
“刚好试试效果……”
易小有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之前还没完全弄明白手环的意思，几番尝试后，他终于成功把目标用意念输入。
“请确认目标：半小时内在学校里喝到冰咖啡。”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易小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老师，她还在自顾自地滔滔不绝。显然，这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我确认。”
易小有在心中默念。
“实现方案生成成功！”
“方案一：二星难度，成功率90%
方案二：一星难度，成功率83%
方案三：一星难度，成功率79%”
“请选择执行方案。”
易小有惊讶地发现，在按提示完成三选一之前，他是不能查看方案的具体内容的。
在不了解难度星级含义的情况下，易小有谨慎地选择了方案二。
“选择成功。”
听到回应，易小有不禁有些期待，原以为这个制定计划指的大概是学习、工作一类的事，没想到真的能用来找咖啡喝。
看来真是高科技啊，不过，如果是像某些“人工智能”一样，费一大段工夫去做一个很简单的小事，那他还不如去自己买一瓶。
还没等易小有进一步细想，一小股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白环给出的计划，清晰扼要，步骤分明。
然而，当易小有看清手环的意思之后，他诧异地皱起了眉毛。
方案内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精密复杂，相反，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简单得甚至让他开始怀疑手环可能只是一个看似神奇实则离谱的恶作剧。
易小有获得的信息说起来总共也就只有三个步骤，而且竟然没一个和咖啡沾边：
两分钟内去同层男厕洗个手；
八点整朝北侧窗外大喊一声；
八点九分前到图书馆门口长椅处。
易小有：“？？？”
关键是这三件事互相之间也不挨着啊！去洗手间、图书馆，这都哪跟哪啊？
“太假了……”
易小有犹豫了。
“你说什么？”
注意到易小有那眉头紧锁的表情，周兰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我……我是说，周老师，我能不能去上个厕所？”
“下课怎么不去？动作快点，去吧。”
周兰摆了摆手，她也有些讲累了，今天就当此为止吧，这些内容应该够易小有消化一段时间了。
看着易小有冲出教室门，周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了赵封侯一眼。
“难道这两个真的吃坏肚子了？”
……
高二十一班的教室里，翻书写字的声音沙沙响着，没有任何闲话和小动作。
吕思睿刚刚攻克了一道数学的压轴高考真题，放下笔打了个哈欠，拿起桌角的玻璃杯喝了两口水。
晃了晃水杯，里面只剩下半口凉水。她看了看表，也快下课了，干脆提前起身，去楼道里的饮水机接点温水。
十一班的晚自习管理没那么严格，因为作为重点班排名第一的存在，全班同学几乎都很自觉。
越优秀越轻松，越自觉越自由，这是璞石中学特有的管理模式。
教室和饮水机间还隔着两个班级和男女厕所，吕思睿加快了脚步，她比自己预想得还要口渴一些。
横贯整栋教学楼的长廊没有装壁灯，柔和的月光浅浅地洒在过道上。
当经过厕所门口的时候，吕思睿忽然减缓脚步，仔细看了眼地面。
她想起了中午广播的那个通知，说男厕的洗手台下水管坏了，容易漫水，让路过的同学小心地滑注意安全。
“也没那么夸张嘛。”
四下看了一圈，地上只有几小处被踩了鞋印的水渍，吕思睿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半分钟后，走廊拐角的地方，一个表情复杂的男生匆匆走了上来，转身进了男洗手间。
……
“恶作剧，绝对是恶作剧！”
男厕所里，被水管滋了一鞋子水的易小有满脸的愤愤不平。
中午他在图书馆，没听到广播通知。
望着不停漫向公共洗手间门口的一地积水，易小有为自己听信手环而感到可笑。
“洗个手要是能和喝咖啡挂得上钩，那还真是大阳打地底下钻出来了。”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打算去拿个拖把将溢水现场处理一下。
“哎呀！”
“啪！”
一声痛呼和一声脆响让易小有把探出门的脚猛地收了回来。
不用说，这准是有人滑倒了啊！
嘶——这下麻烦了。
听声音还是个女生，没准衣服裤子还湿了，他如果这时候出去道歉，会让空气尴尬到冰点的吧？
纠结了两下，易小有还是逼着自己迈出了洗手间。酝酿着跨出门要先来个六十度鞠躬，却发现外面已经没人了。
瓷砖板上确实有一道短短的由鞋滑出来的水迹，除此之外还有一堆杯型碎玻璃。
呆呆站着的易小有先是愣了一会儿，随机中午在图书馆听到的某些内容闪过了他的脑海。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低头看向右手白环的目光也愈发炽热起来。
易小有能隐隐感受到，这个多此一举的洗手好像已经导致了什么类似连锁反应的东西，或许真和咖啡有关也说不定。
他还需要继续试试。
不过，如果真是像他所想的那样，那还真是对不起刚刚那位倒霉的同学了……
怀着几分愧疚，易小有顺手处理掉了地上的积水和碎玻璃。
……
“倒霉！”
吕思睿撅着嘴两手空空地坐回位置上。
“怎么啦？”
她的同桌转过身来，关心地问了一句。
“轻云，我把我的玻璃杯给打了……”
她把刚才在厕所门口差点滑倒还打碎杯子的事儿委屈巴巴地说了一遍。
“嗯……后天学校好像有个接力竞走的活动，前三名的奖励就是保温杯，我帮你赢一个回来？”
柳轻云微微低头沉吟片刻后道。
“轻云，真不愧是你！诶，那个活动我也听说了，好像很累的吧？”
“是的，不过如果准备的充分一些就也还好啦。”
“哇，真厉害！”
“……”
话题渐渐偏移，直到吕思睿砸吧砸吧了嘴后发现自己比刚才更加渴了。
“轻云，陪我去售货机那买饮料吧！”
“好啊。”
璞石中学的校园内一共有两个自动售卖机，分别在教学楼一层靠操场一侧和食堂门口。
柳轻云和吕思睿去的自然是近的那个，只需要下一层楼就能到。
“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看着玲琅满目的各式饮料，吕思睿一时难以选择，决定柳轻云喝什么她也喝什么。
这时候已经是下课了，铃声之后，教学楼嘈杂的喧闹声渐渐传来。
“随便吧，除了咖啡什么都行。”
柳轻云想了想，晚上喝咖啡影响睡眠，而且她不喜欢学校罐装咖啡的味道。
“啊——”
一声大喊忽然从喧嚣中脱颖而出，让吕思睿把柳轻云的话听了个半清不楚。
“咖啡……好的……”
她默念着塞了一张纸币，按了两瓶罐装咖啡，饮料应声而落。
“我说的是……”
看到吕思睿的动作，柳轻云一愣，但面对递上来的咖啡，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买都买了，又不能退，现在再说“你听错了”这种话只会徒增烦恼和尴尬。
“还是冰的诶，我们走吧？”
吕思睿眨了眨眼睛，准备回去。
“你先走吧，我去……去那边看看。”
柳轻云指了指图书馆门口的报刊区，她不能当着吕思睿的面把这罐咖啡处理了。
吕思睿没有多想，点点头回去了。
柳轻云边想着办法边走到了椅子边，她顿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了笔和便利贴。
两分钟之后，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一杯冰咖啡和一张字条静静地躺在那里。
……
“你喊什么？”
赵封侯一脸诧异地看着开窗放声呐喊的易小有。
即便是下课，还是有不少同学向这边投来了莫名其妙的目光。
“我想喝咖啡。”
易小有答。
“……”赵封侯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喝你去买啊！喊喊就能有吗？”
“我想喝不花钱的那种。”
易小有关上窗户，一脸期待地看着表。
“……”赵封侯再次被意料之外的回答呛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想吧，想不用花钱。”
“八点零五了，走吧，应该差不多了。”
“走？去哪？”
易小有起身走出教室门，好奇心迫使赵封侯紧随其后。
“诶，啥就差不多了？难道你点了外卖啊？不能啊，最近查的这么严……”
“不是……走那么急干嘛，等我一下啊喂！”
